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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請罪

直到對面的公子哥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不來了不來了,回家睡覺了!”

聯福猛地躥起來,隔著賭桌抓住公子哥的胳膊,此時的他眼中赤紅,分明是個敗光家底的爛賭鬼的模樣,那公子哥也不懼他:“你想干什么?!”

侯三兒伸手抓住聯福的手臂用力一捏,聯福吃痛,“哎呦”一聲放開了手,那公子哥正正衣冠揚長而去。聯福怒視著侯三兒:“侯三兒,你活膩歪了?!”侯三兒不為所動,將他拖到后進的房間內,兩個手下回身關好了門,虎視眈眈地看著聯福。

聯福這才醒覺過來,囁嚅道:“我......我欠了你們多少?”

侯三兒從懷中掏出借據:“一百兩!”聯福渾身打了個哆嗦,侯三兒掏出一把尖刀,聯福嚇得彈跳起來:“你要干什么!”兩名手下抓住聯福,將他按坐回來,侯三兒抓住他右手大拇指用尖刀輕輕一劃,鮮血流出,他拖著聯福的大拇指在借據上畫了押,爾后湊在嘴邊吹了吹:“三天之內還清,否則我斷你雙腿,聽明白了嗎!”

聯福捂著大拇指,驚懼地看著侯三兒。侯三兒打開門:“若是不想讓我將此事告知馬知府,那就在三天之內還清欠款,滾吧!”

看著聯福倉皇離去的背影,侯三兒靜立了片刻,向后堂走去。財聚賭坊的掌柜姓張,此時正陪著趙思誠吃茶,侯三兒見禮之后將借據遞與趙思誠,趙思誠看了看掖在懷里:“聯福沒起疑心吧?”

侯三兒恭順地道:“韓五甲和趙旺是青州府有數的千手,他倆聯手做的仙人局,即便是老賭棍也難以發覺破綻,大人盡管放心。”

趙思誠點點頭:“這個情我記下了,”他注視著二人:“此事不可傳入他人之耳。”

張掌柜和侯三兒忙躬身道:“大人切莫客氣,小的們曉得輕重。”

青州府衙后花園,陸先生向值守兵丁問道:“大人可在房內?”

兵丁點了點頭,輕聲道:“自昨日晚上回來后,便不曾見大人出來。”言語中充滿了擔憂,陸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書房門輕輕打開,室內漆黑一片,陸先生試探著道:“大人?”

只聽馬文彪含混的聲音傳來:“可是......陸先生?”陸先生皺了皺眉,他摸索到桌前點燃了油燈,只見書案之上已擺放了五六個酒壺,馬文彪癱坐在椅中,臉上潮紅一片,正醉意朦朧地看著陸先生,陸先生道:“怎的不點燈?”

馬文彪從地上抄起酒壺,拍去泥封遞給陸先生,熱情地邀請著:“左右無事飲酒自樂,同飲同飲。”

陸先生接過酒壺一仰頭嘴對嘴長流水,直將壺中酒飲了大半,將酒壺在桌上重重一頓,他滿足地打了個酒嗝,腮邊已是酡紅。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品咂著內心的不甘與苦楚。

油燈中發出嗤嗤之聲,陸先生取過桌上的剪刀剪弄燈花,一瞬間室內亮如白晝。陸先生放下剪刀,輕聲道:“從河道中圍捕的三十二名船夫目前都已拘押在大牢之中,據供述這些船夫皆為季迎祥的伙計。季迎祥在發船前便以重金誘使眾人放火燒糧,這些人原本便是碼頭上的苦哈哈,銀錢面前豬油蒙了心,闖下這等禍事。”

馬文彪目光注視著燃燒的燈芯:“可找到了季迎祥的尸首?”

陸先生搖搖頭道:“未曾找到,想必是被河水沖走了。劉班頭目前與黃守備、蔣千戶等人圍堵虎頭寨,無法抽調人手搜救,我已命人畫影圖形知會周邊府縣嚴加盤查,切莫讓這廝走脫了。”

馬文彪沉沉的嘆息聲自椅中傳來:“若不是我們心存僥幸隱瞞張大財的死訊,也不至于讓季迎祥誤會生怨走了極端,他說的沒錯——我確是個沽名釣譽之輩,說到底與那蘇福如之流無異。無論是季迎祥,或是他手下的伙計,原也怪不得他們。”

陸先生道:“如今青州府上下一心,誰又敢冒大不韙去季迎祥面前嚼舌根毀了大人的心血,我懷疑有人從中作梗......”

