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莜猛地高舉酒杯，動作幅度太大了晃出了里面深紅妖冶至極的美酒，手腕上的成對手鐲清脆地碰撞一起。天上的白光還在絢爛地綻放，璀璨的夜空下微涼的白光撫上她迷醉的臉蛋，輕吻這個被上天眷顧的人。

帶著獨有的迷人與澄澈，一雙魅惑人心的眼里滿是糅雜了許多情愫的柔情，她微笑著，帶著獨有的嗓音高聲喝道：“新生快樂！”

高舉著酒杯向在慶祝誰，高晃著酒杯，發出悅耳的的笑聲，轉眼又見她擒著一抹淺淺的柔笑細細品嘗著美酒。

高位席下，人人惶恐自危。

皇城內外小孩、老人、婦女和其他各種絕望又痛苦的哭聲交織在一起，聲音是細細的蛛絲，一點一點沁著詭譎的恐怖氛圍一圈又一圈地纏繞目前的活人。黑夜釋放了它的美麗，就算是絕望的氛圍絕不會因為凄美的月色而失了它的魅力。

這天尤為的璀璨，深藍沉甸的天上竟同時出現了兩個月亮，一顆還在高懸在天空，卻早已分崩離析地碎成幾片散落在周圍，天上靠人最近的是顆白月亮，它漸漸地鼓脹，周圍懸浮著死氣與生氣，兩者緊緊地交纏在一起，流動的氣體上附了一層被揉碎的星河，朦朧淡雅得仿佛不似人間。

這光輝不帶著絲毫的悲憫，傾身涼著城內的光景。

人間烈獄。

不知道是白光下的燈火更加耀眼，還是燈火處的白光格外刺眼，血濺到布衣身上的場景意外地被削減了幾分駭人的模樣，人連著人倒下的樣子輕飄飄地，像被抽芯的布偶，靜靜地臥倒在地，雙眼帶著死前的最后一點茫然。

滿地的尸體，鮮血像肆意生長的彼岸花，地上沒有一處干凈，血和血之間緩緩匯聚在了一起，慢慢蜿蜒成了一條通向皇城的血河。

她軟在主座上，瞇著眼蔑視一切，抿著最鮮紅的酒，微翹的嘴唇上滿是猩紅。

又是幾聲，咻咻咻——

煙花綻放的聲音。

很快就要迎來新生了。

她幾瞬息就消失的柔情凝成了駭人的冷意，那仿佛墮入了深淵魔窟的目光落在了施法救人的月華身上。

一寸夾著一寸，深深淺淺地裹挾著不可言說的恨意，仿佛是要屠宰喂過的羔羊。那過程極長，摸上羊纖細的脖子的瞬間也許會憐惜、羞愧、害怕難當，但是一旦鋒利的刀鋒利落地切斷了羊的綿長的哀嚎，連同它脆弱美麗的脖頸，一切的一切都會立即消失不見，那些感情更像是人后天才加在肉體上的華美亦或是像吃飯、走路、說話諸若此類這樣后天學成的技能，一旦不需要了或是不再熟悉了，那對當事人來說就是陌生的玩意，甚至在事后連后悔都不會徒然生出一絲一毫，反而會因看到那漂亮的切口而贊嘆不已。

現在，鳳莜對他們的感情大抵如此。

她只想要一場屠宰，用這雙手親自屠宰掉自己曾愛過的子民。

瘋子！

頭皮發麻。

不知道是徒然生出的恐懼還是月色太凄涼讓亮處的人們從頭冷到腳，像是血液凝結在了血管里，停滯了呼吸。

“……壞女人！”

盡管羽化拼命扇動翅膀，憤怒地想直接沖過去跟她拼命，但是頭頂上方無時無刻無規則掃射的光束可不會輕易讓她就這樣過去。

她們都還只在大家建的防護盾下。無論怎么看，都是在弱勢的一方

羽化，能用的出來嗎？

【宿主，我試過了，不行……】

“現在是小說的高潮部分，系統不會允許你動什么歪腦筋的?！?

她旁邊立著的國師龍夜好心地傳音給她。

月華見眼前的人數越來越少大家也漸漸支撐不住，而頭頂上輸出的威力絲毫不減反而越來越大，她只是鎖緊了眉頭。

她們的旁邊是臉色煞白的王冕，那個昔日朝堂上光輝的大臣，勢必要輔佐皇帝得一個安康盛世的驕子，如今卻頹喪地跪倒在地，像是被曝曬過的葦草。

他既是謀士、大臣又是一位愛國的人。盡管他對皇朝的明爭暗斗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沒有想到奪權竟演變到了這一步。

王冕的眼神里逐漸失去了對皇權那昔日的尊崇與敬仰，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空洞。

也許也許，他的父母家人在城里東躲XZ，不過他有權有勢他的家人也有比他更厲害的人守護，現在在災厄面前，最痛苦最可憐最渴望被拯救得正是那些草根一樣的人民，野火會把野草燒成灰，落入地下的埃土也許還會變成歷史的沃土滋養下一代的生長，但是他不希望變成那樣，因為那樣的死亡根本算不上犧牲，這是一場不應該出現的變故。

“要冷靜?！?

月琴瑟扶起王冕，視線轉眼便投向了不遠處

他知道，平常的王冕所擁有的驕傲是絕不允許他在戰場面前喪失意志。

“她……她為什么要這樣？”

“陛下呢？為什么不阻攔這個瘋女人？”

“陛下？”孫皇后喃喃道。

如果眼前好似昔日聽政的皇帝不是那個男人，那她眼前的男人，是誰？

“皇后不是應該最清楚發生了些什么的人么？你知道他是誰。”龍夜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腦海里飛速閃過無數畫面，一場場放影片般的場景都泛了黃被她撕裂了。

驀然，她的心里突然騰升起一個可怕的答案。孫皇后一想到后便忍不住用手掩面，緊接著一陣連綿的嗤笑。

“慕容軒逸，原來你也會遭報應。”明明是輕嘲的語調，她的眼角卻平靜地滑落下一滴剔透的淚珠，明明臉上的表情是看向死水的模樣。

她的愛太廉價了，連她自己都嫌棄了，淚珠都不會再改變她對皇帝的態度，那就是厭倦。

他死了也許對人對己都好。但是她的兒子……

“你知道這一切？”

“……不完全是?！彼腙H眼順長的濃密睫毛隨著微微轉動的眼珠抖動，她緩緩整理好了心情。盡管她的臉上有幾分隱忍與猶豫，但她還是決定了要坦白這一切。

“有命活下來再說吧?！?

主座上的皇帝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得是美艷動人的鳳莜。

月華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在算時間，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多少。

“今天，是個很好的日子。”

“依依，你覺得呢？”

她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少女，是她那個戴著斗笠的柳素素。

躲在眾人環中從茫然、不可置信到被抽出來瞬間涌現的驚恐的一眾來賓聽到了座上女人如鬼魅的聲音，他們恐懼地想尖叫卻在真正看清眼前一幕景象的瞬間被死死扼住了喉嚨，所有的聲音都被硬生生卡在喉間。

一雙如同看著獵物的雙眼緊緊鎖在了他們的身上。

今夜如晝，白色的月亮還在吸引著大家的注意力，漸漸地膨脹然后蓋過了另一個月亮，像輕易毀滅掉弱小生命一般，那個月亮依舊在成長，赫然立在了正中央鳳莜的頭頂之上。

她被襯托得愈發像一個來審判的女神或者說是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