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字楷坐鎮，那群皮猴子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上了一節課。

一節課上完，春意一杯水又見了底。

唉，喝水難，晚上上廁所更難。

程字楷宣布下課，來到春意身邊：“你家里沒暖壺？”

春意搖頭。

她看著像是能買得起暖壺的人嗎？窮得要死。

程字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說道：“暖壺不貴，下回趕集買一個。”

春意欲言又止。

不貴是多少錢？超過五塊錢就別想了。

她的錢存著有別的用處。

她不說話也準確傳達出了拒絕的意思，兩人無言片刻，程字楷率先敗下陣，移開視線不跟她對視：“你是為了教學生才傷了嗓子，暖瓶的錢不用你出。”

還有這好事？

春意直視他，似乎再問為什么？

程字楷竟然也能看懂她的意思，道：“我跟我爸說一聲就行了，正好天也涼了，公款給你買個暖瓶，你嗓子好了才能更好的教學生。”

這個理由還算合理，春意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當即就點頭同意了。

下節課依舊由程字楷在上，春意也動了心思，讓他幫忙帶幾節課，到時候給他發錢，就是正好到了秋收時候，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農忙季節，哪怕是小村長也是很忙的吧。

說是兩節課，其實今兒一天程字楷都沒走，春意閑了一天，臨放學前進教室給學生們布置了作業才宣布放學。

學生們都走了，老師留下鎖門，程字楷兩兄弟等在她身后，他們有話要說。

程字楷道：“你沒選班長？”

春意眨了眨眼睛，顯然腦子里是沒裝這回事。

程金錢躍躍欲試：“老師你看我咋樣？”

好家伙直接毛遂自薦。

春意瞪了他一會兒，沒說同不同意，拿起程字楷的手在他掌心里寫了四個字。

——明天再說。

掌心里酥酥癢癢的感覺迅速席卷全身，在春意看不到的地方，程字楷掩下眸中不自覺泛起的慌亂，抽回了自己的手。

春意也沒在意，道了一聲謝，微笑著摸了摸程金錢的腦袋，暫時將他安撫。

程金錢不死心，多叨叨了一句：“要是選班長你一定要先考慮我，我肯定能治住他們。”

春意沒做反應。

選班長是大事兒，不一定要學習好的，但一定要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且在班級里不偏幫，能及時制止矛盾的那種學生才行。

程金錢確實是有資格擔任，他雖然不抱團，但在班級里地位很高，李鐵蛋都不敢隨便招惹。

春意也想讓他當班長，可凡是總要講究個公平，到時候讓人自愿報名，再由選舉的方式敲定班長，這樣才有說服力。

說干就干。

開學第三天，春意才在教室里宣布了這件事。

當然，是由程字楷幫忙代勞的，她的嗓子還沒好。

教室另一側放著暖壺，是程字楷從家里帶來的，里面是滿滿一壺板藍根水，先讓春意用著，等到趕集那天買新的。

報名的人就三個，女孩子沒有，大抵上是有些羞澀放不開，春意也不多勸，將三個報名者的名字寫到黑板上，然后讓底下學生開始匿名投票，得票最高者就是班長。

程金錢、李鐵蛋，另一個是牛虎。

這仨學生剛好跟春意都有點淵源。

牛虎人氣不高，大約是因為陳翠蘭的原因，家里長輩不喜，導致村子里的孩子們對他也有意見。

程金錢則和李鐵蛋不相上下。

目前平票，講臺上也只剩下一張小紙條了。

在所有人眼巴巴的注視下，程字楷拿起最后一張，慢慢的展開了。

“……程金錢！”

安靜的教室立刻傳來桌子被強行蹬開的刺耳聲響，李鐵蛋不管不顧的站起來大喊：“我不信！”

程字楷面無表情的呵斥：“坐下！”

李鐵蛋鼻腔內喘著粗氣，儼然是氣急了的樣子：“憑啥程金錢是班長？不能因為你是他哥，你就、反正一點也不公平。”

程字楷淡聲道：“投票紙條都是讓你們現寫的，你要是不信，下課了自己來看。”

“我現在就看。”

李鐵蛋梗著脖子硬鋼：“我不信你。”

程字楷不怒自威：“你可以現在就來看，不過看完之后，作為擾亂課堂的懲罰，你必須出去罰站。”

李鐵蛋堅信自己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走上講臺，一一查看了紙條，只見李鐵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一張紙條放下，整張臉都青了。

答案一目了然。

“去后面罰站一節課。”

程字楷臨時改了主意，沒讓他出去站。

程金錢嚷嚷：“不是說出去罰站嗎？憑啥讓他進來？”

作為新任班長，他覺得自己得好好殺一殺李鐵蛋的氣焰。

春意旁觀著這場由李鐵蛋引發的鬧劇，終于開口：“不許耽誤學習，后面罰站去。”

嗓音嘶啞無比，說句話的功夫都得喝口水緩緩。

程金錢扭捏著不吭聲了。

他知道春意不想浪費大家的學習時間，哪怕是李鐵蛋。

班長選完，第一節課正式開始。

-

李鐵蛋別扭了一節課，不認真聽講，全程盯著程金錢，眼神憤憤不平。

程字楷也不管，放學前布置作業，單獨提了李鐵蛋，錯題超過三道，明天繼續罰站。

春意好笑的問：“這算不算體罰？”

程字楷：“站兩天也沒事。”

都是糙養的孩子，皮實的很。

程字楷不管體罰那一套，村里的孩子也沒法跟鎮上的比，鎮上的教育設施完善，教師資源充足，孩子們都還算禮貌。

但是對待村里的孩子，講道理那一套就不管用，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李鐵蛋笨的都敢質疑結果，好好說話他不聽，那就沒辦法了。

春意放心了：“下次就不罰站了，要是再出現這種情況，讓他們上山勞動砍柴，也算是鍛煉了。”

“聽你的。”

春意又道：“你這兩天上課怎么樣？我嗓子應該快好了。”

程字楷回望她：“還行，不著急，你慢慢好也成。”

哪有慢慢好的，春意巴不得明天就好。

“馬上秋收了，你們家應該也要忙起來了，你……”

要說的話被人打斷。不遠處，一個學生著急忙慌的跑過來：“老師，李鐵蛋跟程金錢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