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鐘大呂一般的滄桑聲音悠悠響起，好似跨越了無盡的亙古歲月。

“老朽也不知為何，老朽只知道在創造出文字之后，眼前的世界莫名的清晰立體了起來。

隱約中，老朽感覺有一道浩瀚無垠的目光在注視著老朽?！?

感受著腦海中轟隆作響一般的古音，老古猿趕忙回答道。

它的聲音微微發顫，不是恐怖，而是因為發自內心的激動。

三百多年來，它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呼喚，但沒有一次得到回應。

如今，那位無上存在終于回應了它，認可了它所做的一切。

“原來是這樣?！?

注視著下方這個連如同塵埃一般大小的身影，方卓偉眉頭一挑，他心意相通，瞬間知道了其中的緣由。

很簡單。

這老古猿在創造出文字之后，曾經得到了他大加贊賞，這就相當于是認可。

得到認可之后，哪怕他沒有顯形，對方依舊能感應到些許他的氣息。

“我曾賜你五枚不老圣藥，你只服用了其中之三，為何不將剩下的兩枚也一同服用？！”

方卓偉繼續開口。

這聲音，只有他，只有老古猿才能聽見。

說的，自然是古猿一族的語言。

作為造物主，他可以在瞬間掌握自己所創種族的任何語言。

“老朽此生只為將文字發揚光大，將智慧的種子在族民之中播種。

如今任務已經完成，老朽已別無牽掛，生與死于老朽而言，不過過眼云煙，僅剩的這兩枚圣藥，繼續用在老朽身上無異于暴殄天物，不如幫助其他真正需要幫助的族人……”

老古猿跪于枸杞樹前，聲音謙恭無比。

它此生最大的任務是傳揚文字，最大的遺憾是未曾得到方卓偉的認可，如今任務，遺憾皆已完，它已經心滿意足，別無他求。

方卓偉并沒有再說話，一切已經明了，其他的語言不過累贅而已。

他輕輕揮手。

一張無形的大手緩緩托住了老古猿沉重的身體。

感受著如熾陽一般的溫暖，老古猿臉上緩緩露出一抹笑容，如同落單的孤雁終于找到了它記憶中的巢穴。

它聲音越來越低，最終，于余光中徹底失去動靜……

“你的種族，會永遠記住你曾經所不顧一切做出的一切，你的榮光，將永垂不朽！”

方卓偉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神色有些默然，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關頭，老古猿依舊在燃燒自己的余光，發光發熱。

這樣的生命，無論多么微小，都一樣值得他尊重。

……

老古猿的死訊并沒有隱瞞太久，很快便被過往的其他族人發現。

這一天，訊息傳來，整個古猿一族為之震動。

噩耗驚動了無數的古猿，敬仰老古猿的族民絡繹不絕地參加到治喪的活動中。

它的葬禮恢宏，匯成民眾呼聲的海洋。

有許多年長的古猿父母佇立在老古猿遺像前，動情地向自己的后代講述老古猿生平往事，寄托哀思。

整個古猿一族窮盡全族之力，找來了十二位繼老古猿之后學識最淵博的人，于老古猿的泥像一旁撰寫下老古猿當初種種偉跡。

“先師于種族最混沌無知的時代誕生，以一己之力帶領族人掌握智慧之力，族人不再愚昧，連幾歲幼兒都可開智，知曉趨吉避兇……”

“……”

“先師之功，功在千秋?！?

“先師彌留之際，曾留四字真理之言：敬畏真主?！?

它們為老古猿贊歌，書寫成史詩，將其榮光永遠記載下來，刻進每一個古猿的血脈里。

三日后。

老古猿被安葬在了枸杞樹的一旁，入土的當天，就連最調皮搗蛋的孩童都嚎啕大哭了起來，久久不止……

“太古猿編年史第三百八十三年，為族群操勞一生的老古猿終逝于那年盛開的神藥前，那一天，頑童齊哀，那一天，天降異相，大雨數日不止……”

落筆。

放下手中的筆記本，方卓偉拎著一個剛剛灌滿水的噴水壺，正對著怪石輕輕摁了下去。

霎那間。

水霧傾灑，水氣涌動，于空中墜下，落在鋪滿黑土的怪石上，瞬間大雨傾盆。

偉人之隕，應當與眾不同。

“叮鈴鈴……”

正灑水時，方卓偉兜里面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顯示的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

挑了挑眉頭，將噴水壺放下，方卓偉遲疑片刻接通了電話。

“您好，我是鎮上土地管理所的，請問您是方卓偉先生么？”

電話接通，立馬傳來了一道略顯粗獷的嗓音。

“我是方卓偉，哦……你是過來測量面積的吧?！狈阶總シ磻诉^來，趕緊答應道。

前段時間他去鎮上咨詢了一下山頭的價格，對方說三日之內會安排專門的人員上門測量具體面積大小，沒想到對方的動作這么迅速，別說三天了，連兩天都沒到。

“對對對方先生，我現在已經到您家門口了，請問您現在有時間么？”

對方立馬道。

“有時間，這就來?！狈阶總艘宦暎瑢⒎庞恤~缸的屋門鎖住后，快步走向大門口。

測量面積的是一個年輕小伙，沒有客套，開門見山問了是哪座山頭后直接帶著設備趕了過去。

“方先生，測量結果完畢，一共是一百三十五畝地，其中還有三十畝地的巖石地塊，加在一起總共是一百六十五畝地?！?

好半晌后，測量人員拿些幾張嶄新的報表交給了方卓偉。

“按照咱們鎮上的山頭價格，山石地區一般是不算錢的，屬于免費贈送區域，所以只收您一百三十五畝地的價錢，您看您是租啊還是買?。　睂蟊斫坏椒阶總サ氖掷?，負責測量的年輕小伙笑著道，態度很是熱情。

這一單要是做成的話，他能拿不少提成呢。

“要是買的話具體價錢多少？”

方卓偉眉頭微微一挑，說道。

一百畝買的話一口價是六萬塊錢，可這多出來的三十五畝地怎么算？總不能免費送給他吧。

“咱們統一價格是百畝沃土地六萬塊錢，超出的按每五畝地五千塊錢算，不足五畝的按五畝算！”說話的同時，負責測量的年輕小說輕輕拍了拍手中的報表：“價錢這上面都寫的很清楚，您可以看一看。”

方卓偉拿著單子稍微灑望了一眼，確實和對方說的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