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錯村外空地上的兩堆火燒了一夜。

一堆焚燒了那些犧牲軍人的遺體。

一堆焚燒了感染的藏青羚羊和牦牛。

火堆熄滅的時候天剛亮，收拾完物品的村民已經聚集在村口，等著轉移到無人區山谷軍營去。

木錯村的村民并沒有慌亂，恐慌的情緒比昨晚要淡得多。

郝征避重就輕的解釋讓他們并沒有想太多，很多人都以為只是一種恐怖的病毒而已，只要不接觸感染的生物就不會傳染。

這也是那些軍人在埋戰友的骸骨和那些感染生物的殘骸時村民不愿意去幫忙的原因。

羅毅請多吉朱旺一家照顧著奶奶，自己主動跑過去幫忙。

不管怎么說，昨天也是軍人從阿巴嘴里救了他一命。

“想了一晚上想得怎么樣？”

郝征無聲無息間出現在正在刨土的羅毅身邊。

“現在當兵有什么好處？”

“我可不是他們，我清楚感染后的生物有多可怕。”

雖然已經決定當兵，羅毅也得為自己和奶奶爭取一些福利，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情況會變成怎樣，盡量弄多些保障總沒錯。

要是換成有點憨的多吉朱旺，估計不會談條件，大部分藏青族人的性格比較爽直，不會計較這些。

“等回了軍營，你能通過測試再說。”

“普通兵的待遇也就那樣，這就要看你是不是只能當個普通兵了……”

“你現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們要面對的事情，大到出乎你的想象。”

“不管怎么說，在見到感染體的可怕后你還愿意來當兵，證明我沒有看錯你。”

“我在軍營等你。”

扔下幾句話，郝征拍了下羅毅的肩膀就離開了。

“普通兵？”

“冰山一角？”

“C級感染體……”

“晶體……”

羅毅琢磨了一下郝征的話，又想到了昨晚關于阿巴的那些話。

“所以……感染體是分級的？”

想到這里，羅毅看了眼不遠處已經坐到車上的郝征。

兩人視線對撞，羅毅感覺心臟猛烈跳動了幾下，有種掉到了坑里的感覺。

這人反正不是好人！

給郝征打上了一個標簽，羅毅繼續刨土。

藏青高原的土是凍土，十分堅硬，想要挖出兩個大坑很不容易，每刨一下都得用大力才行。

兩個坑埋好，村民都轉移了大半，時間已經快到中午。

羅毅這才和等著他的奶奶，以及多吉朱旺一家四口人登上了拉人的軍用卡車，兩個小時后一路無驚無險的到達了山谷。

木錯村的村民被安排在了高原病癥醫學院。

大部分學生不能返校報道，醫學院的宿舍完全夠安置所有人。

吃午飯，安排宿舍，一件件事弄完，天又黑了。

所有人在學院食堂吃完晚飯，愿意當兵的人就被軍用卡車送到了山谷更深處的軍營里。

羅毅拉著多吉朱旺進了軍營，就看到一些軍人在操場上點上了十幾個火堆，開始現場征兵。

軍營里的大喇叭播放著比較雄赳赳氣昂昂的樂曲，倒是有著一絲熱鬧，沖散了人群中壓抑的氣氛。

這次征兵的年齡要求是十六歲到三十五歲之間，男女不限。

木錯村來了七十一個人，高原病癥醫學院來了一百八十七個人，加起來是二百五十八個人。

人數并不多。

特別是高原病癥醫學院的學生，還有有八十幾個人是在征兵范圍內的，但都選擇了退縮。

相對來說，木錯村的村民則要積極得多，只要是適齡的人幾乎都來了。

木錯村基本上算是個留守村，看著人多，適齡的也就不到一百人，其它都是老的老，小的小。

看了一圈，羅毅并沒有看到郝征，也就和多吉朱旺老實的排著隊登記資料。

資料登記完，操場上大喇叭里的樂曲停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會有軍隊領導出來講話的時候，眾人卻被要求馬上開始在操場上跑圈，并且沒有說具體的圈數。

這一決定，當即就在人群里炸了鍋。

木錯村的人幾乎都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那些返校的學生一路從外地奔波過來也沒怎么休息。

幾乎所有人的身心都很疲憊，現在的狀態估計站著都能睡著，別說跑圈，就是多走上幾步身體都會發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對于人群的抱怨，操場上的那些軍人并沒有制止，也沒有出聲解釋。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讓人拖了一個移動黑板過來。

“大家先看看黑板上的東西，再決定是否要服從安排。”

“你們現在還不是軍人，我也不會要求你們服從命令，所有的選擇權都在你們自己手里。”

軍官說完話，所有的軍人都退到了一邊，再沒有任何舉動。

多吉朱旺第一個跑到黑板邊上，開始大聲讀黑板上的內容。

“普通人生活物資發放標準:每人每天半盆清水，五個饅頭或三兩大米飯。熟土豆一個。周一，周三供應半斤蔬菜，周六供應三兩肉食。”

“所有七十歲以下，包括七十歲，有勞動能力的人須無條件按要求進行勞作。”

“軍人生活物資發放標準:每人每天半盆清水，三餐，每頓飯菜(蔬菜)管夠，每天供應半斤肉食。”

“每人每天額外補助半斤大米或生面粉，半斤蔬菜。一周發放十顆雞蛋，一斤生肉。本人和家屬優先享受醫療服務。”

黑板上的內容不多，等多吉朱旺讀完，人群卻顯得很安靜。

當兵和不當兵的待遇要是放在平時，其實都不咋樣，甚至讓人覺得可笑。

可現在這種情況下，當兵和不當兵的區別就很大了。

普通人勞動后換來的食物可能連肚子都填不飽。

而只要當兵，不止能吃飽，甚至還會額外發放食物，自己和家人還能優先享受醫療服務。

對比之下，額外發放食物對高原病癥醫學院的學生來說也許吸引力沒那么大，但對木錯村的人來說，額外的食物和優先享受醫療服務卻是很重要的。

而且黑板上的內容，也讓在場的人真正的感到這世界已經發生了變化。

能吃飽喝足的日子已經不在。

就在眾人還在沉默思考的時候，羅毅已經拉著多吉朱旺跑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