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傳來陣陣寒意，頭痛的像要炸開一般，沈悠嘉根本沒法思考，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凍死在這由內而外的寒冷里，只能回答道：“我答應替你報仇了。你快停下。”

刺骨的寒意終于停下。

她重重喘了口氣，終于有余力可以看一下自己所處的這間屋子。

整個房間布置的古樸大方，像是一個男人的居所。

沈悠嘉對昨夜的記憶已經不甚清晰，只是隱約記得，是一個男人救了她，直到現在，她的口腔里仍然殘留著中藥的苦澀味道。

盡管如此，陌生的環境還是讓她無法放心，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著，就離開了這里。

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忙，有些會多看沈悠嘉兩眼，卻在對上她的視線后，就立刻轉開，像是遇見了什么洪水猛獸。

這是什么回事？

沈悠嘉瞇起眼睛，有些奇怪。

從記憶里，她已經知道了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也叫沈悠嘉。

只是這個沈悠嘉，雖是丞相府的嫡女，卻是個遠近聞名的傻子。但即便是傻子，也不至于讓人如此懼怕才是啊。

就在沈悠嘉疑惑的時候，身旁酒樓的二樓，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卻看著她輕輕笑出了聲。

“公子，您為何不直接下去和她見面呢？其實昨天您就應該……您不是一直想和她見面嗎？怎么這時候反倒又不見了？”

那男子正是昨夜救了沈悠嘉的七皇子，楚霄年。

只見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嘴角卻帶著幾分笑意。

“大小姐，你怎么這副模樣？昨天晚上一整夜都不回來，今天早上又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在街上亂跑，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會怎么說我們丞相府？”

沈悠嘉眉心微蹙，打量著眼前的姑娘，穿著漂亮，說起話來卻咄咄逼人。

記憶像是影片一樣閃過，這張臉，他好像來這個世界以后曾經見過，就在那個房間的門口。

“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要找我？”

沈悠嘉不敢貿然開口，怕被別人知道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

像這種封建王朝，若是被人發現自己不是原主，恐怕會被認為是妖魅借尸還魂。到時候，被架起來燒死也說不定。

她好不容易死而復生，可不想再因為這種疏漏而白白喪命。

“大小姐，你怎么又犯糊涂了啊？就算大家都知道您為人癡傻，不記得事，但您也不可以去那種地方啊！還一整晚都不回來，您這個樣子，叫奴婢該如何是好！不管怎么樣，我也不能再維護您了，我一定得告訴老爺，畢竟，咱們丞相府還從未出現過像你這樣，未出嫁就不干不凈了的姑娘。”

口口聲聲說在維護她，但明里暗里都在詆毀她沒了清白，是個不干凈的人。

沈悠嘉心底冷笑一聲，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何昨日會出現在那里。

原來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放肆！”眼眸微冷，沈悠嘉開口怒斥，“奴才就該有奴才的樣子。誰準你說如此僭越的話？本小姐去什么地方，難不成，還得同你說個明白？”

聽到她的話，小翠張大眼睛，心下頓時有些慌亂。

她家小姐這個計劃，本就漏洞百出。也就是因為沈悠嘉是個糊涂的，才能成功。

可是現在的沈悠嘉，說話清楚明了，哪還有半分糊涂得模樣。

就連那個冰冷的眼神，都讓人感到害怕。

“姐姐，你怎么會在這里，可真是讓妹妹一通好找啊！”就在二人拉扯得當口，一個華服女子突然哭哭啼啼了跑過來，一把扯住沈悠嘉的胳膊：“姐姐，昨天你一夜未歸，讓妹妹真是好生著急。”

沈悠嘉還沒看清面前女子的模樣，忽然間就感到腦中如攪拌機一般，一陣劇痛襲來。骨頭里也滲出絲絲寒氣，體內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叫囂著跑出來似的。

“姐姐？”看著眼前人突然痛苦的抱頭蹲在地上，沈江瑤也被嚇了一跳。

“這就是你的仇人嗎？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請不要在現在為難我了！”

四肢百骸仿若炸開，靈魂都像是要被從身體里面強制撤離，沈悠嘉渾身打著顫，勉強在心底與那個叫囂著報仇的聲音對話。

半晌，才慢慢好了起來。

就仿佛是那個聲音，終于相信了她。

“姐姐，你怎的不說話了？小翠，那你說，是你先發現姐姐的，你快告訴我，姐姐她到底做了什么？”

