秦風回頭。

鼓掌的，是一位鬢發蒼白、很有氣度的老人，穿著樸素，目光堅毅而溫和。

他朝秦風請求：“可否請你再念一遍？”

“當然，我可以為您再念一遍。”

老先生的出現，讓秦風瞬間想明白了——

想必那十萬喝彩值，將近99999，都來自于這位老先生。

雖然肥羊不是吳巖禮，但是肥羊也在他身邊！肥羊又主動讓他薅羊毛，傻子才不薅。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秦風一詩念畢，系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恭喜宿主，喝彩值+50000”

這怎么喝彩值比第一次少了一半？

“友情提醒：喝彩值依據情緒變動的劇烈程度測算得到，初見的驚艷感，能使喝彩值加倍，之后，效果將會減弱。”

秦風：哦。

這意思是，他逮著一只肥羊薅羊毛的計劃可行，但他得經常換換工具，得換首詩。

“叮……”

“恭喜宿主，喝彩值+50000”

秦風：“？？？”

怎么又漲上去了。

這次系統沒有給出解釋。

面前的老先生，正在喃喃自語，重復著剛才的那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他忽然笑了起來，雖然，他面部的肌肉走向讓他看起來是笑著的，但是眼神很哀傷，并不能讓人感受到快樂，反倒有一種淡淡的悲傷感，眼角周圍看起來紅紅的，看上去，像是被這首詩觸動了心底的記憶。

“去年今日，物是人非，什么都變了，只有這桃花依舊……”

老先生哀思良久，半晌后，對秦風道謝。

“謝謝。”

是他心里巨大的情緒波動，讓秦風又漲了一次喝彩值。

老先生忽然起身，前往桃花樹那，撿起了一枝掉落的桃花枝。

趁他離開，吳巖禮鬼鬼祟祟的，舉起自己的手機給秦風看。

他非常小聲地嘀咕道：“哥，這位老先生是湛老先生，湛玉堂！”

本來，吳巖禮想說這個老頭來著。

但知道了老人家的身份后，他尊稱老人家為老先生。

吳巖禮小聲嗶嗶，但從他的語氣，能聽出來，他十分的激動。

畢竟，這可是湛玉堂！

吳巖禮的手機界面上，顯示出了對湛玉堂的個人介紹：

云州知名大導，導演過的電影部部叫座又叫好，在云州電影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好幾筆。

大人物啊！

秦風瞥了一眼吳巖禮的手機，隨口一問，“你怎么知道他是誰的？”

百科上說，湛玉堂并不喜歡參加公開的活動，網絡上，他個人的照片也非常少見。

吳巖禮能認出他，很稀奇了。

人才。

秦風略帶佩服地看著吳巖禮。

“我剛剛偷拍了一下他，拿到照片之后，拍照識圖識出來的。”

吳巖禮：“科技，改變生活。”

秦風：“……”

思路挺野。

吳巖禮也知道偷拍不好，等秦風看完百科，就說：“我這就把照片刪了。”

去撿桃花的老先生回來了。

“我的妻子最喜歡的花就是桃花。”老先生小心地將花枝拿在手中，大概是看出了秦風和吳巖禮這兩個年輕人有些看不懂他的舉動，老先生主動解釋說：“這座庭院曾經是我們老師的私人宅院，他去世之后，將宅院捐了出來，而我和我妻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兒。”

秦風猛然間想起湛玉堂的百科上寫的一句話——

湛玉堂的妻子，云州的一位老藝術家，三年前，病逝了。而湛玉堂的老師，這座宅子的前一位主人，也去世了。

怪不得這首詩讓他加了這么多的喝彩值，大概是勾起了老先生許許多多的傷心事。

只是，在人前，再激烈的情緒，也常常被克制在了平常的表情之下。

除了剛才微微眼紅，有些失態，其余時候，老先生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

除了秦風，和他自己，這世界上，恐怕沒人知道他剛剛情緒上有多大的波動。

系統不能算人。

“你是帶兒子來參加詩會嗎？”老先生看了眼吳巖禮，又看了眼秦風，微笑著發問。

“噗……”吳巖禮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喜當爹的秦風：“……”

他倒是不介意給吳巖禮當爸爸，但看了一眼吳巖禮好像不太能接受，秦風笑著解釋：“我們是一起來的朋友。”

