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

機靈的芽頭鉆出光禿禿的枝丫，看見春來，它們歡天喜地，奔走相告。轉(zhuǎn)眼間，新綠漫山遍野。

泥土是綠的，湖水也是綠的，蔓藤纏繞著鐵刺的籬笆，那留著黑色斑點的白墻還有紅磚壘成的煙囪，都在春天來臨的時刻，換上了苔蘚的新裝。此為綠的盛世，于是藍天也不好意思再藍下去了。飄飛的柳絮用它們綿柔的絨球輕輕擦拭著多余的藍色。漸漸的，綠意顯露出來了，使高冷的天空變得溫和而可愛，也如蘇醒的小動物般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我和萊安走在青泥石板小路上。驀然回首，王城厚重的鐵門在身后已落得很遠、很小了。

“不再看一眼嗎？下一次回家不知又要何年何月。”我說。

“你還想勸我留下，門都沒有。我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萊安不為所動，他堅定地望著前方。“和布魯塔克的戰(zhàn)爭被暫時擱置，史蒂芬又沒有機會展示他和兩位將軍的軍事才能了。前線一旦撤軍，摩拳擦掌了一個冬季的將士們會用怎樣發(fā)亮的眼睛看待我呢？”他搖搖頭，自己先笑了起來。“你也不必為我擔憂，這座城市里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事物。相比起來，還是你更讓我放心不下。聽說你把魔女之心交出去了？”

“只是其中一個，我把它送給了小葉。”

“我從沒聽說過魔女之心還能分出許多個的。”

“它可以是一個，也可以是無數(shù)個，就看你怎么想。要讓夏洛蒂教會小葉魔法，不先付清足額的學(xué)費，怎么可能使喚得了她。”

“夏洛蒂啊……你也不怕她欺負小葉？”

“她敢？那她一輩子都別想有研究魔女之心的機會了。”我嘻嘻笑著。“放心吧，小葉可比我聰明多了。不過是個穿梭時空的魔法，夏洛蒂做不到的，小葉分分鐘能嚇我們一跳。你別說，以前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呢。也許在我們回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是一名優(yōu)秀的時空旅行家了。嗯，不對，說不定在我們旅途當中，就會看見她活潑的樣子突然憑空出現(xiàn)，又突然憑空消失的玩笑呢。”

“啊，聽起來真可怕。還不快點走，再磨蹭下去，我們可要輸給她了。”萊安加快了腳步，一下走出去好遠，我忙不迭地追了上去。“這次，我們先往哪里走？”

“往北。先去妮娜的村莊，我還沒好好祭奠過他們。再去普拉提的住處，我要謝謝她和她女兒為我做的祈禱。然后是布魯塔克，我?guī)阋娨娷岳蚝椭斓稀Ｒ宦飞希覀儠?jīng)過無數(shù)的村落城鎮(zhèn)，相識無數(shù)的男女老幼。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形體，心懷各自的私念，奔赴各自的前程。還不止這些，我們的同胞遍布五湖四海，有多少希望的種子蘊藏在這片廣闊的天地中啊。而我們要做的，僅僅是將魔女之心送到需要它存在的地方。這是一個宏大而漫長的偉大工程，我期待有更多的人一同參與到這樣奇跡的建設(shè)中來。萊安，我發(fā)自真心地期待。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有個小小的不情之請，你能答應(yīng)我嗎？”

“是什么？”

“我想往北，再往北，去一次極北的世界之巔。聽說那里開著一種非常美麗的紅色的花兒，我想知道，那會是怎樣美麗的花兒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