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戰回到帳篷里，心里還回味著冷風詭異的笑容。

“晚上我要去看看那具尸體，九皇子還有一個東西可以證明身份，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這事本就蹊蹺，兩具尸體面目全非，就算中了蛇毒，十幾天也不能腐爛到如此地步，分明是欲蓋彌彰。”

“太后既然派我們過來，肯定就要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你去跟黑崖聯系一下，想辦法弄到尸體。”

“是！”

看著清遠走了，夜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知道九皇子對太后多么重要，不過冷風的笑容，讓他想起了全家死于非命的布洛。

“那個查看尸體的，就是太后的手下。”

“難道這件事和太后有關？還是她只想看看我們死沒死？”

洛白和洛玉換了干凈的衣裳，舒服的靠在軟榻上喝茶，白天的事他們躲在人群里看得一清二楚，洛玉在太后那見過夜戰，他雖然改變了容貌，但是他一直像影子一般跟著太后，那雙貌似忠厚老實的眼睛不時寒光四射，讓她終身難忘。

她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牽扯到了太后，并且在人群里她看到了秦簫，她在段君澤的府邸住了那么久，就算秦簫和秦商如何變化，他們身上熟悉的味道，是無論如何都改不了的。

“我記得你說過，我和你的仇人長得很像，那人是當今皇帝嗎？”

洛白給洛玉倒了一杯茶，在蛇洞住了十幾天，每日以蛇肉和雨水度日，能夠喝上熱氣騰騰的香茗，是多么幸福的事。

“想必冷風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我就是護國大將軍洛子安的女兒，我的夫君是蕭丞相的庶子蕭云軒，而當初的九皇子段君澤，和你很像的那個人，從小和我在軍營一起長大。”

“段君澤，當今圣上，他和我長得很像？”

“乍見確實很像，不過接觸的時間長了，才看出你們有許多不同，他天生就是王者，無論是在戰場還是京城，都可以指點江山，而你，就像這江南煙雨，在哪都是一幅濃淡相宜的山水畫。”

“冷風說花谷有太后安插進來的眼線，他已經發現此人與太后的暗衛聯系，其實那個人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對養父也很尊重。”

“太后既然派人來尋你，還在暗中保護你，想必不想要你的性命。”

“如果我和她真的有什么干系，她完全有能力把我接回去，養父照顧了我這么多年，我的身子才好，養父就被人殺害了，這些事我始終想不明白。”

“有些事我也想不明白，我夫君和他娶的小妾要殺我，是段君澤出手相救，但是蕭云軒臨死的時候，說這一切都是段君澤布的局，包括父親的死，我不知道該相信一個死人，還是相信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洛白幫洛玉倒滿茶，又把一碟點心推到她面前，點心是梅子糕，香香糯糯，顏色誘人，肯定是珠兒的手藝。

“事情的真相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找出來，到了這個份，就看我們的造化了，我以茶代酒，祝你成功！”

洛玉舉起描著金邊的細瓷茗杯，洛白也輕輕舉起杯子：“也祝你成功，無論怎樣，我都會在花谷等你。”

“如果你和段君澤真的有什么關系，我還能來嗎？”

洛玉挑起眉毛，她從小和殷昭昭親近，自然知道太后的脾氣，洛白如此受器重，不只在花谷安插了人手，給他錦衣玉食，出了事立刻派夜戰過來，還出重金懸賞，答案呼之欲出。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穿青色的衣服嗎？因為這衣服是由一種特殊的材質制成，里面有一種東西可以靜心凝神，這是養父托人從遙遠的西羅帶來的，我小時候生過病，能夠醒來多虧養父精心照顧，也多虧了這衣裳。”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腦袋里有兩伙人在打架，許多陌生的記憶不時蹦出來，也許我的病還沒好，也許有一天我還會成為傻子，只要你不嫌棄。”

“怎么會？你看起來很健康……其實你穿青色好看……”

“不必安慰我，養父這么多年從未放棄對我的治療，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體，能夠活到現在，對我來說已經很幸運了，祝你成功！”

洛白碰了碰洛玉的杯子，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昂首走了出去，洛玉望著洛白蕭瑟的背影，眼里涌上一層水霧，段君澤有一段時間也傷了頭，兩個人真的沒有關系嗎？

萬籟俱靜，一彎新月掛在灰藍的天空，繁星點點，花香陣陣，久違的好天氣，久違的好月色。

洛玉和洛白的尸體找到了，花谷驅逐了外人，又開始與世隔絕，洛玉的尸體被運回田莊，嚴欣母子三人堅持守著靈堂，洛玉從一個小屋子鉆出來，對著暗處的云朗、云逸點了點頭，靈堂不時傳出壓抑的哭聲，芳華和阿儀真把她當成了親人。

“玉兒，我知道你一定活著！”

也許是洛玉躲在暗無天日的蛇洞太久，也許是被合歡花的香氣吸引，她鬼使神差的走上灑滿銀輝的小路，來到合歡樹下。

開滿繁花的樹下有一個傾長的身影，淡淡的月輝落在瑩白如玉的臉上，仿佛四周的美景都黯然失色。

“你——”

“一別經年，你連我的模樣都不記得了？還是新人代替了舊人？”

段君澤一襲銀白長衫，踏著月色緩緩走來，洛玉深吸了一口冷氣，從腰間抽出流云鞭，狠狠抽在段君澤身上。

“為什么不躲？”洛玉用了九分力道，鞭子在段君澤身上留下一道血印。

“為什么要躲？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嗎？好不容易從皇宮出來，就是為了解開我們的恩恩怨怨。”

“你……”

洛玉用鞭子指著段君澤，四年不見，段君澤的臉上多了一些滄桑，一雙眸子如瑪瑙般散發著高傲的氣息，泠漠而堅硬的五官華美精致，骨子里透出的一股殺氣，讓人忍不住退避三尺。

洛玉不得不承認，段君澤生的比洛白好看，他是一個好皇帝，繼位的這幾年，南陽國蒸蒸日上，國富民強，但是他為了上位設了一個局，讓自己走上一條不歸路。

洛玉的鞭子如同憤怒的毒蛇，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對著段君澤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