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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掀臺子

花了個把時辰,下人們才將院子里的血跡和尸首清理妥當(dāng),等明日找人運出城去,找個好地兒燒了。

揮退過來請示的老張,林肆一個人待在書房中,絲毫睡意也沒有。

暗淡的燭光映照下,他臉上的表情,并不是太好看。

何正業(yè)死了不要緊,但他的老爹何建安卻成了個麻煩。

何家原本是落霞城的大戶,干的些販夫走卒、青樓茶坊這些偏門營生,賺的不多,但積累起來也頗為可觀。

偏偏林肆也盯上了這塊生意,久而久之,雙方就勢同水火了。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落霞城就這么大,根本容不下林、何兩只貔貅。

他倆心中也清楚的很,暗地里大大小小地交鋒了十余次。

林肆勝在陰狠,來自原世界的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而何建安這只老狐貍更是老奸巨猾、見招拆招,兩人斗了個不相上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但何建安狡猾,他兒子卻不是什么好料了。

勇則勇矣,奈何腦子不怎么好使,被林肆抓了把柄。

加上姓耿的在后面推波助瀾,何家一夜之間死了十幾個人,但也不是很么要害人物,算不上傷筋動骨。

倒不是林肆不想斬草除根,而是耿大牛,或者說耿大牛背后的城主不同意了。

至于這其中的原因,林肆懶得去想,無非是些平衡的把戲。

何建安屬于老來得子,一把年紀(jì)了,就這么一個兒子,自然是寶貴得很,再加上他老了,沒了年輕時候那份爭雄的心思。

于是,便和林肆做了交易,何家退出落霞城,而林肆,放過何正業(yè)。

原本,何、林之間的事兒應(yīng)該就這么算了的。

偏偏何正業(yè)這個腦子中缺根筋的家伙,因為死了個小妾,竟然返回來找林肆的麻煩。

而他背后還有人幫襯,導(dǎo)致林肆一開始也沒想到是何家,等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

何正業(yè)死了。

沒了盼頭的何建安,肯定要瘋。

一只瘋了的狐貍,會干出些什么事兒來,林肆的心里也沒底。

他也是人,又不是神仙,哪能做到算無遺策。

恰恰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

林肆捂著臉,兩根食指輕輕地揉著太陽穴,感覺腦袋疼的厲害。

何正業(yè)的死,就如同一枚莽過河的小兵,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林肆手里的棋盤,有些亂了。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在書房中呆了一夜的林肆終于打開了房門。

門外,是侯了許久的老張。

見林肆出來,老張趕緊叫人準(zhǔn)備吃食和洗漱之物。

一番梳洗后,林肆身上的乏勁兒稍微去了些。

他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對著老張交待道:“我給你留了個錦囊,如果姓何的動了,你就打開它。”

“明白了,東家,不過……”老張身子微微抖了抖,看起來有些擔(dān)憂。

林肆站起身來,語氣悵然地說道:“老張,你跟著我也幾年了,前些年我來的少,這邊的事你也打理的很不錯,我信你,盡力去做就好,如果實在擋不住,就跑吧,別死扛!”

“東家,我……”老張似乎要說點什么。

沒等他說出來,林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門去。

外面,霧氣正濃。

送林肆離開后。

老張返身走到書房的位置,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

書桌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著黑色的錦囊,錦囊不大,看起來觸手可及。

老張的身子晃了晃,腳步略顯蹣跚地走過去,看著近在咫尺的錦囊,平日里沉穩(wěn)的雙手此時卻微微顫抖。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些腳步聲。

老張一把抓住錦囊,藏進(jìn)懷里。

“二叔,姓林的已經(jīng)出城了,咱可以開始了!”

來人一身下人的打扮,年輕的臉上透著迫不及待的神色和藏不住的喜悅。

老張搖了搖頭。

“再等等!”

“你還等個啥啊。”

年輕人扯住老張的衣袖,語氣急切,“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啊二叔,我們張家能不能翻身,就指著這機會呢!”

老張的臉上透著茫然,嘴里輕聲言語道:“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有啥可想的。”

急透了的年輕人推了老張一把,罵罵咧咧道:“二叔啊二叔,這昊天樓可是你辛辛苦苦建起來的,結(jié)果那姓林的一來就指手畫腳的,還把我弄出去打雜,憑什么啊,你不去,我去!”

跌坐在門檻上的老張看著匆匆跑出去的侄兒,嘆息著搖著頭。

“你不懂,你不懂啊!”

手心死死地握住懷里的錦囊,腦海中浮現(xiàn)出林肆安靜的笑容,老張心頭的野心忽上忽下。

走出城外的林肆轉(zhuǎn)過身來,望著還處在濃霧中的落霞城,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安靜地看著。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好好的一副棋局,偏偏有人不講規(guī)矩。

既然如此。

不若,就掀了這臺子,重新來過。

……

陽光漸漸撕開薄霧。

坐在馬車上的林肆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兩個年輕人等在亭子里。

走的近了。

其中一個是秋學(xué)明。

而另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衫,背上斜挎著一只墨綠色的劍匣,背負(fù)著雙手,神色冰冷。

見著這人,林肆的表情不由起了些變化,對方也同樣如此。

兩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起。

同樣的冷如寒霜,同樣的淡漠如水。

見到林肆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一直緊盯著他的秋學(xué)明猛地一拍大腿,笑出了鵝叫聲:“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就該早點讓你們認(rèn)識認(rèn)識,哈,哈,呃,呃,呃。”

安靜的空氣中。

秋學(xué)明一個人的狂笑顯得極其的突兀。

他仿佛又聞到了那絲熟悉的味道。

在秋學(xué)明無處安放的尷尬中。

林肆下了馬車,平視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黑衣人,微微開口。

“林肆。”

“苗鷹。”

兩人不管是神態(tài),還是語氣都差不多一模一樣,只不過一人穿白衣,而另一人穿黑衣。

各自報了家門,兩人便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站著,神色淡然地看著中間的秋學(xué)明。

同時被兩雙冷冰冰的眸子盯著,秋學(xué)明只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這一個冰葫蘆就夠自己受的,再來一個,那不得憋瘋么。

偏偏還是自己造的孽。

想到這兒,秋學(xué)明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

“這是什么?”

急于打破冰冷氛圍的秋學(xué)明忽然看到馬車?yán)锏拇竽鞠渥樱室獍l(fā)出驚詫的聲音,作勢打開。

林肆的聲音幽幽響起。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別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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