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可真對得起那兩百斤的肉，打個呼嚕還有胸腔共鳴，像是有個西北大漢，在陸千里耳邊不間斷擂鼓。

寄人籬下的陸千里，只能用休息室的被子蒙著頭睡。

睡眠欠佳的他，一大早就起了床。到一樓醫院食堂買了兩個胡蘿卜餡兒的包子，和兩杯熱豆漿，美滋滋吃個早飯。

就是醫院的豆漿不放糖，稍微有些美中不足。

七點二十，陸千里匆匆吃完早餐，打開手機的NFC，先前輪科的時候，李正偷偷復制了帶教老師的職工卡，也順帶著幫陸千里操作了一下。

這樣，身為醫院邊緣人實習生，才可以刷開職工電梯的門禁，不用上個班還和急著看病的患者搶電梯。

陸千里優哉游哉到了內分泌。

在辦公室換好白大褂，熟練登上于明的工號，開始抄組內病人的床號。

然后對照著床號，挨個拜訪。

主要是要用手機拍下他們的血糖記錄單，然后抄在病歷里同樣的單子上。

這樣主任查房的時候，就能直接從病歷里看到病人血糖的波動情況，而不是挨個去要病人的血糖單。

原本和蔡曉晶一人一半，陸千里難得來個大早，就順帶著也替她抄完了血糖，同時微信上給她發了消息，避免她做無用功。

七點四十五，陸陸續續有醫生來，把早飯放在窗臺上，抄著各自組的血糖，或者來來回回穿梭忙碌。

陸千里早就找好了戰略性交班位置，舒舒服服坐好。

這個位置有三大好處，首先是位于熊主任和伍主任的視野盲區，可以躲避兩位主任時不時的目光檢索，其次座椅舒適，后有靠背，側面有墻壁，不管是仰著睡還是靠著墻壁睡，都會有比較舒適的體驗，第三是離辦公室門近，一旦交班結束，可以最快時間撤離站場，回到那邊病區，開始血糖測量工作。

“昨晚吸大煙了？”蔡曉晶坐到陸千里旁邊。

“啊？”陸千里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看你這憔悴的樣子，以后少看點不該看的，當代大學生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蔡曉晶絲毫沒有念及陸千里幫她抄血糖的恩情，一張嘴和輕機槍一樣，突突突突突......

“今天血糖班，可有的受了。”陸千里喃喃自語，“我們組的血糖，還是一人兩次唄，你測早餐后兩小時和晚餐前的，剩下全交給我吧。”

“好。”蔡曉晶答應得十分爽快。

該說不說，陸千里還是蠻厚道的。

交班一開始，陸千里就靠著墻壁睡著了，蔡曉晶滿是嫌棄地看了陸千里一眼，還是搬著小板凳，坐在了他的前面。

蔡曉晶心想，“多少幫你遮掩點，你要打呼嚕讓主任聽到，就自求多福吧。”

上午的血糖，蔡曉晶一個人承包了大半，尤其是午餐前那次，更是搶過了陸千里手里的血糖箱，“是不是傻，都不給自己留些吃飯的時間？等會兒有你好受的。”

十一點半，陸千里來到早上交班的那個示教室。

吳萍師姐也在值班，“千里，過來，我給你交代下血糖班的注意事項。”

一旁項夢嬌和王曉佩，也投來目光。

今天的血糖班，由他們四個人一起。

“血糖班用的是值班老師的血糖儀和試紙條，這點，千萬不要弄混。”

吳萍師姐再三叮囑，“不要弄混，還有，先看看這張表。”

陸千里接過表，定睛一看，上面寫著內分泌所有床號，后面還有一個長條形的空格。

“每給一個病人測完血糖，都要在上面劃一道道，這是最后患者計費憑據的唯一參照。”

“一定要再三核對好患者的床號，不要記錄錯誤了。”

“有的患者在床上輸液，或者病重無法下床，就需要你到病房去測，動作要快，不然辦公室內測血糖的患者會有意見。”

......

吳萍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著注意事項，陸千里只感覺大量的訊息傳入自己的腦海。

自己的豬腦，稍微有些過載。

沒想到只是簡單測個血糖，都有這么多的彎彎繞繞。

“都記住了嗎？”吳萍師姐停止了語言輸出，關切詢問。

“差不多，記住了。”

龐南生走了進來，也是內分泌的副高之一，今天是他值班。

“今天你們跟我值班是吧，午飯不用買我的了，早點去吃飯吧。”說吧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留下陸千里和三名師姐面面相覷。

“早就聽說龐主任扣得很，和他值班都不管飯。”項夢嬌單手拄著下巴，還在修改著新收病人的入院記錄。

“之前跟馬主任值班，以為已經是極限了。當時四個人，八頓飯，給六十塊錢。說是值班費就只有六十。”王曉佩也是無語至極，“平坦到每頓飯上，只有七塊多，兩葷一素的盒飯都買不起。”

“誰說不是呢，現在可倒好，連七塊都沒有了，這個科室也不發值班費，擺明了把我們當免費勞動力壓榨。”項夢嬌越說越氣，保存好入院記錄和首程，開始發呆。

“都少說幾句，等會兒食堂的飯都要賣完了。”吳萍拿出自己的飯卡，“師弟刷我的吧，八塊一份的盒飯，打四份，去職工食堂打。”

職工食堂有補貼，八塊的餐標，已經相當于外面十五左右的餐補。

陸千里接過飯卡，“師姐們有沒有什么忌口？”

“我不要花菜，不吃豬肉。”王曉佩舉手，“謝謝暖男師弟。”

陸千里在手機備忘錄上記下，“還有嗎？”

“我不習慣吃太辣太油的。”項夢嬌頭也不抬，“其他隨意。”

“有雞腿的話，肉菜選個雞腿。”吳萍沒什么特殊的地方。

“方便的話，幫我帶瓶脈動。”

“我要咖啡，加濃。”

“礦泉水就好。”

“吳萍，就都刷你的卡吧，我們轉錢給你。”

吳萍點點頭，“都行，師弟你就算了，都還沒掙錢。快去快回，萬一有人找你測血糖，師姐們就先幫你頂著。”

陸千里點點頭，脫掉白大褂掛到一邊，一溜小跑去按電梯。

進食堂不能穿白大褂，這是醫學生的基本準則。

不管是做實驗還是看病人，白大褂都是有可能攜帶細菌和其他有害物質的，帶去食堂，是對他人健康和食品安全的不尊重。

每次陸千里在學校食堂看著穿著白大褂的學弟，都會上前向他們說明情況，有些明明做錯了還理直氣壯的人，就上報輔導員了事。

陸千里平日里都好說話，涉及原則底線問題，還是極少退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