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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黃雀螳螂

  • 道劍行
  • 辛梓宇
  • 3948字
  • 2024-05-15 07:40:43

“父親,夜已深了,喝杯參茶提提神吧!”袁士誠感懷父親功績,入神之間,一聲“父親”擾亂了思緒。

抬頭看去,一年輕人,端著茶碗,立于面前。

來者正是袁士誠的獨子,世稱“再世宋玉”的袁冠袁子全。

時人將其比為“宋玉”,足見其姿顏俊美,天下無雙。

但見他,時年二十有八。身長八尺,生的是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眉如山遠,目似流星。

當真是“謙謙君子溫如玉,翩翩公子世無雙。”

袁府門前,里三層,外三層,排出三里路去,只為見他一面。

無數(shù)妙齡女子,為了朝夕相處,甚至甘愿到袁府為奴為婢。

旁人羨慕無比,他卻是煩惱無盡。

弱冠時的他,知書達理,熱情開朗。每每出門,碰上仰慕者,總會回禮微笑。

就這再尋常不過的回禮,卻總會引起巨大的騷動。

有人失聲尖叫,有人大打出手,甚至有人失了性命。

每每如此,內(nèi)心難安。

遂深居簡出,只待夜深人靜之時,偷偷溜出門去。

后來,晚間出門也會被人圍觀。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帶上猙獰的面具,換取一時的平靜。

其人也不是那徒有其表之輩,文武兩道,所學頗豐。

論文,高中榜眼,其才深受朝堂上幾位鴻儒博士的稱贊。

論武,武當三代弟子中,僅次于師兄馮知遙,也是佼佼者。

如此天之驕子,做父親的心滿意足。每每與外人談?wù)摚Z氣中的自豪,溢于言表。

可袁冠心中仍有遺憾,只因祖父那天下無敵的槍訣,始終未能得窺其妙。

并不是悟性不夠,只是從未真正上過戰(zhàn)場,未體會過,那縱橫生死之間的霸氣。

也因此,他這槍訣始終止步不前,成了心中,抹不去的遺憾。

他不止一次和父親提過,投身軍旅的想法。

可袁士誠年過半百,膝下只此一子,哪里舍得讓他投身戰(zhàn)場,出生入死?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老人家看著如此優(yōu)秀又孝順的兒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爹還在閱看塘報,兒子又怎么能先休息呢。”袁冠放下手中茶碗,站在父親面前說道。

袁閣老端起茶碗,擺擺手示意袁冠坐下。

“子全,這幾份塘報你也看看吧。”說著將桌上的三本閣批塘報,推到了他的面前。

“父親,此乃內(nèi)閣塘報。按照朝廷制度,閣部塘報乃朝廷絕密。除首輔大臣外,其余的人若是僭越,一律按通敵賣國論處。父親如今身居高位,切莫受人話柄。”說著便把塘報推回原處。

萊陽的制度,層次分明,鄉(xiāng)、縣、府、州、道、逐層上報。

最后匯集到內(nèi)閣,進行歸類整理,寫明意見,是為“藍批”,然后朝堂之上向皇帝稟報。

群臣若是沒有意見,便由門下省草擬章程,全國實施。

這便是享譽天下的內(nèi)閣制度。

時至今日,西方諸國仍然延續(xù)這種制度。

“好,謹小慎微,倒是為父草率了。”袁士誠為人過于剛直,朝中得罪之人不在少數(shù)。除南陽王江懷之外,無人與其友善。

袁冠這般小心謹慎,便不難理解了。

“即是如此,且聽為父給你說說,父子之間相互請教,并不違反朝廷制度。”

“孩兒不敢,還請父親賜教。”

“這份塘報,說的是湖州水匪為患,贛江水渠已成死路,漕運不興,國脈受阻。”

“這份是幽州因大旱,請求減免今年賦稅。”

“最后這一份,說得乃遼東叛黨,招兵買馬,大有卷土重來之勢,請求朝廷加強邊防。”

老爺子將三份塘報的內(nèi)容,簡明扼要的說出。這三件事,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可在袁冠這里,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這三份塘報,只怕是父親您......”袁冠欲言又止,老爺子卻心知肚明。

“不錯,這三份塘報確是為父有意扣下的。想必你也看出這三份塘報,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吧。”老爺子看著兒子說道。

“三份塘報表面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其實都和一個人,有著干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高羽!”不等袁冠說完,老爺子便咬牙切齒的說道。

