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暗淵歸來心控雨微,神瀾之外一日如年
林挽月道別柳傾城,夜,與昏厥的慕容晴一道歸湖。還未至神玄宗門,傅天秀與蕭楚楚已在外等候。
三個女孩七手八腳地抬攙扶著慕容晴進了大殿,林挽月稍作解釋后,幾人便一同施法,為慕容晴祛除這邪術。
說來怪異,除了有些許煞氣,慕容晴體內毫無損害,卻不知那人如何控制得了她。
眼見已無大礙,傅天秀與蕭楚楚各自回屋批閱文書去了。
林挽月便守在慕容晴房中,守著守著便睡著了,她那時候困倦到看不清這天色是早是晚,約莫是過了很久的時候,林挽月被一陣推搡猛地驚醒。
“誰啊?”她孩子氣地嘟囔,誰料斜眼望去,也是個孩子。她反復張望了許久,好像是記起了這男孩的名字,“李義!”
男孩笑嘻嘻地一咧嘴:“哪個李?哪個憶?”
林挽月想都不想:“李子的李,情義的義。”
話音未落,她腦門上便頓時被什么重物敲打了一下,隨即李憶氣急地一撅嘴:“是桃李滿天下的李,追憶的憶!”
林挽月咬了咬牙,正要發作,訓喝這沒規矩的小孩幾句,卻在這時,一只手輕柔地摸了摸她腦門,耳邊傳來慕容晴的聲音:“疼不疼?”
慕容晴躺在塌上,撐起前半個身子靠于墻壁,面色還有些慘白,略微有些病容,她的身子定還沒好透。
林挽月搖了搖頭,笑著望向她:“不疼。”
李憶在一旁,從身后摸出個白玉玉佩來,伸手點了點林挽月的肩頭,又將此物遞給她,笑道:“仙姑姐姐你的東西掉了。”
林挽月瞇了瞇眼,本不想理這個調皮的孩子,但一見是白玉玉佩,她立即面色古怪起來,連忙伸手“搶”了來,又小心翼翼地掛在腰間。
她隨即問道:“你從什么地方撿來的?”
李憶渾然不覺林挽月的情緒波動,閉著眼道:“就是在這屋子里撿到的啊!喏,我進來的時候,就掉在這兒。”
林挽月神色微動,愈發感到奇怪,這玉佩她貼身佩戴,如何能離身?
卻聽床榻上慕容晴溺愛地喚了她一聲:“小七,在想什么呀?”
林挽月搖了搖頭,但心中仍在琢磨:那人為何要看她的玉佩?師尊曾說這玉佩是燕哥哥留給她的,莫非是與燕哥哥有關么?
林挽月隨即心急火燎地說了句:“三師姐,你先養傷,我出去找找師尊回來了沒。”
慕容晴雖此時未被控制,但這邪術到底還在她體內,柳傾城也是十分無奈。要是這控制之術什么時候再發作,她們也束手無策。
當然還是有辦法的。因為幾人相信:除非——陸雨微回來了。
林挽月一路御劍而行,抱著一絲僥幸——興許陸雨微回來了的她片刻不敢耽擱。
陸雨微的住處名為“瀾星居”,簡雅而古樸,是神玄宗大殿后方的一座小瓦房。一代宗師、守護之神,就是住在這個簡單而僻靜的屋子里。
林挽月連敲門都免了,徑直而入——她太迫切想知道一切的真相了。卻只聽屋內傳來幾聲響動,簾帳之后,緊接著緩緩走出個人來。
血跡斑斑的白衣,艱難地吭聲:“把門關上。守好了。”
林挽月不由失聲道:“師尊!”
“快!”
陸雨微強撐著坐下運法療傷,林挽月見狀,忙關了門,卻連出去也來不及,直接以背頂門,輕聲問道:“師尊!您去了哪兒?”
“暗淵。”陸雨微的聲音輕飄飄的,林挽月愣了半晌,神瀾大陸上沒聽說過還有這么個地方啊!但陸雨微隨即補充道:“神瀾之外有寰宇,寰宇中除各大陸之外,有一地下黃泉,名為暗淵。此地為交換之所,等價換等價。”
林挽月邊助力她療傷,邊追問道:“師尊,那您去暗淵是為了交換什么?”
陸雨微卻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她才道:“伸手。我這身傷需修養多年,一時半會兒不會好。若是到時出了什么事,你知道這些,或許能助你們一臂之力,擺脫困境。”
林挽月聞言,緩緩地伸出另一只手來……
雙掌相交。
頓時,鋪天蓋地的畫面向林挽月眼前洶涌而來……虧有陸雨微在旁引導,極快便進入了最關鍵的幾個畫面。
寰宇之中,一日如年。
前三年,陸雨微走遍大江南北,聯合起數百大陸,形成“滅惡”聯盟。
歷經五年戰亂,邪惡與滅惡雙方達成均衡之勢。
再后幾年,這樣的平衡依然維持著,而陸雨微卻發覺了一個驚天秘密:邪惡之所以勢力龐大,完全靠著一顆黑寶珠,據說里邊的便是邪惡的國運。而這寶珠認了邪惡之子邪天為主,可邪天不知去向……
最后,陸雨微孤身入暗淵。
那是一道深淵。沒有人知道從天上到深淵之底,究竟有多深。下暗淵,就好似是一場毫無亮光的旅途,每一刻無不是在摸著黑前行。
在其中,更是無法施法。
“擅闖暗淵,不怕有去無回?”
