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真是出乎姐姐的預料啊。”

羅小姐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清玄。

“一兩銀子，誠惠。”

李清玄平靜地說道。

“畫得真不錯……”

羅小姐并沒有回答，而是重新看向畫，伸出手輕輕虛撫，似乎十分地滿意，眉眼里全是喜色，但是旋即眉眼的喜色散去。

她又輕聲道：“只可惜……”

李清玄知道她可惜的是什么，也正是因為那，他才只提了一兩銀子的畫錢，要知道如果是李老爺子來畫，那就是五兩銀子一幅了。

實際上，在繪畫技巧上李清玄比李老爺子或許還差點火候，但是在色彩運用、畫面布局上，可以說李清玄是要更勝一籌，但李老爺子并不是普通的畫師。

他的畫可以鎖住被畫者的一縷生機，能夠起到延緩衰老，擋災避禍的作用，當然作用非常微弱，基本聊勝于無，不然也不會僅僅只收五兩銀子了。

不過即便是一兩銀子也不便宜，要知道劉三兒一個月的月錢也才二兩銀子。

羅小姐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笑容重新爬上她的臉頰，她看了一眼李清玄，而后走到梳妝臺前。

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了一塊碎銀，然后走到李清玄面前，把銀子塞進他手中。

銀子明顯超過了一兩。

“回去吧，把老東西的本事學一學，其他人可給不了你，我這個價。”

“謝謝。”

李清玄點頭，道了聲謝，然后將畫筆收好，背上畫箱就想離開。

“咦……”

羅小姐卻咦了一聲。

“老東西不在了，連小東西都變乖了。”她的聲音不無落寞，她忽地伸手放在李清玄的臉上。

“小東西，別怕，以后有事情可以來找姐姐。”

走出羅小姐房間，李清玄穿過回廊，正準備下樓，東方“蘭花閣”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個清麗婉約的女子走了出來，正是之前羅小姐咒罵的那位趙小姐。

趙小姐看著李清玄，李清玄輕輕地對她點了點頭，便不做停留地繼續朝前走去，只是他忍不住微微皺眉，這位趙小姐似乎和原主記憶中的模樣有所出入。

樣貌倒是沒有什么變化，但是她身上似乎除了清麗婉約之外又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略微有些疑惑，但是李清玄并不在意，隨即就將那點疑惑拋諸腦后了。

他走到二樓，忽然門柱后竄出一個人將他攔住。

“怎么樣，羅小姐滿意嗎？”

是劉三兒，他笑嘻嘻地朝李清玄問道。

“挺滿意的。”

李清玄也笑了。

“那行，我就知道你行的。”

劉三兒笑容更燦爛了，仿佛像是他做成了這件事一樣，他輕拍一下李清玄的肩膀就要離開。

“劉三兒。”

李清玄突然出聲叫住他。

“怎么了？”

劉三兒有些疑惑地回頭。

“羅小姐給了我二兩銀子，我帶你去館子搓一頓。”

李清玄笑著說道。

“哈哈，可惜了，下次吧，我現在還有活呢。”

劉三兒開心地回應。

告別劉三兒，李清玄從聞香樓走了出來。

聞香樓離爺孫倆住的地方并不算遠，只隔了一條街。

李清玄走在街道上，街道兩旁滿是古香古色的木屋，一棟挨著一棟，木屋前還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招子。

酒館、茶肆、米鋪、藥店……

街上的行人大多穿著長衫，有的還戴著方巾，街道中偶爾有人推著獨輪車走過，耳畔不斷傳來街道兩旁，賣炊餅、糖葫蘆的小販們的吆喝聲。

這一刻李清玄才仿佛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穿越了。

自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

回到李家小院，李清玄走入老頭子房中，將畫箱放回了原位，而后便開始在整個房子里翻找起來。

這些年來老頭子存在錢莊的銀子應該不少，他實在是不甘心那么大一筆錢就因為找不到存根，就這樣打了水漂。

他在屋中翻箱倒柜，就只差拿鋤頭掘地三尺了。

結果他并沒有找到老頭子的存根，反倒是翻到了一本老舊的書。

封面上寫著四個字。

“畫師秘錄。”

李清玄心中一喜，他想起了羅小姐的話。

“回去吧，把老東西的本事學一學……”

其實這本書老頭子并沒有藏得很深，原主也知道這本書放的位置，只是李清玄一心找存根忽視了這本書。

能夠鎖住生機，擋災避禍，這妥妥地是超凡手段了啊，作為穿越者怎么可能不修煉？

正當李清玄準備翻開書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但又察覺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他停下翻書的動作，沒由來地盯著封面幾字看去。

‘畫師秘錄’四字楷書，雖然是繁體，但對于李清玄而言并沒有任何障礙，但忽然他感覺有些異樣——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他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反而越來越疑惑。

每一個字他都認識，連起來也能讀得通，但卻就是覺得不對，并且那種不對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漸漸地他感覺這幾個字開始變得陌生起來，明明單看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卻覺得不是那個意思。

那種陌生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于他開始覺得這幾個字是完全陌生不認識的字。

他感覺雖然它們和“畫”、“師”、“秘”、“錄”幾個字很像甚至是完全一模一樣，但是它們根本不是“畫”、“師”、“秘”、“錄”這幾個字，它們要表達的意思完全不是這個意思。

“畫？師？秘？錄？”

他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手里的書，質感也有了變化，仿佛它的封面并不是紙張，而是某種皮質，細膩冰涼得有些惡心，就像是某種詭異的毒蛇在手里游動。

那種惡心的感覺太過強烈，讓他忍不住直接將手中的《畫師秘錄》丟了出去，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稍稍平復了心情，李清玄重新將目光投向地上的《畫師秘錄》，上面的字的的確確是“畫師秘錄”并沒有錯，他盯著良久根本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他走過去，將秘錄重新拾起，他凝視著秘錄上的字。

“畫師秘錄。”

沒錯，但接著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襲來。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畫？師？秘？錄？”

手中的秘錄再次變得細膩冰涼，那種毒蛇在手中游走的感覺再次升起，但這一次李清玄忍著強烈的驚恐和惡心并沒有將秘錄丟出去。

忽然，

他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變得粘稠詭異起來。

接著，

眼前的字開始也蠕動起來，視線中只剩下了在蠕動的字跡，其他的景物都變得模糊，同時耳畔仿佛響起某種宏偉詭異的音樂。

音樂中夾雜著，時而細密，時而尖銳，時而虛幻，時而誘人，時而狂躁，時而癲狂的低語。

那低語仿佛有種強烈不可抑制的吸引力，李清玄強忍著不去傾聽，他只死死地注視著秘錄上蠕動的字跡。

字跡慢慢慢慢蠕動變化，終于他重新看到了新的一行字——

“太虛化龍真經。”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將一切驅散，耳畔的低語消失，眼前的景物恢復。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舊書封面，上面的字已經重新變回了“畫師秘錄”幾個字。

“清玄，你在家嗎？”

是街坊江姨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