吳巖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里已經給出了自己的定位。

寫作：秦風的朋友。

讀作：秦風的腿件。

腿部掛件。

至于兒子……

如果秦風愿意……

“哦哦。”閑聊幾句后，老先生遞給了秦風一張名片。

“希望以后我們也能交一下朋友。”老先生笑著說完，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離去。

像湛玉堂這種分量的人，會場的工作人員是格外重視的。

連帶著，也照顧了一下和湛玉堂聊天聊了很久的秦風和吳巖禮。

給他們上了兩杯茶。

普通嘉賓可沒有被斟茶送水的待遇。

工作人員離開后沒多久，吳巖禮的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喂，你們兩個，坐錯位置了吧。”

眼前出現了一胖一高兩個年輕人，目光有些兇橫地看著秦風和吳巖禮，“這里明明是我們的位置啊，這茶也是給我們準備的。”

胖子非常鄙視地對秦風和吳巖禮說道：“我就離開了一會兒，沒想到就有人來鳩占鵲巢了。”

吳巖禮來得比較晚，又見這小胖子和那個發育過早的大高個都是一臉兇相，生性不愛招惹麻煩（非常慫）的他只得將求助的目光轉向秦風。

“這真是他們的座位嗎？”

“哎，對了，這就是我們的座位。”秦風還沒回答，小胖子搶著先答了，“這賞詩會可是我叔叔的公司贊助舉辦的，你們這茶，就是為我們準備的。”

“不是他們的座位。”不提茶還好，一提茶秦風就知道了。

這茶是這邊的工作人員看在湛玉堂的面子上給送來的。

不過，眼前這兩個小胖子看上去年紀都不大，像中學生，和他們計較，沒什么勁兒。

秦風站起來，“我可以把座位讓出來。”

小胖子哼哼：“算你識時務。”

“畢竟，尊重殘疾人是傳統美德。”秦風一笑，“腦殘，也是殘疾的一種。”

小胖子：“你！！！”

他作勢要打人，秦風立刻把他要揮舞的拳頭摁了下去，他的力氣比小胖子大許多，小胖子根本拿他沒辦法。

壓制住小胖子，秦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里是賞詩會，解決事情，要動的是嘴皮子，而不是動手。”

然后看了看小胖子這一身肉，秦風挑了挑眉，實事求是地說道：“而且就算動手，你恐怕也動不過我。”

在一旁圍觀的吳巖禮很是嘆為觀止。

本來，聽秦風作詩的風格，他還以為，這是個溫柔好脾氣的男人。

沒想到啊……

果然，有年齡有閱歷，就是不一樣，知道什么時候該動手，什么時候該動口。

大哥就是大哥！

他連忙跟在秦風屁股后一起離開。

小胖子氣得咬牙切齒。

他同行的朋友問，“真就這么把他們的座位搶過來了？”

“搶過來了就是我們的了，就他們的位置和特邀嘉賓一樣有茶，叔叔本來就答應了我要給我們弄來特邀嘉賓的位子，這里本來就是屬于我的。哼，我叔叔捐了多少錢，他們一分錢沒花，根本沒資格坐在這兒。”

小胖子強詞奪理著，他這次來賞詩會就是為了拍照發到自己的賬號去炫耀的，要是在普通嘉賓的坐席，那看上去也太low了，但是找關系進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媽媽不讓他再去麻煩表叔，他只能自己給自己找與眾不同的座位。

但沒想到找個座位還要被人羞辱，小胖子氣急敗壞地朝秦風背影大喊，“loser！”

他這句話，秦風沒走出去幾步，當然也聽到了。

但他并沒有時間搭理這兩個小孩。

因為迎面走過來一位優雅美麗的場務，捧著兩枚給特邀嘉賓的胸針，到了小胖子和他朋友的面前，雖然有些困惑為什么這兩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像，但還是彎腰，笑著問道：“請問是秦風和吳巖禮先生嗎？”

“是我們。”秦風停住腳步，回頭，叫住場務。

場務驚訝一愣，轉過身來，連忙將兩枚胸針奉到秦風面前，“對不起，秦先生、吳先生，剛剛是我認錯人了。”

“湛玉堂老先生邀請你們到特邀嘉賓的坐席那坐著，請跟我一起往這邊走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