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裂心魂的恐懼感在頭皮上肆虐,兩人的毛發也因此豎立起來。
黑袍人此時的樣子,完全可以達到所謂小兒止啼的程度,活脫脫的古神之貌。
然而在死亡的逼迫下,鐘奕兩人不得不保持著精神的絕對清醒,活命的機會,就在這一搏了。
黑袍人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雖然他的眼神里夾雜著仇恨、厭惡等各式各樣的負面情緒,但殺氣卻要淡上很多。
冤有頭債有主,鐘奕他們雖然也來自高塔,但畢竟不是屠殺黑袍人一族的兇手。黑袍人并沒有什么殺死鐘奕兩人的必要,那些零散的負面情緒,也只是黑袍人的遷怒而已。
作為大屠殺中唯一幸存下來的人,他自然也有不俗的手段和心智,不會這么輕易的被仇恨左右。
他在猶豫,該如何處置誤入此地的鐘奕兩人。
這份僵持,讓氣氛更加緊張。
被殺死的維克騎士長只是一個惡靈分身而已,實力不及他本體的十分之一,但也同樣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匹敵的。
即使是全盛狀態的鐘奕,想要擊敗他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微微欠身,上官曌赟面露討好之色,說道:“我們和那家伙不是一路的,更無意冒犯閣下。還請閣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黑袍人沉默不語,突然朝著鐘奕他們的方向挪動起來。
肥碩累贅的怪異身軀每移動一下都起來滑稽異常,但擋在他面前的上官曌赟可笑不出來。
退后幾步,上官曌赟仍然沒有表露出敵意,顫聲說道:“以閣下的實力,應該看得出剛才被擊殺的只是一個分身吧?復仇之事,我們可以協助閣下?!?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的仇恨是現在上官曌赟唯一能找到的突破口。
至于拼死一搏……對付維克騎士長都只能說是垂死掙扎了,對付比維克騎士長還要強大的怪物?別開玩笑了。
“如何……協助。”黑袍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呆滯,這種惡心的狀態似乎正在逐步侵蝕著他的大腦,“你們兩個……很弱?!?
“后面那個小子身體里的東西很強……但那不是你們可以支配的?!?
后面的鐘奕呼吸一頓,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底牌會被黑袍人一眼看穿。
黑袍人站在原地,不時有豆大的膿皰破裂,濺出墨綠色、宛若凝脂的液體。上官曌赟則是站在血泊之中,半張著嘴,思考著對策。
就在氣氛逐漸凍結的時候,鐘奕眼睛溢出一縷邪氣,說道:“這種力量確實不是我能支配的,但閣下也一樣吧?閣下現在的狀態應該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吧?”
“是,又如何?!?
恢復了少許氣力,鐘奕再次強行打開魔心眼,拼著身體崩潰的風險強行洞察了黑袍人的狀態。
很糟糕,在鐘奕看來,黑袍人現在的狀態并不比自己強多少。
都是吊著一口氣,可以說是誰的動靜大,誰就死得快。而這種惡心的力量,在那一瞬間的感知之中,鐘奕赫然發現和自己體內寄宿的東西出自同源。
“我沒有冒犯的意思,閣下若是想要殺死我們,還是很輕松的……但閣下真正想要復仇的對象,應該是維克和他手底下那些劊子手吧?”
“殺死我們,然后死在這里,對閣下沒有任何意義。難道全族的覆滅……對閣下來說這種復仇就足夠了嗎?”
迅速終止了魔心眼的使用,鐘奕捂著流血不止的眼睛,面露嘲笑。
使用著和克系生物同源的力量,顯然是進行了某種降神的獻祭儀式,這種代價、這種覺悟,鐘奕不相信黑袍人會善罷甘休。
“我并不相信……來自高塔的人?!?
無數年的變遷,在黑袍人看來,高塔里的人類和塔外幸存下來的人類已經發展成了兩個種族。
無論是立場、物種,還是其他方面,高塔之人和塔外之人都難以融合了,更別說黑袍人還和高塔有著滅族之仇。
塔外的城鎮,也就是鐘奕他們到達的城鎮,就是黑袍人的家鄉。
當初為了避難,他們先祖決定隱入地下,卻沒想到在無數年后反被人類屠殺殆盡,而問其原因,竟是為了練就人丹這種荒唐的事情。
可笑,可恨!
“你不相信我們,但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一筆對于你來說,絕對不會虧本的交易。”
“至于誰來確保這筆交易的安全……”
“邪神之間的交易,自然由祂們負責!”
鐘奕突然被觸手吞沒,失去了意識,一股滅絕的氣息籠罩了整個碎片空間。
色彩、聲音,全部都在這一刻被剝奪,上官曌赟只覺得心神一空,就暈了過去。
只有黑袍人保持著清醒,驚愕地看著上空的兩位神明。
一個腐敗,似乎有著很強的侵蝕性,這是和黑袍人進行契約的邪神,至于另一個,黑袍人不敢直視。
那種寂滅的氣息,遠遠要比自己的邪神強大。
黑袍人看得出來,這筆交易的主體根本就不是他,接下來,將會是兩位邪神的狂歡。
……
……
“呃……”
揉了揉發脹的腦袋,上官曌赟猛然坐起,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
“我回來了?”
手掌下移,上官曌赟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沒有摸到任何傷口,似乎一切都只是幻境。就像是剛出塔碰到的那只怪物一樣。
鐘奕就坐在一邊,閉目調息著。
“鐘奕?在嗎?”
“不在?!?
“幻境?”
“不是?!?
“那——”
鐘奕猛然睜眼,打斷了上官曌赟的疑惑,說道:“先追上你妹妹再說,有其他人進入地下城了?!?
直到鐘奕躍出地窖,上官曌赟才回過神來,他摸著自己的胸口,瞳孔收縮。
“睜眼的瞬間,那種氣勢……竟然讓我產生了恐懼?該不會鐘奕他——不、不可能,還不到那種程度?!?
狠狠拍了下腦袋,上官曌赟連忙跟在了鐘奕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