沈江瑤喊了四五聲，沈悠嘉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頓時有些急了，也不顧沈悠嘉回不回答，直接就按照安排好的轉身詢問自己的侍女。

“奴婢，奴婢真是沒臉說！”小翠故作為難的看了眼沈悠嘉，“大小姐她，她昨晚去了那煙柳之地！”

“什么？”沈江瑤故作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皺眉道：“姐姐啊，你怎能去那種地方啊？你可是我們相府地小姐，這若是讓旁人知道了，該怎么議論咱們相府？”

好不容易恢復神智就觀賞到這樣一出一唱一和的好戲，沈悠嘉忍不住勾起嘴角。

說什么怕被人議論。

大庭廣眾這樣叫嚷出來，難道就不怕外人知道了？

這還真是，賊喊捉賊！

關于面前人的記憶一點點清晰，沈悠嘉笑了一下，淡道：“妹妹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過是去清音坊聽了一晚的曲，一時間入神了，忘了時間。眼見著天色太晚，家里也沒人來接，便隨那唱曲姑娘的話，在坊里借住了一晚罷了。這聽曲的清雅之事，怎么到了妹妹那里，倒變得齷齪腌臜起來了？”

楚霄年位置找的好，倚在窗邊，正好能聽見幾人的爭辯。

“我從前怎不知，她竟這般有趣。”

放下酒杯，楚霄年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幾人，眼底多了幾分玩味。

他印象中的沈悠嘉，可從未這樣伶牙俐齒過。但這般生動鮮活的不同，倒是讓他心中生出許多不同的想法。

“妹妹問我為何徹夜不歸，姐姐倒是想問問。既然妹妹昨個兒就知道姐姐去了清音坊，怎么天色那般晚了，也不知道去接姐姐回去？”

沈江瑤愣住了，什么叫自己知道她去了那里？

這不擺明了是在說她有意構陷嗎？

雖說這事的確是由自己一手策劃的，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旁人知道。

沈江瑤連忙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到她們，這才搶白道：“姐姐你究竟在胡說些什么？妹妹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清音坊？”

“妹妹緊張什么。”沈悠嘉聳了聳肩，狀似無意道：“不過是昨天在清音坊見了小翠，以為她會告訴你而已。”

語罷，她又將目光投向小翠，冷哼了一聲：“既然見到了我，為何不把我的行蹤告訴你家小姐？想必，這一定有原因的吧？不如，說來聽聽？”

小翠縮起身子，被這如刀的眼神震到，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顫抖倒：“是……是奴婢的錯，奴婢忘了稟告小姐！”

“你個賤婢，知道姐姐在這里，竟然還不稟報！好大的狗膽！”

裝模作樣的罵了幾句，沈江瑤又再次將視線投向沈悠嘉。

只是這次的沈悠嘉，再不像以前那樣懵懵懂懂地看著她，而是眼神清澈，嘴角含笑，仿佛將她的一切偽裝都已看透，只是不說而已。

怎么回事？

她不是從十歲起就傻了嗎？怎么現在竟然邏輯這么清楚了。

沈江瑤不由心里一慌，在變傻之前，沈悠嘉可是出了名的才女。要是讓她恢復了，那她費勁心思奪來的一切，可就全都沒了。

不行！

絕不能這樣！

如果她真的不再像往日那般癡傻，那這個清白的名聲，她必須毀了去。

只有這樣，她才沒有能力與自己抗衡。

思及此，沈江瑤眸底閃過一絲寒芒，抬眼時，卻又恢復了那副嬌嬌姿態：“不是我想的齷齪。而是那地方，本就……本就說不清楚。”

說到這，她還一跺腳，像是被臊得說出不口一般，片刻，才又繼續道：“姐姐的人品，妹妹自是相信的。可就算，家里人相信你，那旁人怎么想，我們又如何控制的住？畢竟，夜不歸家，還眠宿柳巷，即使我朝民風開放，也從未聽過這般大膽的事！”

沈江瑤越說聲音越大，終是引來了路人的側目。

沈悠嘉眼見身邊異樣的目光越來越多，垂在體側的手不禁握成了拳。

這不是在現代，面前的主仆二人，說的有鼻子有眼，顯然不是她幾句話就能夠辯駁清楚，自證清白的。

到底該怎么辦？

“公子，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眼見沈悠嘉已經無法自證清白，楚霄年身旁的侍衛，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