馬文彪截斷道:“煥章,我已決定向朝廷自陳己罪,”他直起身從酒壺下拿出一封信箋遞給陸先生:“如今籌糧一事宣告失敗,我的職責業已結束,此封書信已將這段時間內青州府種種情事詳細說明,你明日派快馬寄往濟南府布政使司,功過賞罰文彪全憑朝廷區處。”

陸先生吃驚地看著馬文彪:“大人,這便放棄了嗎?我們何不再從周邊府縣征調,或可能補上缺口。”

馬文彪搖搖頭:“若是能征調得動,就不至于屢屢發生暴動事件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青州府再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所有罪責由我一人承擔或可能為老百姓再爭取一些時間。馬賊之難眼看便可解決,若有一年好收成,想必老百姓也有轉圜余地。”這番話說起來有些書生意氣,陸先生本想駁斥,但是看到馬文彪憔悴的樣子又咽了回去。

當天的稍晚些時候,離府衙不遠的楊記酒館,秦志冠和陸先生選了個靠里的位置坐了,兩人本無私交,見面客套幾句便直奔主題。秦志冠將這幾日追查的情況詳細地說與陸先生聽了,陸先生將信將疑地道:“那孫紅姑娘當真是虎頭幫的細作?”

秦志冠道:“千真萬確,這個線索已確認過,何炳天當年受人指點在青州府埋下暗樁無數,專門用于刺探消息,孫紅便是委身于翠香園的一名女匪。馬全身死當晚便是將密匣交給了孫紅,如今孫紅下落不明,虎頭幫又直言并沒有拿到密匣,如今看來密匣還是在這孫紅身上。”

陸先生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些什么,忽然眼角捎到酒館外面,他迅速低下頭抄起杯子借此擋著臉,秦志冠微側著頭看向街面,原來是一隊鋪兵走過。片刻后陸先生放下酒杯,略一思索當真給二人斟滿了酒,和秦志冠碰了當下喝了下去。秦志冠狐疑地看著他,他能明顯地感覺到今晚的陸先生情緒很低落,但二人關系又不熟稔,自然不會問及私事,陸先生感受到他的目光苦笑了一下,他略略收斂了一下情緒:“我也贊同你的猜想,但如今孫紅已失了音信,你卻去哪里找她的下落?”

秦志冠放下酒杯:“孫紅失蹤當晚去過張大財家。”

陸先生霍地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掌燈時分,遠在宣府的架閣庫中,田守業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摸了摸肚子,看看正在埋頭工作的劉一鳴和閆亮。在他的印象中,這二人粗俗無禮做事不計手段,甚至某些做法有悖人倫超出常人理解的范疇。如今面前的二人卻又給他帶來了不同的感受,一天的案牘工作本就枯燥乏味,三人長途跋涉且水米未進,但是劉閆并未抱怨一句,似乎是忘記了也似乎是習以為常,那是一種忘我的工作狀態。自那年閆亮提起,他便心心念念要加入錦衣衛,但成為錦衣衛后要做什么他不知道,要與什么樣的敵人戰斗他似乎知道了,未來什么樣則一無所知。

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呢?

這是十七歲的田守業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他撫摸著肚子,尷尬地看向劉一鳴和閆亮兩人。劉一鳴笑了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示意田守業也站起來,活動著酸麻的腿腳:“有什么發現嗎?”

田守業轉動著手腕,搖搖頭:“暫未發現有價值的信息。”

閆亮抬起頭,眼神躲在油燈昏暗的光亮之后,他幽幽地盯著劉一鳴看了半晌,忽然問道:“北司在決意暗查孫藝程將軍之后,究竟安排了多少人馬滲透入大同軍中?”

劉一鳴蹙起眉頭:“你這話什么意思?”

閆亮不答,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劉一鳴道:“我來大同之時,夏同知便只將你交予我。若是還有其他暗線他一定會說與我知道的,你不要瞎想了。”

閆亮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又埋首在案卷中。劉一鳴和田守業對視一眼,他無奈地搖搖頭,又道:“我們碰上案子常常會顧不得吃飯,你可是餓了?要不要讓徐館長準備些吃食?”

田守業搖搖頭道:“無妨,正事要緊......”正說到此處,閆亮忽然咦了一聲,他將案卷湊到油燈下聚精會神地看著,口中念念有詞。劉一鳴一個箭步湊到他身旁:“怎么了?”

閆亮將手中卷宗撫平:“這是三月初四那天的記錄。”三月初四正是韃靼人撤退的時間,當天的早些時候正是由孫藝程將軍率一萬前出營兵完成宣府大捷的收官之戰。只見泛黃的紙張上記載的是:

“三月初四晨,大霧忽至,韃靼軍借機掩殺,由宣府左衛游擊將軍孫藝程率前出營予以還擊,斬敵酋共計一千四百三十人名,然戰后清理戰場時余卻驚覺事有蹊蹺......”寫至此處便至頁尾,劉一鳴連忙翻至下一頁,哪知下一頁寫的卻是:“三月初五,宣府三衛盡出,于韃靼潰軍后銜尾追擊云云......”對于三月初四的事情只字未提,劉一鳴向后連翻幾頁,仍不見后續描述,不由看向閆亮。

閆亮取過油燈湊近案卷,翻到三月初四那頁之后,此時離得近了才發現兩頁之間竟有撕扯痕跡,也就是說尚有一頁不知被何人撕掉了。劉一鳴猛地在桌案上拍了一記:“媽的!”爾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這份卷宗是誰記錄的?”

閆亮匆匆翻至卷尾,落款處赫然寫著:宣府前衛奉旨監軍馮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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