“三年前,南陽王無故失蹤,若不是老夫據(jù)理力爭,只怕連翊羽軍,也被他并了。”

老爺子話到此處,情緒不由得激動了起來,聲音也不自主的顫抖著。

“孩兒聽說二十五年前遼東叛亂,也是太傅領(lǐng)兵平叛。”相比父親來說,袁冠的聲調(diào)語氣就顯得平和許多。

“哼!平叛?有誰平叛回來,三萬軍隊變成了八萬大軍。”老爺子語氣中滿是不甘。

“當年的遼東叛亂,到底是誰授意的,瞞得了旁人,難道還能瞞得了老夫。只是老夫當時沒能來的及阻止,才讓那老匹夫鉆了空子。”

老爺子雖然剛直,但口出污言穢語卻是極少的。如今竟在兒子面前口不擇言,足見他和高羽的關(guān)系,已至水火難容的地步。

袁冠心里明白,父親之所以能和高羽角力,皆是仰賴祖上的福蔭。

高羽雖只官拜太傅,并未列土封疆,成為四方王爺之一。

但他竟是皇親國戚,當今皇上的叔父。

袁家雖然入朝拜相,畢竟是外姓臣子,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皇室一脈血濃于水。

袁冠曾不止一次的和父親暗示過,當今圣上可能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軟弱無能。

旁的不說,單是力排眾議,讓威望功績都不占優(yōu)勢的父親,任內(nèi)閣首輔,權(quán)掌中樞,便可窺探一般。

從父親拜相開始,袁冠心中,不止一次的閃過一個念頭。

平衡!

這兩個字,是每個登上權(quán)力頂峰的人,耗盡心血也要去完成的事。

權(quán)力的平衡,關(guān)系的平衡,性格的平衡,君子與小人的平衡,官員和百姓的平衡。

朝堂之上,若想長治久安,忠臣和權(quán)臣,能臣和庸臣,賢臣和奸臣,總要維持奇妙的平衡。

一旦一方失衡,權(quán)力的天平便會傾斜。

皇權(quán),便會產(chǎn)生裂痕。

高羽和父親,雖都位居高位,人臣之貴以極。也不過是皇帝,用來平衡權(quán)力的棋子而已。

用袁家的太祖御賜,來制衡高羽的皇室血統(tǒng)。

用高羽的皇室血統(tǒng),來牽制袁家的太祖御賜。

可憐,這兩個老翁,自詡聰明絕頂,皇權(quán)面前,也不過是只堂前燕罷了。

書歸正文。

“此三事,皆是朝中大事,不知父親打算如何應(yīng)對?”袁冠悄聲的問道。

“為父想聽聽你的想法。”

“以孩兒愚見,幽州和遼東之事,雖大卻不急于一時。湖州水匪為患雖小,卻是眼下萬急。”袁冠認認真真的說道。

“哦,此話怎講?”

“遼東,幽州之事,乃牽一發(fā)動全身之事,短時間之內(nèi)很難有所作為。而湖州匪患,已致贛江水路成為死渠,如此一來,便是斷了贛商的生路。”

“此還不是要命之處,最要命的是,湖州的糧草,無法運抵京師。一旦朝廷突遇大事,糧草不濟,京師守衛(wèi),便形同虛設(shè)。”袁冠此番見解,鞭辟入里,條理清晰。

“嗯,如此遠見卓識,為父欣慰啊。”如此精彩的分析,老爺子自愧不如的稱贊道。

“為父不止一次的想過,湖州公孫家即已介入,為何這水匪之禍愈演愈烈。朝庭每年撥給公孫家護渠銀兩不下百萬,這些個錢去了哪里,耐人尋味啊。”老爺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而今遼東局勢,尚不明朗。為父正在思索委派一人前往遼東,探明真相。若真是匪患猖獗,當由朝廷派兵清剿。倘若有人以平叛為借口,私自募集軍隊,那老夫便要和他算算當年的賬了。”老爺子一番話,遼東烽煙又起。

丞相府,父子相商。

太傅府,貴客臨門。

一輛紋飾精美的馬車,靜悄悄的停在了后門。

雜役眼見于此,忙迎了上去,對著車里的人低聲說道:“尚書大人,老爺已恭候多時,請隨小人來。”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頭戴斗笠,身著黑色斗篷的人從車內(nèi)走出。

