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一　致想象

信念與沮喪

冬天的風吵鬧又狂野，

請靠近我，我親愛的孩子；

丟下你的書和無人做伴的游戲；

然后，當夜色漸濃，

我們將以交談打發這陰郁的時刻；——

　　“艾琳[1]，圍繞著我們受庇護的大廳

十一月的狂風無人理會；

沒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能進入這里

足以去吹拂我女兒的頭發，

而我高興地看到那火焰

在她的眼睛里閃爍，帶著火焰般的光芒；

去感受她的臉被如此柔軟地緊貼

在我的胸膛上，在幸福的安寧中。

　　“但是，甚至這靜謐仍

帶給我痛苦、不安的思想；

而在紅色火焰令人愉悅的光亮中，

我想起幽深的峽谷，被冰雪封凍；

我夢見荒野和薄霧彌漫的山嶺，

那里的夜晚鎖閉著黑暗和寒冷；

因為，在冰冷的山壑間孤單地

躺著那些我愛過的人們。

而我的心靈陣痛，在無望的痛苦中

因為徒勞的抱怨而極度疲倦，

我將永遠不會再回想起他們！”

　　“父親，在襁褓中，

當你仍在遙遠的大洋彼岸，

這些思緒暴君般控制了我！

我常常坐著，一連幾個小時，

度過那狂風暴雨的漫漫長夜，

在枕上抬起頭，去窺探

昏暗的月亮在空中掙扎；

或者豎起耳朵，傾聽

巖石和波浪，波浪和巖石的撞擊聲；

我如此懼怕獨守黑夜，

并且因為專注聆聽，從未睡著。

但這個世界的生活有太多東西令人恐懼，

不僅如此，我的父親，還要與死者相伴。

　　“噢！不要為了他們，我們才絕望，

墳墓是凄涼的，但他們不在那兒；

他們的骨灰和泥土混雜在一起，

他們快樂的靈魂已歸于上帝！

你告訴我這個，而你卻嘆息，

并喃喃低語著你的朋友們必定死去。

啊！我親愛的父親，告訴我為什么？

因為，如果你以前的話語是真的，

這樣的傷悲將是多么無用；

好像明智地哀悼那顆不被察覺地

生長在樹上的種子，

因為它掉進豐饒的大地，

然后萌生出一個輝煌的誕生——

深深扎下它的根，然后高高挺起

它翠綠的枝干，在微風習習的天空中。

　　“但是，我不會害怕，我不會

為那些在長眠中休憩的軀體哭泣，——

我知道有一個神佑的彼岸，

　　敞開它的港口，為了我和我的一切；

在時間廣闊的水面上凝視，

　　我厭倦了那神圣的土地，

在此我們出生，在此你和我

將見到我們的摯愛，當我們死去的時候；

從苦難和腐爛中獲得自由，

回歸造物主。”

　　“你說得很好，可愛、誠實的孩子！

　　比你的祖輩更聰慧；

而現世之暴風雨，瘋狂肆虐，

　　將增強你的渴望——

你虔誠的希望，穿越風暴和浪花，

　　穿越風與海洋的咆哮，

會最終抵達永恒的家，

　　那堅定的亙古不變的彼岸！”

1844年1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