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惑招呼姜封：“把小同學們看好了。”

姜封點點頭，隱秘之劍劍尖朝外，像衛星一樣繞著他轉圈兒，把想要湊近看熱鬧的周哥和朱玉等人驅趕到一邊。

如果這些平民老百姓知道那兩個人就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很難保證他們是否會有不理智的舉動。

陳釀和余惑走到貪婪島成員身邊。

余惑踩在一截還沒消失的黑線上，解釋道：

“這是隱秘之書的時速領域反向運用。這種狀態的時速領域，內部時間變慢，外部時間正常流動，中間有一層時間差構成的薄膜，讓外側觀測不到內側。藏進去幾秒鐘，外面就會度過幾十分鐘，算是聞閑的保命技能。”

然而貪婪島遭遇的狀況，與其說是保命，倒不如說是等死。

羅曉海的腹部有一個貫通的洞，像是被某種速度極快的箭矢射穿的。

左臂和左臉頰上有嚴重的燒傷，最可怕的是，他的左眼眼眶里，左眼球完全爆裂開來，玻璃體融化膨脹后重新冷卻，變成了荷包蛋似的白色膏狀物。

若非他鼻孔下一塊干裂的皮膚，被微弱的鼻息吹得東倒西歪，說明他還有呼吸，那他與一具尸體幾乎沒有差別。

聞閑跟羅曉海躺了個臉對臉，看不出有明顯的皮外傷，但全身上下像是被撒了石灰粉似的，一片灰白。貝雷帽不知所蹤，頭發和衣服沾滿泥土，隱秘之書掉在手邊，書頁無力地緩慢翻動著。

聞閑緩緩睜開眼睛，眼球轉向陳釀和余惑，苦笑起來。

苦笑很快變成連續不斷的咳嗽聲。

余惑把隱秘之書撿起來放在聞閑的胸口上：“隱秘造物探索儀式失敗的原因是什么？”

聞閑努力睜大眼睛，她的嘴唇顫抖：“兩，兩個......”

余惑眉頭緊皺：“兩個什么？”

“救我。”

都到這時候了，聞閑還不忘討價還價。

余惑悶哼一聲，朝靜靜招手：“看一下這兩人的狀況。”

靜靜啟動隱秘之鏡，像是做全身CT掃描似的，快速將兩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聞閑只有不嚴重的軟組織挫傷，主要是因為過度使用隱秘之書導致的脫力。”

“羅曉海眼睛沒救了。腹部的貫通傷斷了不少腸子，燒傷口止血吧，順著創口向下，直直的燒過去就行。”

余惑打出一個響指，一團瓶蓋大小的火苗緩緩降下，按在羅曉海的傷口上。

“啊啊啊啊！”

昏迷中的羅曉海被劇痛痛醒，全身抽搐，大口噴血。

聞閑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個翻身把羅曉海壓在身下，雙手抓住地上的草莖，試圖固定住自己。

“老黑別動老黑別動，求你了別動，馬上就好，我們得救了，馬上就好！”

聞閑根本壓不住比她重一倍有余的羅曉海，反而被彈得東倒西歪。

陳釀嘿了一聲，左手擴張成帝王蟹似的足有半米長，左臂伸長，壓在羅曉海胯骨上，五根指頭扣進地面，變成一個巨大的束縛帶，綁著老黑再也不能亂動。

聞閑奮力壓住羅曉海的上半身，姑且控制住了這頭正在被火焰燒焦傷口的蠻牛。

“謝謝......”

聞閑小聲咕噥。

余惑一抬手，火苗熄滅，羅曉海的哀嚎也在這一刻停止，一聲悠長的痛呼過后，他閉上了眼睛。

靜靜忠實履行自己的職責：“疼昏過去了。內出血基本停止，不過需要盡快就醫。”

余惑把聞閑從羅曉海的身上扒拉開，用力捏住她的肩膀：“隱秘造物探索儀式失敗的原因是什么？”

聞閑面色陰沉地說：“這個隱秘造物，有兩個驅動中樞，根本不能用正常的隱秘造物探索儀式啟動，所以我們失敗了。”

余惑抬手把聞閑推到地上，怒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這種瞎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從三千八百年前人類發現第一個隱秘造物到現在，近萬個隱秘造物里，哪兒有兩個驅動中樞的？”

陳釀并不知道驅動中樞是什么東西，但他有一種不好的聯想。

“驅動中樞是什么？從名字上推斷，我可以理解為驅動隱秘造物運行的......發動機？”

余惑收斂情緒，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人的中樞神經系統。隱秘造物的運轉方式，以及對外界刺激的反饋，與我們融合交互，都要通過驅動中樞進行。稱之為隱秘造物的靈魂也不為過。”

“隱秘造物不可能有兩個驅動中樞，就像一個人類不可能有兩套完整的大腦、脊椎、腸胃。硬要往一個隱秘造物里塞兩個驅動中樞，只會造成這個隱秘造物在同一時間以不同的運行規則進行運轉，也就是你要往左走的同時還要往右走，摔個狗吃屎都算好結果。”

陳釀追問道：“隱秘造物的驅動中樞，有什么共通點嗎？”

余惑眉頭微皺：“共通點？陳釀，你這個問題問得很有目的性啊——你想驗證什么？”

陳釀晃了晃手里的加特林。

“哼，不過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余惑說。

“每個隱秘造物的驅動中樞模樣都不相同，但幾乎所有驅動中樞周圍環繞的隱秘文，都會出現幾個圖像結構相同，只在細微的部分有所變化的。隱秘文解析者認為，從人類的習慣出發，這可能是隱秘造物創造者的名字，或者特定句式的結尾。”

“形狀類似的隱秘造物，驅動中樞環繞的隱秘文里，會出現另一種相似的圖形結構。邏輯推斷，應該是描述這種形狀物體的特定圖像。只不過這些圖像同樣在細節上有所不同，專家學者討論了上千年，依舊不能下定論。”

解釋完，余惑緊盯著陳釀。

“你想知道什么？”

陳釀指著聞閑手里的隱秘之書：“她書里飄出來的那些圖像，也是隱秘文，對吧？”

余惑點點頭。

陳釀轉向聞閑，發現聞閑正在用驚恐的表情看著他。

余惑也察覺到了聞閑的異樣，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貪婪島千面魔女，很少流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陳釀果然有問題！

余惑一抖手，手心燃起一顆拳頭大小的火球，隱秘管理局的其他成員看到副主管如臨大敵的模樣，下意識地進入到戒備狀態，隨后他們才發現，讓余惑如此緊張的，居然是陳釀。

余惑稍稍后退兩步，與陳釀拉開距離，然而問聞閑：“你想到什么了？”

聞閑臉色復雜地看著陳釀，遲疑片刻后才問道：“你——你應該是一個并不知道隱秘造物的普通人，所以才會問驅動中樞是否有共通點，才會問隱秘之書里飄出的隱秘文，是否與驅動中樞的隱秘文相同。但是你問題的指向性太強了，你提問的目的......”

聞閑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是為了從我這里驗證，第二個驅動中樞上的隱秘文，是否與我們常見的隱秘文相同——陳釀，你早就知道第二個隱秘中樞上的隱秘文有問題，對嗎？”

被發現了。

陳釀懊惱地抬起加特林機槍，槍口對準余惑。

扣下驅動電機，六根同軸槍管嗡嗡旋轉，攪動著緊張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