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說得對,李小郎君這是咎由自取。此番事了,我二人取了銀錢便走,不知李大人還有別的事情交代沒有?”張陵一派仙風道骨,神色恬淡道。
李天安面皮抽搐“道長教訓的是,再次拜謝道長手下留情,道長道法高深,可否....”
“否”
“...不知犬子可有蘇醒之法?”李天安咬咬牙還是問了出來。
“與他師兄師伯一般,躺個一年半載的就醒了,修道修道修了個偽道”張陵接過一旁下人遞過來的小箱子“今后若是有不忿,盡可找老道掰扯,今日老道便告辭了”
“哦對了,李大人,當今這天下是誰做主?”
“....武宗陛下....”
“當Z幾年了?”
“三年有余”
“哦,那你的主子要死了”
“?!”李天安神色一變“道長....請明.........”
張陵蓮蒂二人身形出了城主府“爺爺,我們先去買些衣物吧、、、、”
張陵點頭“自該如此,我們這身穿了三年了...我都穿膈應了”
蓮蒂嘻嘻一笑“爺爺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張陵疑惑低頭問道。
“就是爺爺好像........好像開心一些....又好像....”蓮蒂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變得年輕了?”張陵試探說道
“對!?。?!”蓮蒂笑道“雖然爺爺看起來胡子眉毛白花花的,但是現在感覺爺爺好像年輕,有那種...就那種意氣...”
“哈哈哈哈。老夫聊發少年狂,走,買衣服去”張陵背著手左顧右盼,蓮蒂在后邊跟著東張西望兩個人優哉游哉的在這寧邊城逛起來。
...
傍晚,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來到驛館。“兩間上房,半個時辰后兩份晚飯送進去”
“好咧您二位稍等。請問住多久?”
“今晚一晚”
“好咧,誠惠一兩銀子”
張陵一番洗漱,換上嶄新麻色道袍,獨自一人坐在燈前撫摸手里的連鞘長劍,通身三尺七寸,劍鞘紫紅三節寸許寬樸素鐵箍包裹,劍柄為同材質簡單木質柄嵌著銅釘,劍格小巧烏黑。抽出劍身,修長的劍身斑駁鐵銹掩映上,看著鐵銹,張陵面色無奈“五十兩銀子買的你,也算是做了好事吧”
“咚咚咚”
“爺爺,你在嗎?”
“進來吧蓮蒂?!?
蓮蒂拿著一個拂塵走進來“爺爺,你的拂塵沒拿?!?
“嗯,先放下吧”張陵繼續端詳手中長劍。
“爺爺...你給那個人五十兩銀子...買了這個.....破劍....是不是有點虧啊”蓮蒂猶猶豫豫道“我看了那人面相。似是早孤之人.......他卻說買了此物給父母過壽......蓮蒂覺得他.......不好”
張陵呵呵呵一笑“老道也能看出來,那要不這樣,咱們晚上跟過去看看?”
“好啊好??!”蓮蒂開心道。
兩人鎖好房門,叮囑一下掌柜的便出了驛館“丫頭,我買此人長劍之際,曾試探過那人,并無修為。不過是勞苦大眾之一罷了。此劍造型樸素,與有先秦遺風,此人應是家道中落。至于這為父母過壽、我卻是不理解了?!?
蓮蒂憤憤“如果那人花天酒地那就是騙子!哼,爺爺,把他的破劍還給他,把咱的錢要回來!”
“聽你的聽你的”張陵呵呵笑著應和。
張陵腳步輕快,仿佛又指示一般,輕車熟路走到一處頹唐破敗的宅邸跟前,宅邸原本紫紅色的大門皴裂出道道難看的裂縫,不過從原本的風格建筑不難看出,這宅子以前輝煌時候是真輝煌。此時大門緊閉,卻未上鎖。
張陵猶豫片刻還是收了翻墻而入的想法,上前拍打失了門環的大門“有人在家么有人在家么”
半晌除了周邊的吱吱蟲鳴,再無其他聲響。
張陵皺眉,正待繼續拍門,終于傳來一絲腳步聲:“誰啊,我家今后不設宴,你們走吧”
門外兩人聽到一頭霧水“無量天尊,老道是白日里買劍的買主,此番前來叨擾是想見見賣主,有事想問。”
門內之人站住腳步“先生。東西已經售出,概不退了。您有什么想問的就在這問吧,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陵挑挑眉頭“你這人還挺謹慎,門都不開一個?”
“今日不便待客,請先生見諒”
“你說你要為父母過壽,我爺爺聽到了也想給二老祈福,你為什么攔著?”蓮蒂在門外質問“你是不是在說謊!”