“雨微此來,是為請暗淵主相助我滅惡之盟。”
“我為何要助?”
黃泉殿中,陸雨微巋然不動:
“其實暗淵主很清楚,邪惡若吞并寰宇,又豈會放過暗淵?暗淵主,如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不是么?”
暗淵主未答,仍在思忖。
“暗淵也受邪惡蠶食!滅惡與暗淵,如今正是唇亡齒寒!”
暗淵主微微一點頭,只道:“過來,藏我身后。”
陸雨微倒也自信,不慌不忙地藏好了,只聽殿外進來個人,問道:“喂!小商人,我問你,怎樣才能施傀儡術?”
聽這口氣,壓根沒將暗淵主放在心上。陸雨微微一顰眉,不知道暗淵主會不會跳起來下殺手。
“一百年壽命。”
“得了吧!在我們那兒活的最久的神仙也就活了兩百多年,你竟然讓我……”
暗淵主一聲冷笑:“還有辦法,但這是交易。”
“行啊!”那人分外不以為然。
“血。你的血。”
陸雨微一愣,這暗淵主怎會猜到她來的目的?
緊接著所發生的事便十分尋常,取血,那人可施傀儡術。
陸雨微小心翼翼收好了那血珠,暗淵主只道了句“不謝”。
要這血珠有何用?林挽月大覺奇怪。
這時施法已停,陸雨微一松手,又趕忙調息運氣,再度療傷。
林挽月怔怔地轉醒,仍然不解,但陸雨微又言令她保守此事,還將她逼喝了出去。
林挽月只得狼狽不堪地回了慕容晴的住處,又是照料了多日。
回想起傀儡術,林挽月已經明白了慕容晴所中的是何邪術了。
于是多日后,慕容晴略微轉好,林挽月卻因知道了這么多機密,夜夜難寐,身子自然受不住,卻強撐著尋了一日去向攬星居。
陸雨微數日閉關,除了林挽月知道外,神玄宗內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宗主竟然回來了——畢竟明日里沒人膽敢接近瀾星居,這倒給陸雨微省去了許多麻煩,卻也便宜了林挽月,去的時候絲毫不用擔心暴露行蹤。
迷迷糊糊地邁上木臺階,遠遠便能聽見一個聲音:“好,一言為定。你助我控制七仙女,我便助你擊敗邪惡。”
林挽月心頭一驚,緩緩將耳朵貼上木門,這時她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好,一言為定。”
那個聲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不就是陸雨微!林挽月怔怔地站在原地,而里面與陸雨微交談之人轉身便要走了,林挽月咬了咬牙,回過神來,當即推門而入,同時搖光一閃,一道劍影直取那人咽喉。
“哦?陸宗主?”情急之下,那人戴著黑斗篷,不慌不忙地說道。
陸雨微在旁微一顰眉,終究還是在搖光將至前抽出乾坤,一招打斷。而林挽月則疑惑地望著她的師尊,陸雨微的臉上正五味陳雜。
“師……尊……”林挽月苦苦地含淚叫了一聲。
陸雨微緊緊閉了閉眼,眼角滾落出一滴熱淚,她在忍,忍著,等一個時機。
可那人卻絲毫不給機會。他何須忍著?一看陸雨微下不去手,忙自行施法。林挽月正不解地望著陸雨微,腦海中一片空白,滿心滿肚子都是“這不可能”,完完全全忽視了身后伸來的“黑手”。
林挽月一聲悶“哼”,突如其來的邪力侵入體內,暴躁肆虐著她渾身的經脈。疼!她趔趄地倒在地上,緊緊咬著牙,卻仍然只望著陸雨微。
而陸雨微這回卻是目光都不看過來了。
那人道:“陸宗主,咱們已經開始合作,希望下一次不要讓我失望。”
陸雨微沒有回答,而林挽月卻早已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該說什么,看著那人瀟灑離去,瀾星湖結界想出便出,而四下竟無一人阻攔,不由更加憤恨。
陸雨微最后還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柔情與無奈,她不知這樣的選擇對不對,可她確實是為了整個神瀾,而弄虛作假地編撰出一個謊言。
不日,四師姐帶著二師姐歸湖,而華想容與慕容晴一樣相繼遭到毒手,在二人之后緊接著便是林挽月。七仙中已有三人中了傀儡術,柳傾城急在心頭,抓狂地要命。
三人的情況完全相同,盡管看不出任何被控制的痕跡,但是只要對方一開始施法,三人便會立即呈現出被控制的狀態,而這是異常可怕的。
三日后,林挽月提議前往第九樓一探究竟。而自始至終,她從未將陸雨微所作所為提過只言片語,可盡管如此,陸雨微更是不敢面對她,所有的心疼,或許只能牢牢鎖在心里。
她屢次告訴自己:七仙女這一次的痛,她日后會不計一切代價地愛護她們,永遠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當日,七仙女齊齊御劍去往第九樓。瀾星湖的寧靜,將被告破。
陸雨微望著七人背影,又望向了那枚血珠,它正泛著妖異的紅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