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辰嵐的眼中滿是自責，黯然說道：“午夜夢回我也會后悔，若十二歲時不曾魯莽行事殺了那個畜生，四哥和六哥是不是就不用去戰場了，那時候四哥才十五歲，六哥也才不過十三歲，可是這世上那有賣后悔藥的”

說完，他沖著樓下吼道：“小二，上酒”

很快，小二送了兩壇酒上來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君辰嵐將酒打開，對著壇子喝了起來，大半的酒自壇子灑了出來澆濕了他的頭發、衣衫，讓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他看上去狼狽不堪

君辰灝和洛千歌都沒有攔他，過去的回憶太過沉重，他想要借酒澆愁也是情理之中的

許久，君辰嵐放下了酒壇，苦笑道：“十五歲的四哥，十三歲的六哥帶著十二歲的我和老八出現在西境大軍面前的時候，別說那些士兵就是西境那些將領也都不服我們，四哥和六哥就憑著拳頭一個個打服他們，他們以為我們是養尊處優的皇子，他們那里知道我們曾經經歷過什么，我們可是從地獄走回來的，都說法不責眾，六哥卻用他的雷霆手段杖責了西境大軍上至將軍下至兵士盡兩萬人，卻也徹底的收復了西境大軍”

洛千歌不語，她似乎被君辰嵐的話帶回了六年前的那段時光，十三歲，她十三歲的時候還在為了不肯學習那些禮儀宮規而和父親斗智斗勇，還在滿山的玩耍、調皮，而十三歲的君辰逸卻已經扛下了保衛疆土的重任

五年，沒了母親的關愛，也沒有父親的庇護，她不敢想象他們是如何熬過那段艱難的歲月的，也無法想象兩個稚子是如何憑一己之力震懾三十萬西境大軍的，她心中滿是心疼的看著面前兩個已經長大的男人問：“那時候，你們一定很苦吧？”

君辰嵐嘴角牽起一抹苦笑，“苦？何為苦？貴為皇子卻被那些宮女、太監欺負還要忍受后宮那些妃嬪的譏諷、白眼，你說苦不苦？比起這些，在西境大軍的生活反到讓我們覺得很是安心”

“四殿下呢？”，洛千歌有些不安的低聲詢問：“既然你們兄弟四人是相依為命長大的，做為兄長的他呢？是···不在了嗎？”

“死了，五年前死在了回京的路上，萬箭穿心而死”，君辰嵐灌了一大口酒，冷笑道：“京都一道指婚圣旨卻成了催命符，你說可笑不可笑？”

洛千歌再一次被震驚了，她剛剛開口詢問的時候已經隱約預感到他們口中的那個四殿下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她以為這位受盡磨難的皇子會戰死在沙場上，卻不想竟然是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只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君辰嵐的眸子里的憤怒、不甘和仇恨毫無隱藏的暴露出來，看得人莫名的心驚膽寒

君辰灝眼中有淚，卻沒有讓淚流下，他凄然一笑，“我們兄弟四人已經避無可避，原本想遠離朝堂鎮守邊關就不會礙了別人的眼，卻不想還是因為這用命換來的戰功引起了禍端，四哥遇襲而亡，陪同他回京的七哥身負重傷，緊接著六哥中毒····這一切的一切讓我們退無可退”

洛千歌的手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里，她似乎理解了君辰逸為何會如此雷霆大怒，親眼目睹了自己母妃含冤而死的他無法抹平的應該不是那五年黑暗日子里的被人欺凌造成的傷害，而是他母妃的死，八歲的他，本應該依偎在母親懷中撒嬌，本應該天真爛漫的享受他的童年，他卻承受了他那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苦楚，這些年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們說的這些洛千歌從未經歷，她的父母、她的兄嫂給于她的都是無盡的寵愛與保護，離開天機閣前她甚至不知人間疾苦，如今聽這兄弟倆說起那段痛心疾首的往事讓她震驚不已，那些人，那些傷害他們的人可都是他們的家人啊

她驚愕的看著被回憶灼傷了眸子的兄弟二人，心有余悸的問道：“所以，今天他看到我和東方黎一起出現才會那么生氣對嗎？”

君辰嵐勉強笑了笑，“按照一開始制定的計劃我們本來只需要圍困東林不讓東墨關守衛有機會增援其他三座城池就好，今日等到崔將軍他們趕到后再三方夾擊拿下東墨關，可是···”

君辰嵐停頓了一下望向一臉愧疚的洛千歌說道：“六哥接到了暗衛的消息知道你獨自去了東林山，他雖然沒有說，但是我看得出他的擔心和恐懼，可是他又不能不顧戰況擅自離開，所以在他決定提前發起攻擊的時候我沒有攔他，因為我知道他想要趕去東林山，黑羽衛雖然驍勇善戰，可以以一敵百，但畢竟人數不占優勢，而且大魏守軍占據了地理優勢，我們打的有些吃力，六哥···身先士卒的沖上了東墨關的城樓斬殺了敵軍將領讓易守難攻的東墨關防御瞬間瓦解，只是他自己也受了傷，好在崔將軍他們及時趕來，后來的事你就知道了”

如果說在東林山下見到君辰逸的時候她心中滿是驚喜，被他的漠然大怒惹得又滿肚子委屈，此刻的洛千歌便只剩下了愧疚和心疼

“六嫂”，君辰灝已經恢復了他的淡然，柔聲說道：“六哥對你，遠比你想象的更要在乎你，他只是不會表達，所以，請別生他的氣好嗎？”

洛千歌那里還有立場去生氣，她早已經在知道君辰逸童年經歷的那些不幸之后就已經忘記了懊惱，心中只剩下了心疼，又在知道因為自己的任性妄為害他改變行動計劃身負重傷后更是自責不已

君辰灝又一次開口請求：“六嫂，六哥對你是真心的，我們都看得出來，請你看在他為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份上別生他的氣，好好珍惜彼此，好嗎？”

“是啊，六嫂拜托了”，已經微醺的君辰嵐也說：“千萬不要像蘇雪晴那個女人那樣，那個女人就是個墻頭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混蛋，你千萬別丟下六哥”

洛千歌心頭一沉，蘇雪晴又是誰？

君辰灝忙出聲制止，“七哥，你喝多了”

君辰嵐瞇著眼問：“怕什么？既然已經決定告訴六嫂真相，為何不能提那個女人？”

君辰灝劍眉微蹙，“這件事，我覺得應該由六哥自己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