彼時已是子時將近,月色暗淡,此人黑斗篷,黑斗笠,不仔細看,都不知道人在何處。

雜役頭前帶路,領(lǐng)著這個人走正堂,穿回廊,過花園,蜿蜒曲折,七拐八繞,終是在一間偏僻的小屋前,停下了腳步。

“老爺,尚書大人已到。”領(lǐng)路大雜役,對著屋內(nèi)施禮說道。

“進來吧。”

黑衣人聞言,徑直的往屋內(nèi)走去。

推開門,眼見高羽端坐在棋盤前,執(zhí)黑白兩子正在自弈,身后那塊“雅量高致”的匾額,倒是和此刻的場景有幾分契合。

“恩相夤夜晚喚學生過府,想來有要事相商?”黑衣人摘下了斗笠,露出真容,是那兵部尚書楊勖楊子脩。

“子脩啊,來來來,有個好棋手,可是不容易啊!”高羽直呼其字,兩人的關(guān)系可見一般。

楊勖上前,與高羽對面而坐,端起茶碗,淺飲一口,往棋盤上,應(yīng)了一手。

“哎呦,三劫連環(huán)!子脩這棋藝,不出三年,怕是要超過老夫嘍。”

“棋局已在恩相掌中,學生胡亂一子,湊巧而已。”

“依你所見,這局棋,勝負如何?”

楊勖嘴角微揚,淡淡一笑說道:“學生胡亂一子,攪了恩相棋局,三劫局下,戰(zhàn)況焦灼,至多也就是和棋。”

棋局終,黑白兩方,決定生死的大棋,互不相讓,打著三個連環(huán)的“劫”。

棋理中,將這種棋局稱為“三劫連環(huán)”,也稱為“三劫局”。

尋常棋局到此,多以和棋收場。

但朝廷這盤棋,群臣這些子,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從來沒有和棋一說。

“這‘三劫連環(huán)’多少人看來都是和棋。但在老夫眼里,這三個互不相讓,勢均力敵的‘劫’,才最有意思。真正的殺機,就在這平淡的勢均力敵中。”高羽洋洋得意的說道。

“恩相,夤夜喚學生前來,不只是談棋論理吧?”

“日前老夫上表朝廷,讓你前往雍涼監(jiān)察。老夫這手棋,你可知道意欲何為啊。”高羽看著棋盤,頭也不抬的對他說道。

說著話,棋盤上再應(yīng)一手黑棋。

“恩相此刻派學生前往,無非是一面監(jiān)視章勛,一面牽制龍墨軒,只怕還要‘慰問’一下,那位‘貴客’。”楊勖低聲答道,又應(yīng)了一手白棋。

“不愧是再世仲達,果然滴水不漏。”高羽稱贊道。

“恩相此計,一箭三雕啊。”楊勖臉上不禁流露出欽佩的目光。

“老夫懷疑,北齊之地已經(jīng)不受老夫控制了。如今高湛的勢力,已經(jīng)龐大到極限,若放任不管,只怕會成心頭大患。”高羽多有不甘的說道。

“恩相不必著急,北齊之地,不如暫時放任,讓其發(fā)展。畢竟已經(jīng)放出了一條龍,只怕這條龍,日后會成為他的掘墓人。”相較高羽的不甘,楊勖倒是顯得泰然自若。

“嗯,如今之勢,也只能如此了。子脩啊,雍涼之地事關(guān)全盤,千萬馬虎不得啊。”

“恩相放心,學生心中已有計較,雍涼之行定當功成。”楊勖站起身子,恭敬的高羽說道。

“哎呀,老了老了,一不小心,把棋局弄亂了。”高羽袍袖一拂,將黑白兩子,掃落在地。

棋子落地,任你什么局,什么勢,都是枉然。

“看著吧,老夫這盤棋,才剛剛開始,雍涼,遼東,東宣,西陵,南陽,都在老夫的股掌之間。”

高羽看著眼前的棋盤,手掌在棋盤上一揮,放聲高笑,仿佛天下已盡在掌握中。

以天下為棋,以蒼生做子,古往今來,只有那鬼谷先生,功成身退。

螳螂捕蟬,殊不知身后還有黃雀。

雀伺螳螂,誰又知道后面有沒有位童子,蓄勢待發(fā)呢?

紛紛世事,誰是黃雀,誰又是螳螂。

自己認為自己是黃雀,別人眼中,你會不會只是,一只螳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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