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花瓣在月光之下，微微閃爍著光點，這花瓣的形狀屬于細長的，每一片都分的稍有些距離，但也不失圓潤，花瓣平鋪在空中，尖端的那一點點頂往上翹著，有人從旁邊走過，感受到那細微的風動，花身輕晃動了兩下。
修長的手指一根接著一根，從花瓣上略過。
“你打算在這里待多久？”
慕默椒站在黑影當中，手里的燈在幾秒鐘前被吹滅了，只剩下一盞空蕩蕩的燈殼搖擺晃悠著，“此行并沒有你想象中的簡單，今日我還在客棧里，看到了終倚桃。”
墨色長發的人影頓了一下，側目看過來。他的頭發不曾仔細打理，長度已經到了腰間，但卻看不出一點雜亂，垂落下來會影響視線，所以中分的長發分別夾在兩邊耳后，目光微動，“那是誰？”
“梧易山的大弟子，十七歲便聞名天下。”雖說那理由多少有點好笑，但，“你若是在她眼前，她可能認得出你。”
一聲嗤笑。
倒也不是故意看不起人，只是他并不相信這種可能。
“隗沽，世間瞬息萬變，已經不是幾萬年前……”
隗沽低頭捋了捋自己的衣袖，上面沾著幾粒塵，“我的障眼法無人能破，你在人間呆久了，對一些人產生忌憚也是正常，但魔界衰弱只是一時。”
他抬眸看過來，眼底蘊藏著一絲嘲諷，“怎么連你都害怕起來了？”
慕默椒被噎了一下，這位沉睡了悠久的歲月。對外界的事情不清楚，那也是尋常的，但要他開口解釋，這個時候他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
正站在原地糾結著，身后聽到了一點響動。
黑色的斗篷壓著光線，將那人的臉擋住了大半，薄唇緊抿著走了過來，慕默椒看了他一會兒，等到了眼前，才反應過來這是誰。
貢棱寒抬手，將帽檐摘下。露出一雙略帶笑意的眼睛，“你說終倚桃？”
慕默椒道：“你也是梧易山的弟子，沒聽說過她？”
“我可太知道她了。”
隗沽心里也有一絲好奇，“這個人到底有什么厲害的，叫你們都掛在嘴邊。”
“厲害啊……”貢棱寒瞇著眼睛，仔細思考了一下，腦海中浮現的都是那些終倚桃嘴欠的瞬間，抽了抽嘴角，“她厲害就厲害在，軟硬不吃，脾氣還特別大。”
慕默椒一頭霧水，“不是仙氣飄飄，遺世獨立的感覺么？”
“你哪來的亂七八糟的形容？終倚桃？你見過她嗎？”
慕默椒卡了一下，有一口氣憋著上不來，也下不去，說道：“我今日在客棧還見著了，確實如旁人所說一般，與眾不同。”
“噗。”
“？？？”
貢棱寒差點沒笑暈過去，捂著肚子過了半天，在兩人奇怪的目光之下，總算是停了下來，直起腰輕咳了一聲，“她看起來那樣高冷，只不過是因為她說話太難聽，總是惹別人生氣，師祖要求她少說話而已。”
“……不難聽啊。”
慕默椒三番五次替終倚桃說話，叫貢棱寒回頭看了他一眼，瞇著眼睛不解道：“你同她說過話？”
“沒有，但我聽她……”
“不是聲音難聽，是言語傷人。”貢棱寒嘖了一聲，提起這個人就有些煩躁，“她專挑你的痛處來說，挑你不愿意聽的來講，半句好話都憋不出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說的就是終倚桃這種人。”
“人家好歹是梧易山上的大師姐，你這么說，不太好吧。”
“怎么你也是梧易山的弟子？看了一眼就心生崇拜了？”
隗沽被他兩吵得頭疼，扶額說道：“花種呢？”
“哦，在我這。”慕默椒停下來，從腰側拿下一個布袋子，拉開上面的繩結，倒出一顆丑陋的花種，遞了過去，“這花雖說與什元花相似，但終歸沒辦法取代太久，時間一長，都會看出來其中差別。”
“能唬人就行。”隗沽接過了花種，放在手心看了會兒。
聽到貢棱寒在旁邊說道：“只不過要唬住終倚桃，確實有點困難。”
隗沽抬眸，“為何？”
“嗅覺太靈敏了。”
這點慕默椒倒也認同，點點頭道：“她那雙眼睛，總覺得能看透一切。”
隗沽擰起眉頭，“這話幾分真？”
貢棱寒在慕默椒說話前打斷道，“三分。”
隗沽垂眸笑了一下，抬手將花種捏在了手心里，說道：“等成了七分再說也不遲，這地方濕冷，我先走了。”
隗沽朝外行去，才走了兩步路，又聽到慕默椒的喚聲。
回過頭，看到對方眼里的擔憂。
“做什么？”他有些不解。
慕默椒道：“沒什么，若你找到了合適的地方，記得同我說聲，竹輕也很擔心你。”
隗沽擺了擺手，離開了此地。
深林里的光線交錯，天將要亮了，霧氣彌漫的叢林，視野越發清晰。走到一半的時候，隗沽停下了腳步，回眸看了過去，那黑色斗篷就在他不遠處，站在原地看著他笑。
隗沽有些不耐，“還有什么事？”
“我就是突然想了起來。”貢棱寒朝他走近，壓低了聲音，林子里密集的樹葉交錯，飛鳥在瞬間從頭頂略過，“你若是眼下還沒有別的辦法，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什么？”
“方才提起的那位。”
隗沽想了想，都已經快將人拋之腦后了，又聽到對方提起，“你不是討厭她么？”
“是，正是如此才好利用。”
“什么意思？”
“我在梧易山那么多年，也可以算是從小看著她長大。這個人雖說不好對付，但其實也就是比較遲鈍。”
“嗯。”隗沽看著他，“然后呢？”
“若是真的叫她放在心上，大抵是誰來說都不會管用了。”貢棱寒說道，“你何不主動去接近她，讓她對你減少防備。若是得她一路相護，等什元花開，便沒有那么困難。”
“你也說了這人難接近。”
“她有一痛處。”貢棱寒也是下山前才發覺，但在那之后，便沒有見過終倚桃，因此說著也沒有幾分把握，“她害怕，同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