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春秋從夢里驚醒，自從與姜于端相逢后，晚上總是睡的不太好。本來這些年工作學習的壓力讓她精神狀態變差很多，嚴重時還要服藥才能入睡。

又夢見以前的事情了，原來的那些點點滴滴被強行灌入她失去意識的腦海，非讓她想起那些好的或是壞的記憶。

起身接了杯水，就著慘白的月光。俞春秋拿出手機，正是大洋彼岸的白天。沉思了很久，她撥通了電話，對面一直在忙音，看來又在工作。放下水杯，發了一會呆，等到手機屏幕亮起來，俞春秋接聽了電話。

“侯恒，我不想結婚了。”

對面好像是預料了什么，沉默了一會。“你見到姜于端了吧。”

“是啊，當初我以為他不再愛我了，所以走得很決絕。”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知道了。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誰不想了就不結婚了，本來就是搭伙過日子。”侯恒笑了兩聲，“我又不是傻子，你在國外的時候，總是失魂落魄的，我就是想陪陪你。”

“我…對不起。”俞春秋說道，卻不小心碰到水杯，冰冷的水讓她瞬間清醒。

“怎么了？”

“沒，水撒了。”

“睡覺吧，我可能要晚些日子再回臨湖。”侯恒聲音有些嘶啞，“這次，你也主動點吧，別再那么冷淡，也別再那么沉默。”

俞春秋聽著電話里的掛斷音，怔怔地發呆。

第二天值班的時候，陳可放了杯奶茶，小姑娘好奇地湊過來。

“俞醫生，我聽說你也是臨湖的，姜于端也是。你以前認不認識他啊，我想要個簽名。”

俞春秋抬起頭，扶了扶那個玫瑰金眼鏡框。“還好。”

“這么說，你們真的認識？以前是同學了？！”

“嗯。”

“我親愛的俞醫生，你給我弄一張姜于端的簽名照吧。他最近演了部大型古裝劇，叫…叫什么《風華考》超級好看！”

“這樣啊。”俞春秋放下手中的筆，“我會去看的。”

“嗯嗯，女主冬夏，哎呦，她最近可是火爆啦，新時代小花。”

“冬夏？”

“是啊，這么想來，和俞醫生名字和配啊。”陳可這么說著，卻到了門診的時間，小姑娘嘟囔著坐在了俞春秋的對面，老老實實地操作電腦。

到了午休的時間，俞春秋讓陳可先去吃飯，自己整理一下檔案。拿起手機，卻發現了很多條，來著姜于端的信息，無外乎是什么時候下班，哪里哪里的新開的餐廳。

俞春秋笑了笑，門卻被輕輕敲開。

“抱歉，現在不是坐診時間。下午再來吧。”

“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來看你的。”進來的女孩身材出眾，柔順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戴著口罩，看不清模樣。

“我們認識嗎？”俞春秋將文件塞入柜子里。“你坐這里吧。”她指了指面前坐診病人的板凳。

“我只是來看看你的，俞春秋。俞醫生。我叫里梅，藝名是冬夏。”

少女很年輕，拿下口罩時才能看清她的五官，畫了很淡的妝容，掩蓋不住疲倦。

“有什么事情嗎？”俞春秋還是覺得困惑。

“不如，聽聽我的故事吧，俞醫生，因為我想見你實在太久了。剛剛我一直在門口看你，我想怎么會有女人那么優秀呢，光照在你的側臉上，我好像也能感受到數年前，完美的你。”

里梅拖住下巴，好像在思考，這個女孩受教育程度不是特別高，說話有點語序不準確，思路也是亂跑。俞春秋卻很認真地聽她說話，因為她覺得少女和貼切，沒由來的親昵。

“我小時候，出身一個特別特別偏僻的地方，家里重男輕女，還窮。我被打得不行了，就跑出來了。大概…大概十四五歲。”少女說著凄慘的童年，笑嘻嘻地數手指。

“逃出來以后就打工，流浪。然后有個好心人給了我張名片，我就去做平面模特了，掙得勉強夠生活。”

