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情緒穩定,沈虞喝過雞湯,陸氏端著碗出門,沈虞忙向沈放問起霍仲與問天的情況。
“你問天叔無礙,失血過多,有些虛弱,霍仲還未醒轉,硬接慕容云驚天半箭,左手經脈寸斷,應該是保不住了,幸好那一箭慕容云先天元氣無多,否則你們性命堪憂。”
“霍大哥自視甚高,如今缺了左手,醒來肯定難以接受,不知能否走得出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沈虞欲要起身,卻被沈放攔住。
只聽沈放說道:“霍仲為人堅韌,此次遭遇若能走出對他的修行也會有所增益,槍法修行在于百折不撓,勇往直前,失了左手并不影響練槍,失去心性卻是不行。”
沈虞道:“可惜了霍大哥的家傳長槍被毀,他日我一定為他尋一把天下第一的好槍。”
沈放聞言笑了一笑,只聽沈虞繼續說道:“父親,這次我從沅國回來,意外得知北方十八城竟是皇帝沈丘與沅國的交易籌碼,所以這沅國一直阻攔我們回定山關。”
說罷把途中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沈放聽罷,沉吟半晌,說道:“你可知為何我要帶你去見義陽公主?義陽公主為何與你親近,又讓你稱她為姑姑?”
沈虞搖頭,他知道關于他的一個大秘密即將被揭曉,他看著沈放,心中百味雜陳,又不想沈放說下去又想知道。
沈放笑了笑,扶著沈虞的肩膀說:“十六年前,我與問天在破廟里撿到你,還有一張黃綢,上面是你的身世,你母親姓楚,你父親叫沈平,便是寧王,寧王與沅國大戰之前,察覺朝堂暗流涌動,便派人將家眷秘密送還寧國,卻不想途中遭人刺殺,緊急關頭,你母親引開追兵,派忠仆帶著你逃命,那忠仆中途受傷,憑一身血勇拼死對手,待跑到破廟時才發現體力耗盡,幸好我們遇到你,便把你帶回來了。”
沈放繼續說道:“朝局太過復雜,我本不想讓你過早知道這些,只是如今我已身不由己,前日挾持鄒邵,你身上又有這驚天秘密,依照他們一貫的陰險,此事該不得善了。待得你身體恢復些,我便安排你去寧國躲避一陣。”
沈虞搖頭拒絕,說道:“我只愿與父親母親待在一起,不管有什么陰謀詭計,我們合力面對。”
沈放笑了笑,摸摸沈虞的頭,轉身離開了房門。
沈虞乍聞身世,卻也并沒有太過驚訝,忽然想到義陽公主,想到楚才,終于理清最近的一些事情,寧王的名字,這些日子一直在耳邊,但畢竟未曾謀面,相必于血脈,沈虞更認同于沈放和陸氏的父母恩情,是故沒一會兒,他便不再去想這些,開始去考慮鄒邵和朝廷會有什么樣的陰謀。
鄒邵一直沒什么動靜,深入簡出,直到一周之后,沈虞和問天都早已恢復,沈虞總會去拜訪霍仲,霍仲左邊袖子空空蕩蕩,情緒一直低落,偶爾會暴躁無常,或許并不習慣單手是以形容頹廢,發髻凌亂,滿面胡須,沈虞陪著他,有時候見得他的樣子,心里難過,只是面對霍仲卻不表現出來。
這日沈虞剛從霍仲處回到家中,正值黃昏,沈虞正與陸氏一起吃飯,卻見問天滿身是血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沈虞忙出門攙扶,問天后肩上插這一支箭矢,見到沈虞之后,問天匆忙說道:“沈虞,快跑。”
沈虞聽得,頓感詫異,連忙問道:“問天叔叔,出了什么事?”
問天道:“鄒邵設下鴻門宴邀我與你父親這些人,結果定山軍副統領林峰反叛,帶著兵馬投奔了鄒邵,現在鄒邵正派人來抓你們,我拼了命跑出來報信,快跑。”
忽聽院前一陣喧囂,卻是林峰帶人出現,問天站定,長刀杵地,對著林峰罵道:“狗賊,沈統領對你不薄,為何反叛?”
林峰粲然一笑,輕撫寶劍說道:“何為不薄,沈放執拗不肯為朝廷效力,阻我定山軍前程,到頭來我等拼死為國,卻無一官半職,幸虧鄒大人舉薦,皇上慧眼如炬,封我三品左將軍,問天,本將軍很欣賞你的才能,何不棄暗投明跟著我?”
問天聽得語氣得意,大喝道:“小人,我恨不得生撕了你。”說罷提起長刀,朝著林峰便劈,林峰寶劍橫起,擋住問天的進攻,哈哈一笑,側身跨步,一劍向問天刺去,問天身上帶傷移動不便,眼見劍尖刺入問天的胸口卻見林峰陡然后撤,長劍指向問天,林峰說道:“問天你莫要癡迷不悟,誤了性命。”
沈虞正欲上前扶住問天,卻聽問天說道:“林將軍,禍不及家眷,現在定山軍已歸你們了,沈統領也被你們制住,你們已經勝利了,我只求你看在我們過去的情誼下放過沈虞。”
林峰面露猶豫之色,正欲說話,只見問天猛地向前,長劍刺入心口,林峰長劍撒手,大喊道:“問天!”
沈虞連忙抱住問天,大聲哭喊,問天氣息奄奄,心口血涌,艱難的勾起一抹笑容說道:“沈虞,問天叔叔先走了,等你到了問天境界叔叔就回來了。”
問天說得斷斷續續,終究還是說完了,最后一口鮮血噴出,再無半點氣息,沈虞頓時眼淚噴涌而出,抬起頭看著林峰,眼里滿是仇恨,只見林峰面色冷峻,朝陸氏拱手道:“一柱香后,林峰來請陸夫人。”說罷,轉身退出院落。
眼見林峰帶領一眾定山軍離開,陸氏起身站定,拍了拍沈虞的后背,然后進房去,不一會提著一個行囊出來,遞給沈虞:“此行你父和我應該并無危險,你父親頗有江湖名望,眼下他們要控制定山軍,便不會為難我們,你拿著行李,往寧國去,朝廷對寧國控制力最弱,日后若有政令追捕,在寧國最安全。”
沈虞雙眼含淚,將問天放在長凳上,對陸氏說道:“娘,我不走,我要保護你和他們拼了。”
陸氏眉目一橫道:“教你讀書識字,何故逞匹夫之勇,留有用之軀,做有用之事,娘不用你保護,娘身后有你爹,不會有事的,你快走,林峰放你,鄒邵不會放你。”
說罷陸氏拉著沈虞來到后院馬廄,又是一番說道,沈虞滿眼熱淚,騎上馬背著劍戴上斗笠,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院落,上了官道,朝寧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