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懷縣老遠，孫一山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此時掉頭往回跑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搓搓發僵的面皮，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楊將軍，我們又見面了。”孫一山看著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丑陋面孔，笑容有些牽強。

“哼，真是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這次來懷縣，我們之間的賬也該好好算算了吧。”楊丑獰笑道。

孫一山心里直想打自己幾個嘴巴。怎么把楊丑這廝給忘了，早知道那是打死也不來啊。這下好了，送慰問把自己的人頭也捎帶著送來了。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嫂夫人還好吧？”孫一山干笑著攀著關系。

倒是楊丑有些納悶了：“你認識拙荊？”

“談不上認識，在太行山上也只是遠遠瞅見一眼。”孫一山陪著笑道。

楊丑的眼眸瞬間收緊，悠悠道：“想不到孫文學到了楊某的地盤，還要消遣于我。”

“哪能呢，哪能呢。”孫一山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

一旁的黃旭升擰著眉毛看了看孫一山，真是哪開不提壺哪開。

“走吧，進城吧，太守還等著呢。孫文學！”楊丑咬牙切齒道。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孫一山肩上，打的他一個趔趄。

‘等有機會了，看哥不干死你！’孫一山心里發著狠，聊作慰藉。

……

張楊早已在大堂相候，見一行人到了，笑著招呼他們入座。

孫一山呈上禮單。

張楊掃了一眼便傳給了楊丑，開口跟孫黃二人寒暄道：“昨日就收到了奉先的信，信中對你二人推崇備至。一山文學祭酒一職，我即刻命人去辦。此次太行凱旋，還未好生休息便來我處，實是有些過意不去。”

孫一山拱手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太守不必掛懷，我家將軍聞得貴軍損失頗大，特命我等帶軍資糧餉聊以慰藉。”

“哼，這財寶還不是太行賊窩里偷來的。”楊丑拿著禮單，憤憤的看向孫一山。

孫一山矢口否認：“絕無此事！當時攻破天井關時，倉庫就被流寇洗劫一空。諸般情形，當日也已告知了楊將軍。”

“我不信，除非你能說出這財寶從何處得來。”楊丑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摸金而來。”孫一山信口胡謅道。現下應該沒幾個人看過鬼吹燈，說一些他們不懂的名詞，再沒完沒了的追問就會顯得提問的人沒文化。

沒想到楊丑哈哈一笑，揶揄道：“今日才知呂溫侯軍中亦有摸金校尉耶？”

孫一山還待再謅，黃旭升拉了拉他的袖子，制止了他。

賓主又敘一陣，便都散了，待得晚間再行飲宴。

孫黃二人回到驛館，孫一山迫不及待的問黃旭升發現什么了。

黃旭升回答道：“我覺得楊丑絕逼有問題。史書上頭一次出現‘摸金校尉’，是在官渡之戰前，袁紹討伐曹操的檄文里，說曹操挖墳盜墓充做軍資。現在才什么時候，他楊丑怎么就知道了？”

孫一山也是疑竇叢生，問道：“會不會大家早都知道曹操在挖墳？或者說，大家是不是也都在挖墳？所以知道‘摸金’。”

“我適才觀察過張楊的表情，在你說‘摸金’的時候，他是比較茫然的。楊丑說‘摸金校尉’時，他還悄悄詢問了侍從。所以我斷定，只有楊丑才知道‘摸金’的真正含義。”黃旭升一口氣把自己的所見所想都說了出來。

“這么說……”孫一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楊丑會尋龍定穴？！”

黃旭升登時氣絕：“媽個雞，孫一山你是來搞笑的么？老子真是遭不住你了！”

孫一山有些茫然：“怎么了？我說的不對么？”

“對個毛！這說明，楊丑現在已經和曹操有了聯系！這樣來看，后來楊丑殺張楊投曹操，是早就做好了鋪墊。”黃旭升漸漸捋清了事情的脈絡。

“那我們怎么辦？”

黃旭升有些遲疑，道：“你在堂上提了‘摸金’，想必他會以為你是在點他，心中定然會有所疑慮。要么覺得我們掌握了一些他叛變的證據，要么覺得我們是曹操派來聯絡的人。”

孫一山點點頭道：“那晚宴的時候，我們假裝是曹操的人，套套他的話，讓他也對我們友好點，省的總擔心被他討債。”

“不行，”黃旭升否決道，“在太行我們就得罪過他，現在互不統屬，他還能有仇報仇。真若都在曹操手下討生活，那楊丑豈不是一輩子都報不了仇了？”

“報不了仇不是更好么？”孫一山問道。

“換作你的話，眼看著兩個跳逼馬上就要成為自己人，你怎么辦？”

“那當然是抓緊時間報仇……這狗比要現在就要殺我們？！”孫一山震驚道。

“眼下應該不會，畢竟張楊還邀請我們晚上赴宴……”

“還給吃口斷頭飯？晚上再砍我們？”

“額……你慌個毛。”黃旭升被打斷了思路。

“廢話，你當然不慌，你又沒怎么得罪他，怎么著楊丑也能給你留個全尸。我呢，不被剁成肉泥就不錯了。”孫一山有些焦躁。

黃旭升有些無語，道：“全不全尸不都是個死么？”

“這倒也是。”孫一山想到黃旭升跟他的結局一樣，反倒是覺得踏實起來。

“黃哥，咱們跑吧。”

“現在？”

“當然不是了。你看，我們這樣……”孫一山小小的眼睛冒著精光。

……

楊丑府邸。楊丑正在和心腹的幕僚陰仁商議。

“這孫一山竟知‘摸金’一事？難道也與曹兗州有舊？”楊丑自言自語道。

“就算與曹兗州有舊，將軍就能化干戈為玉帛么？”陰仁的提問直戳楊丑心底。

“自然不能。且不說孫黃二人害我折損許多兵馬、坑我諸多財寶，單單是擄回那個眭固的姬妾，就使我威望大損，還因此被張楊訓斥。此仇不報，何以為人！”楊丑不說是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反倒把仇記在了孫黃二人頭上。

陰仁繼續進言道：“既如此，何不早除之。曹兗州那里修書一封，就言此二人敗壞曹兗州名聲。即使是曹操的暗線，也讓他有苦說不出。”

“哈哈哈，此計甚妙。”楊丑贊賞道，“那如何除之？”

“依卑職看，這二人酒宴之后，要么回驛站，要么回軍營。我們在驛站布置人手，準備柴草，裝作意外走水。同時布置兵馬，圍其營寨，趁夜攻之。”

“那張楊問起，如何交代？”

陰仁早就打好了腹稿：“只說孫寧、黃瑟陰結曹操，圖謀奪城。張楊自詡寬仁，木已成舟，必不會深究。呂布那里，有孫黃二人叛亂的證據在，想來也沒臉面討要說法。”

“那這證據……”

“將軍放心，包在我身上。將軍只需安坐府中，自有孫黃狗頭奉上。”

“卿辦事，我放心。終于能一泄我太行之恨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