“我們老板跟我說，有個劇要個女二，要最漂亮的姑娘，還要演得壞。工資給的特別高！我就去了。”里梅絮叨著，“就是趙鐫的公司。”

俞春秋瞬間明白了里梅的來意，也好像懂得她為什么要跟自己聊天。

“我只把趙鐫當弟弟。”

“我知道我知道，趙鐫可是我大老板！”里梅語氣有些難過，“冬夏還是我當初那個模特經紀人給取的，我去面試了，明明什么都沒有表演，人家聽說我叫冬夏。就立馬留著我了，當時男一是大明星姜于端。他說，這名字很好玩。我們大老板也同意了。”

“我想著，這個名字怎么就有趣了。很普通啊…”里梅捋捋頭發，“反正不管怎么樣，我就成為明星啦，掙錢也多，老家的混帳父親就來了，又是威脅我，又是勒索我的。”

“…”俞春秋靜靜地盯著她，里梅非常漂亮，比俞春秋年輕時好看很多，可是她就只有漂亮，沒有那種閱讀眾多自帶的芳華感，跟俞春秋一比，又顯得見拙。

“我們大老板趙鐫又替我擺平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真的很喜歡他。”里梅默默說著，手指不安地攪動頭發，顯得急促。

“后來我又打聽到，這個有趣的名字背后…只是因為你。你是我們大老板永遠的懷念，還是大明星姜于端的初戀。怎么會有人，那么優秀的兄弟倆都喜歡她呢？”里梅聲音越來越低，“所以我想見見她，結果我一調查，才發現這個女人不僅是京大畢業，還是國外知名學府的高才生，疫情嚴重的時候又建功立業。”

里梅含著哭腔，“我本來想化妝化的特別漂亮來看你的！憑什么趙鐫他那么喜歡你，可是又想萬一我化妝都那么漂亮還比不上你，不是很可笑嗎…”

“哭什么？”俞春秋把紙巾遞給她，“怎么說也是個明星，哭得太不像話了，就因為這事情嗎。”俞春秋拍了拍她的背，好讓她的啜泣變得輕點。

“我三十歲才剛剛進市立醫院呢，讀了那么多年書，人情世故都處理的不太好。我呢，和趙鐫沒有什么關系，那么多年沒見，他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才十幾歲，就是個小孩子。”俞春秋安慰她，“所以不要傷心了，好好當你的大明星。如你所見，現在的我一點也不漂亮，只是一個醫生罷了。”

里梅淚眼婆娑地抬頭，“謝謝你姐姐，我能請你吃個飯嗎？”

俞春秋笑了笑，“恐怕不行。我呢，也錯過了很多人和事，現在想清楚了。”

“請進。”俞春秋聽見了敲門聲，“他應該來了。”

里梅望向門口，正是她戲里男主角。姜于端穿得青春也休閑，對俞春秋笑著。又看見了里梅，沒有什么過分的話語。

只是把那束帶給俞春秋的花朵放在她的工作臺上。

“見到她了，感覺怎么樣？”姜于端問里梅。

“抱歉前輩…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見見她。”

“怎么了？”俞春秋的眼色在兩個人面前來回。

“只是里梅一直想見你。”

“只是這樣嗎？”

“是啊，那么我的春秋，吃飯去嗎？”

里梅立馬起身，匆匆離開。“抱歉打擾了，謝謝你俞醫生！”

俞春秋望著逃跑的里梅。姜于端還在擺弄那束向日葵。

“是趙鐫，她和趙鐫的那些事情。不過我也管不了，我覺得趙鐫也挺喜歡里梅的，你一直是她的心結，她就想看看，趙鐫那么多年的白月光什么樣子。”

姜于端提及“趙鐫”“白月光”這些詞眼神色完全沒有變化，就像是陳述一件別人的事情。俞春秋看著他平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么了，那么好笑。”

“感覺你變傻啦。”俞春秋回答。

“啊？”姜于端神色變化，“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