門內支支吾吾不做聲,好半晌
“吱呀”
大門緩緩打開
白天的青年神情憂郁“道長請進,有勞道長為我父母祈福,趙平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長可否為我父母誦經”
“可”張陵跨過門檻,“請帶路”
憂郁青年當先走到大廳,大廳張燈結彩,碩大的‘壽’字中堂懸掛其中,與周圍頹唐的環境格格不入,
“令尊?在何處”張陵疑惑問道,“你家這格局很殷實,為何如今.........”
“道長請隨我來”
“十年前,家中生意受挫,家父請國師之徒來此作法,為趙家謀求一條生路,呵呵呵國師高徒,出手可價值不菲”
“國師之徒到來后,一場水陸法事做完,當晚我父便不省人事,藥石無醫,呵呵呵呵呵,那人卻說這是逆天改命的正常表現,在生辰之時請五十喇嘛來此誦經便可?!?
“我父親生辰恰好在七天后。七天間我母親強撐這全家。七日后五十喇嘛到場,一番折騰卻是讓我家雪上加霜,然而我父仍是不省人事...”
“今后十年。年年如此,第三年,母親整日以淚洗面不久便離我而去,其實,我也想過放棄,但是看著父親慘狀,唯有咬牙檢查,五十喇嘛養的腦滿腸肥,我這家...........”
趙平打開房門,將兩人帶到父親床前,床頭還端坐著一個雍容的紙扎人“這是我母親”
“床上之人便是我父親了”
張陵看過去,躺著的人膚色蒼白,面目安寧,卻氣若游絲,手撫過脈門,脈搏也是似有似無,心下有了計較“這位公子倒是孝心深重。不知請的那些喇嘛所費幾何?”
趙平苦笑“從最開始的一萬兩,到后面七千兩,五千兩。一千兩。今年能賣的都買了湊足了一百兩銀子,這些大師卻再不接,也不來了”
蓮蒂譏諷一笑“一百兩五十人分一人也就二兩,他們怎么會為這點銀錢下山?”
趙平默然“有勞道長?!闭f完便轉身欲走。
“其實你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張陵道
趙平站定,渾身顫抖,轉身面目猙獰盯著張陵“是啊,有答案!我怎么不知道?如何不知道?十年!就是頭豬也懂事了!可是我能怎么做!那可是國師啊,國師的道場,我能做什么!我還能怎么辦呢!道長你告訴我!”
張陵探口氣,抬手一指,一道金色涓流在趙平身體流轉“先冷靜,你父親已然算去世。你父親中了封魂咒.......”
趙平緩緩舒口氣,打斷道“還請道長誦經吧”說完轉身離開。
蓮蒂眉毛一豎正待呵斥,張陵皺眉打斷道“蓮蒂閉嘴?!?
“老道便為令堂誦經了,公子稍待”
“爺爺!”蓮蒂疑惑“與他不知好歹!您幫他還不領情!不誦經了!”
“閉嘴!老實坐著!燃香!”張陵喝到“不知便不言!”
蓮蒂眼睛紅紅的燃起香燭放好蒲團,用拂塵為張陵拍打周身。
片刻后【太上救苦經】緩緩響起...
爾時,救苦天尊:
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于迷途,
眾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
慶云開生門,祥煙塞死戶,初發玄元始,以通祥感機,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
連頌三遍,張陵停下,語氣悵然道“蓮蒂,趙平是對的,他知道真相卻不敢揭露真相,阻止老道也是為老道著想,也是為自己著想啊”
蓮蒂疑惑“爺爺...我不懂”
“哎。這世道.....趙平家境殷實被那群禿驢盯上了,用此惡毒咒法炮制他父親,受了封魂咒,時間久,魂便散了,即便是保持著氣數,卻再也醒不來了?!睆埩陱投湫Α斑@幫禿驢....對名聲可捉緊的很,看上了你家的資材那是你的榮幸,你不給便家破人亡吧,此番折騰下去,外人看了也可說是趙家福分不夠,不能醒來受著福氣,不是他禿驢不行.........”
“趙平攔著爺爺,其一怕我們受他牽連。其二......他想活著”
“你我二人經此事大白天下拍拍屁股走了,趙平可是還要生活的.......”
“蓮蒂。人用三年學會說話,卻要用一生學會閉嘴”
“言多必失,這幾日你說的太多了。今晚便算了,明日起你帶著本子,記錄見聞,晚上一一提出來,爺爺單獨為你解答?!?
蓮蒂失落,面色慚愧“是,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