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姝，你是長姐，又一向懂事，為父知曉這樁婚事委屈了你，可是你也不想看著你的妹妹后半輩子守活寡不是？”

“瑾姝，你要是替綾兒嫁過去，我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我給你下跪。”

……

盛瑾姝端坐在軟凳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親生父親，一個是她的繼母。

她的妹妹盛瑾綾，幼年便與先帝的幼子，當今圣上的幼弟定下婚約，及笄之年便會履行婚約嫁過去。

只是天有不測風云，宸王元閬于半年前墜崖，被找回來后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原本婚期還在半年后，不過太后和皇帝商議了下，覺得提早成婚或許能借著沖喜，讓元閬盡快醒過來。

若是元閬沒有墜崖昏迷生死不知，那盛瑾綾對這樁婚事必定是萬分滿意的，可現在連太醫都說宸王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嫁過去豈不是下半輩子就毀了嗎？

于是在圣旨下來之后，她想到了盛瑾姝。

當初定下婚約時，只說了盛家女，是她的母親為她搶來了這樁婚事，而盛家又不止她一個女兒，如今讓盛瑾姝嫁過去又不是不行。

“相爺，夫人，大事不好了……”

丫鬟從門外慌亂的跑過來，氣喘吁吁繼續道，“二小姐留了信，說是離家出走。”

“綾兒離家出走了？快、快派人去找。”小鄭氏慌張的不知所措，直接跌在了盛驊的懷中。

她又急忙起來到盛瑾姝面前跪下，涕淚不止道，“瑾姝，你就看在這么多年，姨母對你視如己出的份上，救綾兒一回吧。”

小鄭氏是盛瑾姝母親的庶妹，在盛瑾姝母親去世后，鄭家安排小鄭氏嫁了進來。

“菱兒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對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她嫁過去可怎么活？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相爺，這可怎么辦啊……”小鄭氏跌倒在地，一邊哭著一邊抱住盛驊的雙腿，哭泣的樣子十分楚楚可憐。

盛驊氣性上頭，按了按眉心嘆氣道，“收拾下，三日后你替你妹妹嫁過去，還不扶你母親起來，長輩給你跪著成何體統。”

“瑾姝，你向來乖巧懂事，這回真是太讓為父失望了。”

其實從兩人進房間到現在，盛瑾姝一句話都沒說，她甚至坐在軟凳上，連身體都沒有動彈過。

饒是如此，她還要被說不乖巧不懂事，讓人失望。

“嫁給誰，我不在意。”盛瑾姝望見兩人面上因為她的話而松了一口氣后，心里僅存的一絲念想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不該期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比如，親情。

“但婚書上寫的宸王和盛瑾綾的名字，欺君之罪，又當如何？”

盛驊身為大元的丞相，哪里不明白這是欺君之罪。

只是若讓上頭那兩位知曉綾兒嫌棄宸王昏迷不醒所以不想嫁，那不說綾兒，整個盛家都會因此而遭殃。

“瑾姝，到時候你只說自幼便傾慕宸王，想一生一世照顧她，綾兒得知你的心愿，將這樁婚事讓給了你。”盛驊板著臉，很認真的開口。

在進來這個院子之前，他還有旁的選擇，但在聽到綾兒離家出走之后，整個盛家要想安然無恙的渡過這場劫數，就只剩下這一個辦法了。

盛瑾姝抬頭看著他，無意識的轉動了下手中的扇柄。

“父親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盛驊赧然又羞愧，只是他又拉不下面子懇求，“綾兒是你的親妹妹，你忍心看著她嫁過去受罪吃苦嗎？”

大概是覺得有股難言的惡心，盛瑾姝緩了好一會兒。

“瑾綾是您的女兒，我也是，父親，我今年也才十六，只比瑾綾大了一歲不到。”

“您能覺得她在這樁婚事里受罪吃苦，又為何覺得我能在這樁婚事里安然無恙呢，還是說……”她眼眸微彎，嘴角噙著一抹溫婉的笑容，“您其實根本沒有想過我會如何？”

小鄭氏聰明的縮在一邊，只是哭哭泣泣道，“相爺，這可怎么好，綾兒失蹤找不見，我們沒辦法交出人，到時候整個盛家一定會被陛下責罰。”

“瑾姝，你要看著為父被陛下責罰，盛家日后不復如今，你要成為盛家的罪人嗎？你母親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對你失望透頂。”盛驊甩了下袖擺，冷聲道。

盛瑾姝目光緩緩向旁邊移，小鄭氏的臉上有悲傷與難過，這種情緒只是露出來給她的夫君看，要她夫君憐惜的。

而非擔憂女兒所露出的情緒，她其實根本不用去查，就知道盛瑾綾離家出走這件事里有小鄭氏的手筆。

不然她哪里還能悠閑的在她這里唱戲，早就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蚱一樣了。

“吧嗒”一聲。

她手中的團扇跌在了地上，團扇邊緣貼著的珍珠也因此散落。

盛瑾姝緩緩走到窗邊，仔細看著院子里開的正盛的桃花，“我可以答應嫁過去，也可以用你說的那個理由。”

盛驊面色一喜，“瑾姝你想要什么條件，為父都會答應你。”

小鄭氏也走上前，露出關切的神情，“好孩子，我一定將你的婚事辦的妥妥當當的。”

盛瑾姝第一時間看的是小鄭氏。

她面上的關切不似作假，隱隱還摻雜著無法掩飾的喜悅。

“這棵樹。”她以手指著窗外的桃花樹，“我要這棵樹移去宸王府。”

兩人雖不解，不過還是迅速點了點頭，生怕她下一刻就反悔不肯替嫁。

按理說長幼有序，從沒有妹妹要嫁出去，姐姐卻還在家里待嫁的道理。

但盛瑾姝生母早逝，小鄭氏對她其實也不差，面上的功夫該做的都做了，不過深一層的事情，卻是不愿意為她考慮的。

而她那個父親，更是滿腦子都在朝堂和家族的榮華上，除非兒女的婚事能給他帶來莫大的利益，他才會多加考慮。

“我累了，想歇一會。”盛瑾姝背對著他們，精致的眉眼微斂，隱去其中的情緒，最后化為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