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的槲寄生還懸在天花板拱券下，銀箔包裝的糖果碎屑卡在石縫里，卡珊娜踩著融化的雪水痕看向手中的課程表——三年級第一節，也是為數不多的一節煉金術在今天開始。走進煉金術教室，壁爐里的火焰正舔舐著一塊半透明的石英。

教授的長袍沾著星塵狀的白灰，指節叩響講臺，玻璃瓶里的水銀凝成小小的銀魚，在日光燈下擺尾。“煉金術不是點石成金。”聲音裹著壁爐的暖意漫開，“對于高階巫師，若要提純，先學會聽懂物質的語言。”

講臺上并排放著三只坩堝：左邊盛著晨露浸泡的山楂枝，中間浮著鴿子蛋大小的鉛塊，右邊是堆成小山的紫水晶碎屑。

“試著讓鉛塊記住隆冬的顏色。”教授將魔杖橫在天平兩端，黃銅砝碼突然長出青苔，“不用咒語，用你們的魔法核心去‘說服’它。”

周圍響起細碎的抽氣聲。卡珊娜指尖剛觸到鉛塊的涼意，坩堝底部的符文就亮起淡金色。這道紋路，讓卡珊娜猛然想起了一年級勇闖密室解救理查德的那時……鉛塊表面泛起漣漪，不是預想中的銀白色，而是像被揉皺的月光，慢慢洇出星空藍——那是她先前圣誕節收到的圍巾顏色。

“物質會誠實反映施法者的記憶。”教授掠過她的坩堝時稍作停頓，銀魚在玻璃瓶里撞出細碎的響，“但別讓私人情感污染了元素的純粹性，這是煉金術第一課，也是最后一課的戒律。”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落在結著冰花的窗上，像誰用指甲輕輕刮過。卡珊娜看著逐漸褪回灰色的鉛塊，突然想起圣誕夜的夢境，在厄里斯魔鏡里，曾見過一塊發光的紅色石頭，正嵌在同樣刻滿三角符號的基座上。

………………………………………………

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

“鉛塊真的變色了？”薛羽的圍巾滑到鼻尖，呼出的白氣撞上中世紀騎士雕像的盾牌，“像你的圍巾那樣？”

卡珊娜靠在冰涼的石墻上點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坩堝邊緣蹭到的銀灰：“不是普通的變色咒。教授說那是物質在‘回憶’——就像我們會記得圣誕節喝的熱黃油啤酒味道，鉛塊也記得我盯著圍巾發呆的樣子。”她突然壓低聲音，“而且坩堝底的三角符號，和我曾經在密室看到的蛇形石雕眼睛紋路一樣。我當時還以為自己幻視了……”

薛羽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梅林的襪子！”她瞪圓的眼睛比休息室壁爐里的火炭還亮，“比占卜課教授的水晶球靠譜多了——小睿智說，她上次預言我們倆會被會飛的蛋糕砸中，結果她自己的水晶球在下課時不知道為什么全都砸碎在地。”

“教授讓我們別用咒語，只用魔法核心去‘說服’物質。”卡珊娜扯了扯被風吹亂的圍巾，“你能想象嗎？鉛塊在我手里發燙，像有心跳似的。等我反應過來，它已經泛出藍光了，就像……”

“就像被施了記憶咒的小精靈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薛羽突然踮腳，把耳朵湊到走廊懸掛的盔甲頭盔邊，“你說煉金術會不會和城堡本身有什么關系？還有你說的密室……說起來，格林德沃的魔杖似乎也能掛上鉤。”

暮色漫過彩繪玻璃窗，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布滿劃痕的地板上。卡珊娜望著地底密室的方向，突然想起教授最后那句話——“當物質開始記住不該記住的事，就是平衡被打破的征兆”。

薛羽的指甲輕輕叩著石墻：“下次帶我去看那個蛇形石雕吧？說不定它也會對我哼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