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陵君答應了辛雙辰的請求。

但令人失望的是，撰寫死人經與無道書的文字，與當世字體大為迥異。

按照辛雙辰所說，華陰古國自三百年前起義失敗，遭大鴻滅國后，殘民四散。

華陰皇室遁入深山隱居。

百年前欲再掀波瀾，卻遭神秘強者降臨。

族內修士皆慘死，余者都悟不出死人經中所載玄機。

至大約二十年前，已漸漸與蠻族無異。

時巴山城主不知怎的，竟查到華陰氏隱居之處，因此邀請舉族遷往巴山城。

華陰人信以為真，初立先祖禁地，便遭巴山城大軍圍困。

舉族上下屠戮一空，唯獨辛雙辰得以幸免，后混入蠻人部落，又隨部落變遷成為西陵城佃農賤民......

，

此后，西陵君吩咐飄雪帶著辛雙辰去前院找巫醫療傷。

“一卷死人經，一卷無道書。”

看著公案上擺著的兩樣東西，西陵君一時間感慨萬千：“天下人將這東西傳得神乎其神。

華陰古國以此存世，華陰氏為此而亡。

巴山城主不惜背信棄義，所圖的卻只是兩卷無人能看懂的無用之物......”

“君父是感慨造化弄人。”

趙平安也感嘆，隨后卻寬慰道：“不過我想，或許世上真有奇人能看懂這兩樣東西。

倒不如，將此二者留在西陵城，或許......”

“燙手山芋，一把火燒了又覺得有愧前人，上繳人皇，又或許會害了辛雙辰性命......”

西陵君搖頭嘆息：“倘若能夠看懂也就罷了，直接上繳人皇，也算大功一件。

現在無人能夠讀懂，一旦人皇追究下來，有過無功。

臭小子，此事因你而起，倒不如......”

說著，他臉上露出促狹笑容：“罷了罷了，這兩樣東西也賜還給你。

限你三日內參悟出原文，否則君父要在蠶寶面前，打你屁股。”

趙平安：？？？

君父咱不帶這么欺負人的......

還沒等他辯駁，西陵君卻一抬手。

死人經與無道書憑空飛起落到他懷里，又一股無形之力托著他身體，直接給推回后院去了。

“哼，臭小子一身秘密，這兩樣東西除了你沒人能看懂......”

等到趙平安被推出內府門外，西陵君才小聲嘀咕著：“華陰氏、嘿，華陰氏......”

他的目光落到身旁書架，上面有一卷竹簡。

里面的內容，早已爛熟于心。

「蜀君縱，會辛于山陰，覽無道，無果終。又三年，遣而復尋，無蹤。」

對于竹簡里記載上代西陵君，也就是蠶叢老爹蠶縱的事跡，關于最后段落的一部分，蠶叢一直沒琢磨明白。

直到這次，他才終于琢磨明白意思。

老爹蠶縱早已見過華陰氏辛家，甚至也看過了無道書，但一無所獲。

念在好生之德，所以密而不宣。

三年后又去尋找，卻沒找到人。

也是同一年，尸山妖兵侵襲，蠶縱戰死。

這段隱秘也隨之消散于歲月，直至今日才借辛雙辰之口重見天日。

——諸般線索拼湊，二十年前蠶縱二次尋找華陰氏，沒找到人，多半是因為當時的華陰氏已經被巴山城滅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悲可嘆......

，

趙平安懷揣著死人經和無道書回到西廂房上堂屋。

整個人都麻了......

君父的性情，似乎愈發跳脫了。

果然，女色害人！

略一沉吟，趙平安懷揣著一絲僥幸，試圖模擬自己參悟死人經和無道書的結果。

——結果是模擬器甚至都不屑于給出結論，直接顯示了阿青與辛雙辰跟自己聯手，力扛巴山城。

乃至于后來阿青劍開鬼門、辛雙辰創立天陰教等等。

至于死人經和無道書......

果然是弟中之弟！

......

“鍋鍋鍋鍋！”

回到屋里，土炕上坐著婊婊，小手拍打著床鋪，黑暗里的眸子泛著亮晶晶的光。

這小丫頭過于早熟了......

趙平安無奈嘆氣。

隨后按部就班脫衣躺下，將小家伙輕輕摟在懷里。

他或許是真累壞了，因此頭才剛沾上枕頭，就迅速沉沉睡去。

“鍋鍋？鍋鍋？”

婊婊在趙平安懷里亂拱了一陣，見趙平安沒什么反應，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隨后又起頑心，爬到趙平安身邊沖著臉‘吧唧吧唧’連親了幾口。

還覺得不過癮，又在黑夜里摸索著......

嗯？什么東西硬硬的？

伸手入趙平安懷里掏了掏，結果把死人經和無道書翻出來了。

人皮經卷摸起來細滑，婊婊不知來頭，好奇展開。

借著些微月光，竟覺得上面字符像是活了一樣。

看著看著，竟不覺有絲絲縷縷的微光匯集而來，融入死人經中，使得其上詭譎字符綻放微微血光......

，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光明無量智慧摩訶。

那爛陀伽菩提非我，諦聽三界地藏：

奇可多，薩摩耶，般若般若薩摩耶，奇可多般若薩摩耶......

唵、嘛、呢、叭、咪、吽！......

觀、明、端、靖、無、思、江、由！天、時、懟、兮、威、靈、怒！」

黑暗里，耳畔猶如洪鐘大呂震響。

趙平安從沉睡中醒來，睜眼卻見到天地茫茫血色。

放眼放，四野茫茫難辨天地，唯一輪血陽騰空。

內中端坐白骨菩薩，一身僧衣破爛，色如血液干涸，黑紅一片。

又向下望，只見得無數如宗布神般青面獠牙惡鬼，奔行血海之上。

無數慘白手掌探出血海，卻遭那些惡鬼或是一腳踩沉下去，或是拎著鞭子纏住、拖拽出來塞進口中生吃了。

被拽出來的生靈像是人類，但女的個個貌美，男的卻丑陋異常......

趙平安又試了幾次，卻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漸漸地，耳畔詭譎梵唱漸漸融合，竟在心中融為一篇經卷。

血海上的白骨菩薩似有察覺，因此往趙平安身上看了一眼。

——然而趙平安也并不敢確信，因那白骨菩薩黑洞洞的眼眶里瞧不見眼珠。

所以或許只是他心里覺得，對方瞧了自己一眼。

便只這一眼，竟有種無法形容的大驚懼、大恐怖震蕩內心，令他沒來由地一陣毛骨悚然。

......

“天時懟兮威靈怒！”

當第一縷晨光照耀在趙平安的臉上，他從漫長的噩夢中猛然蘇醒。

口中竟不由自主地誦念經文。

驚魂稍定，左右四顧。

所在仍是西陵君府的西廂房，身旁婊婊正打著呵欠。

隨后一臉疑惑地看過來：“鍋鍋，你昨晚說了好久夢話......”

“我說了什么？”

“唔......”婊婊翻起了可愛的白眼。

沉思片刻，小聲道：“好像是什么‘麻批麻批被豬拱’、還有什么‘莫多莫多挨老子撒耶！’，唔、還有‘天時地里喂肚肚’？”

趙平安：......？

又一沉吟，腦海中卻悄然涌現出一篇經文。

《幽冥三教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