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人了？馬林那小子呢？”

老伙計煙草店，老板凱爾德見李非來收錢，仔細打量他一番，臉上帶著好奇和疑問的神色。

“馬林已經滾蛋了！”吉米趴在桌上，手掌拍了拍桌面大聲道，“現在這條街是我們李非老大管。”

凱爾德臉上肉皮一抽：“行吧，誰都一樣。數沒變吧？”

“沒有。”

凱爾德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錢袋，放在桌上，李非放進口袋。

“以后還請多多照顧了啊。”凱爾德拿了根煙遞給李非。

“不會。”李非把煙推回去，倒是問了幾句別的。

“你這生意怎么樣？”

“湊合混口飯唄。”

“別裝了，我們老大又不多要你錢。”吉米插嘴道，“老凱你這生意可是這條街最好的，煙酒，底城人誰缺的了。”

凱爾德聞言苦笑一聲：“是，底城的人是缺不了煙酒。但賣煙的又不只我一家啊。”

李非問道：“你這煙只在底城賣嗎。”

“這……”凱爾德猶豫一下，摸著下巴曬笑，“也往上城送。不過，這個嘛，嘿嘿。”

從店里出來，吉米有點好奇。

“老大，你好像很關心上城的事兒啊？”

“我不應該關心嗎。”

吉米撓撓頭，揮著拳頭：“不是……我是說，上城那群混蛋，向來瞧不起咱們底城人。他們瞧我們的眼神，呸！像看老鼠一樣，想起來我就拳頭癢癢。”

比較不愛說話的多恩也問道：“李非老大，你在上城待過嗎？”

這問題吉米和多恩都很關心，因為他們都是從小在底城長起來的，卻從來沒聽說過李非。按理說，這么一個狠角色，早就該出名才對，而不是這么橫空出世。

所以有人猜測過，李非搞不好不是底城人，是從上面下來的。

這種情況以往不是沒有，有一些在上城犯了罪的罪犯，無路可逃時都會往底城跑，只是結果大多都會被抓回去。

“沒有。”李非說。

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上城情況，畢竟早晚有一天會上去。

三人說話間，便來到約翰面包店。

李非進去后，看到店長約翰正坐在柜臺后，周圍簇擁著五六個穿著灰色帽衫的彪形大漢，看那樣子，好像是擺好陣勢等他來一樣。

幾個大漢人高馬大，手里還拿著家伙，吉米往后縮了縮，問道：“你們想干嘛？”

“我已經和賽維卡說了。”戴著棒球帽的約翰眼神不善地看著李非，“我從今天起不給你們交錢了，換成我自己雇人來看我的店。”

多恩對李非低聲道：“李非老大，你看那幾個大漢胳膊上的刺青，他們是‘咬狼幫’的，蘇利文男爵的手下。”

李非微微頷首，他也注意到了那些壯漢右臂都有著狼頭刺青。

蘇利文男爵，他剛才路上聽多恩說了，是相鄰街區的老大。手里有十幾間商鋪，還有一座小型工廠，手下大概有七八十人。

“老約翰，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你這么干，我很難不覺得……你不是在針對我。”李非拉過把椅子坐下。

約翰冷哼兩聲：“李非，你不要以為傍上賽維卡就狗尾巴上天了。我約翰在這條街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你說什么。”

多恩沉著臉上前一步，約翰身邊幾個咬狼幫的壯漢立刻扭動手腕，晃著脖子，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模樣。

“老大，要不我去叫點人？”吉米這時湊在李非耳邊快聲道，“要不咱們人少恐怕吃虧啊！”

“不用。”李非說，“多恩你也回來。”

“是，李非老大。”

多恩退回來，約翰從鼻孔發出一道嗤笑。

“怕了？”

“沒必要。”李非說，“這兒的規矩我懂，你可以自己雇人看店。不過，你確定他們幾個能看得住？”

“小子，你什么意思？”咬狼幫一個戴著指虎的壯漢指著李非，惡狠狠道，“敢瞧不起我們咬狼幫？”

“話就放這兒了，約翰，我等你求著把錢給我。”

李非并不理會咬狼幫的人，說完便帶吉米多恩離開。咬狼幫幾人以為李非認慫，頓時哈哈大笑。

只有約翰一臉鐵青，心中惴惴不安。

這小子怎么轉性了？

他清楚記得昨天李非在他店，要抄酒瓶子干仗那架勢，怎么今天居然不動手了？

他媽的，要是不動手，自己花高價請來這幾個咬狼幫的打手，不是白請了嗎！

約翰心中大罵，他今天特意請咬狼幫的來，就是為了借刀殺人，好好收拾李非那小子一頓。到時候就算賽維卡不滿，他也有話說——人是咬狼幫打的，要找找他們去！

結果這劇本根本沒能上演。

出了門，吉米豎起大拇指道：“老大還好你果斷，要不真打起來，咱們肯定要吃虧不可！”

多恩則問道：“李非老大，這事就算了？”

李非笑笑，捏了捏拳頭：“算了？你看看左右。”

多恩和吉米同時朝兩邊張望，發現不少人都在扒頭圍觀，前面收過錢的幾家店主也都站在店門口，投來疑問的目光。

“鄭莊公射出那一箭，諸侯們就知道周天子不行了。我要是答應約翰這么干，那我也可以卷鋪蓋走人了。”

鄭莊公？周天子？

前半句聽得多恩和吉米一頭霧水，但后半句他們聽懂了。

多恩悶聲道：“李非老大你是說，約翰不交錢，其他幾家也會學著不交？不把老大你放在眼里？”

“他們敢嗎？！”吉米大叫，“多恩你別胡說八道，連馬林都能收上來，難道老大還不如馬林？”

“我不是那意思。”多恩搖頭。

“那你是……”

“行了。”李非止住吉米。

兩人不再說話，齊齊看著李非，等他拿主意。

李非看著約翰面包店，問道：“你們有沒有膽子？”

“老大這還用問，肯定有啊！”

“李非老大你說吧，讓我們干什么。”

“晚上加個班。”

李非留下這么一句后，便邁步前行。兩人對視一眼，雖然不明所以，但也快步跟上。

夜色漸深。

咬狼幫幾人離開后，約翰收攤關門，進入后院的家。

他的面包店和家就在前后院，洗了把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睡不著覺。

“那個小混蛋……”

他知道是因為李非，因為那小子走之前放的狠話威脅。

底城里放狠話太常見了，但約翰總覺得，那個小鬼有點邪門。那雙眼睛，臨走時眼睛里的淡定自若，絕不像咬狼幫那幾個大塊頭說的一樣“怕了”。

“媽的，一個小混蛋，把我折騰得覺也睡不著了。”

約翰罵罵咧咧地閉上眼睛，片刻后便迷糊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聞到什么刺鼻的氣味，又沖又嗆，還有跳躍的亮光、炙熱的溫度……

“著火了？！”

約翰猛然驚醒，他顧不上穿衣，光著沖到門口一看，前院的面包店已然濃煙滾滾，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