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咔嚓——
像是咀嚼一道美味的大餐，又像是機械卡頓摩擦帶來的破碎聲。
艾爾莫名想到了原味可比克的滋味。
他聽見。
卡特的肉體被一點點吃掉。
雖然他的視角看不到，但他聽得出來，發出聲音的那個……怪物？
顯然有些意猶未盡。
“原來還有一個小家伙呵！”
語氣中透露著一絲驚喜。
艾爾心中大駭。
他明白，自己這是被盯上了！
跑……
“自己把自己嚇死了……小家伙你可真有意思。”
艾爾愣了下，不明白對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自己明明還有意識，怎么能算死了呢？
但對方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因為他想要逃跑，可四肢卻不聽他的使喚。
莫非對方對自己施展了某種魔法？
這時。
艾爾的視角晃動下，不受控制地漸漸抬升。
一張猙獰又扭曲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從他的視角看去，這張臉絕對不是人類能擁有的。
這……是惡魔嗎？
艾爾的內心被絕望吞噬。
他并沒有親眼見到過真正的惡魔。但對方的樣子除了“惡魔”以外，艾爾實在難以找到其他的形容詞來描述。
“嗅嗅——”
渾身紫黑色的怪物，動了動鼻子。
隨后嘴角弧度緩緩擴大到接近耳根處，露出里面一排猩紅色的尖牙。
“意外的收獲嘿！”
怪物的舌頭舔過牙齒，一股腐臭撲面而來。
艾爾差點吐了出來。這股味道他無比熟悉，不是尸體腐敗的味道還是什么呢？
怪物的大嘴張開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似乎想把艾爾一口吞下。
艾爾拼命想要掙扎，可他的身體卻沒有任何反應。
“是他？”
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怪物把艾爾送入口中的動作。
怪物轉過頭去。
艾爾也轉動眼珠。
“卡特大人，您認識他？”
“嗯，塞克特……好像是叫這個名字……算了，不重要，吃了就吃了。”
黑暗中一道人影緩緩靠近。
艾爾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撼不已：
這人從外表來看，和剛剛被吃掉的卡特一模一樣！
不過……
他為什么叫我塞克特呢？
我不是艾爾嗎？
“好的卡特大人。”
怪物的聲音打斷了艾爾的疑惑。
下一秒。
無邊的黑暗涌出。
聲音、感覺、思考……全部消失。
然后。
一道微光出現。
然后。
意識重新回歸：
“這是……哪兒……”
感覺恢復。
一股悸動從艾爾的心中涌出。
醒來……
醒來……
醒來……
……
“嘔——”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五臟六腑仿佛被丟入洗衣機里攪拌一般。
艾爾趴在地上好半天的功夫才緩過神來。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
回憶。
噩夢猶如電影回放一般清晰地出現在腦海。
全身每一個神經被帶動著感受難以言喻的痛苦。
那是……
“死亡！”
不會錯的！
半月前就經歷過一次死亡，艾爾永遠不會忘記那種感覺。
剛才的噩夢，就是這種感覺！
可……
噩夢的感覺怎么會如此真實呢？
艾爾轉動眼珠，看向身旁的尸體。
他的手指猶如觸電般迅速收回。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艾爾坐在原地休息、調整呼吸，思考剛才的突發情況。
這個世界和他原來的世界完全是兩個概念。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不能完全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
盡管他做為一個堅定的信仰唯物主義的人，非常反感這樣。
但，
職業的慣性思維還是驅動著他進行邏輯推理。
“剛才的事……是我觸碰尸體之后發生的。”
“難道說，這是我的某種能力？”
“可為什么之前搬運尸體的時候沒事？”
艾爾看了看尸體，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皺眉。
尸體和自己。
肯定有一個不對勁！
那么……
試一試？
艾爾張開手掌伸向尸體。
在接觸的一剎那忽然又停下。
“不行不行，這樣太莽撞了，萬一有什么危險……”
艾爾深吸一口氣，打消了嘗試的想法。
他回憶之前的“噩夢”。
死亡的感覺如此真實，這說明最后他的確是“死在夢中”了。
“而且……我的身體也受到了一定影響。”
艾爾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體內的內臟是何種翻江倒海的疼痛。
如果自己僅僅是忽然昏迷、做了個噩夢，身體又為何會出現這種反應？
艾爾感到有些頭疼。
不科學的事情揣度起來，自然也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可言。
而未知事物的到來要么是充滿危險的，要么就是有益的。
可現下這個問題對他而言似乎很嚴重。
究竟是他有問題還是尸體有問題，必須要搞清楚。
不然他以后搬運尸體的時候，再出現這種情況怎么辦？
“觸碰尸體進行嘗試的話肯定有危險。”
“或許我可以等老約翰回來之后再驗證我的想法。”
有一個人在身邊總是好的，尤其是老約翰這種對人有著豐富‘經驗’的人。
艾爾再次將目光轉向尸體。
他的視線鎖定在最上面的那具尸體身上。
之前的噩夢正是他的手指觸碰到那具尸體后發生的。
所以……
“這應該是一件觸發事件，而不是突發事件。”
艾爾心中還是傾向于尸體有問題。
他仔細回憶了自己半月以來的經歷，并沒有可能導致今天這種狀況出現的事情。
“這具尸體究竟有什么特別之處……”
艾爾捂住鼻子湊近些，仔細打量起那具令他陷入噩夢的尸體。
可惜。
他什么也沒能看出。
這個世界也并非科技發達的世界，自然不可能給他提供檢查的儀器。
肉眼觀察的話，很難輕易做出判斷。
艾爾只能憑借上一世的經驗簡單推斷，這具尸體死亡時間應該超過十二個小時了。
另外，
尸體破損嚴重，面部堪比死侍中的死侍；腹部完全下陷，里面的器臟全部不翼而飛；部分肌體的斷裂處呈現撕裂狀，有的甚至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
“尸體的組織剩余不超過百分之三十五，有大面積灼燒的痕跡。”
艾爾得出結論：
這是一個死狀慘烈的可憐兒。
連遺留罪惡的地方都沒有，老約翰最討厭這種尸體了。
他剛想到老約翰的時候，耳邊便傳來熟悉的粗狂嗓音：
“臭小子又偷懶不干活是吧！嘿，為什么你和那個可憐兒靠得如此近，你倆都快親上了！”
老約翰把背上的尸體丟到地上，走到艾爾面前嚴肅道：“臭小子你最好老實交代，你在干什么！我見過很多有特殊癖好的人，告訴我，你和他們是一樣的嗎？”
“約翰，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您說得是對的。”
“老約翰說得每句話都是對的，臭小子別想轉移話題！”
艾爾學著老約翰的樣子抬頭望了眼天空：“您說的對，贊美死神！尸體不會欺騙我們。”
話音落下。
艾爾的手，用力推向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