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黑袍人

包間內，老者叫退了侍者，旋即笑著指了指面前的一大桌菜肴：

“朝圣坊的望春魚可是王城的一絕。”

胖子笑著將手中的筷子扣在了碗上。

“小友這是何意？”老者笑著說道。

“怎么稱呼你？”胖子斜靠在了椅背上，慵懶無比。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罷了，實力低微……你可以叫我江秘書。”江秘書笑著說道。

胖子打量著這位看起來年歲過百的老者，頓了頓后笑道：

“我不想跟你廢話，找我有什么事。”

“神皇讓我給你三個選擇。”江秘書輕聲說道：

“這也是在為你考慮。”

“神皇給我三個選擇？”胖子愣了一下。

“是的。”江秘書緩緩點頭。

“你說吧。”胖子臉上的笑意更甚。

江秘書臉上也是笑容不減，輕聲說道：

“或許你應該用另一個名字，那個名字也更好聽。”

胖子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對面的老者緩緩笑道：

“王空先生……我或許更應該這樣稱呼你。”

“呵呵呵……”胖子笑了幾聲：

“我可以送你一張去地獄界的門票。”

“不敢。”江秘書微微低頭，笑著說道：

“不知道王先生清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

“魔神、精靈女皇之子，還有嗎？”胖子笑著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老者笑著將身體緩緩湊近飯桌：

“王林峰前輩并不是你的父親呢？”

“呵呵呵……”胖子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來，笑聲中的鼻音粗重了許多。

“不知道您有沒有意識到。”江秘書笑道笑道：

“你或許并不來自于這個世界。”

胖子臉色再次僵硬了下來，片刻后眼神逐漸古怪：

“比如說……”胖子說道：

“我來自源地？”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江秘書輕笑道：

“那么……你知道你代表著什么嗎？王先生。”

胖子眼睛再次瞇了起來，嘴巴微動，剛想說些什么，整個人卻忽然一驚。

坐在他對面的江秘書凝固了。

車外的喧鬧聲化作了寂靜，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陷入了靜止。

無聲無息間，包廂的門被緩緩推開，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緩步走到了江秘書的身側，旋即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胖子凝視著那道身影，眼睛逐漸瞪大，臉上露出了難以遏制的憤怒。

“你……”胖子咬牙切齒的怒視著那名黑袍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是誰。”

“再次認識一下，我的惡魔。”那名黑袍人緩緩笑著，聲音悅耳動聽，是一種男女混雜的中性聲。

“或許你已經意識到了。”這名黑袍人聲音清脆地說道：

“你跟其余那35個家伙不一樣。”

“……”胖子臉色一點點平靜了下來，語氣低沉的說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的性格。”黑袍人笑道：

“你是我的作品，我自然要百般呵護。你跟最開始的那個家伙不一樣，那家伙就是個蠢驢。而你不一樣，你是我的二改。”

“你是最接近完美的。”黑袍人輕聲說著，語調忽然顫抖了起來：

“恨我嗎？厭惡我嗎？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撕成一條條肉條，放在沸水里混合著我的內臟腦漿，撒上糞便尿液，熬成一鍋惡臭的湯？”

尖銳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著，胖子的身體顫抖了起來，眼中的恨意再也無法掩飾。

“閉嘴……”胖子顫抖的說著，聲音變得厚重，皮膚之下涌出大片黑色的絲線，眼中血色密布，身體骨骼在一聲聲脆響中逐漸變得畸形、扭曲。

“你把你的父母當做晚餐，你把你的摯友當做零食，你把你的兄妹當作玩具……”黑袍人聲音飄渺的說著，音調忽然高昂了起來：

“這不就是你眼里真實的世界嗎？我的惡魔，我只不過是幫你實現了這一切而已！”

“不……”胖子血紅的眼角抽搐著，一滴不怎么飽滿的水痕留了下來。

“惡魔是不會哭的，哭是一種表演。”黑袍人柔聲笑著，深情地凝視著胖子猙獰的臉：

“你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完美……”

眼見胖子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黑袍人再次笑了兩聲，旋即隨手打了個響指。

啪的一聲脆響中，胖子仿佛被一柄大錘擊中，身體瞬間僵硬，晃了兩下，狀態恢復了正常。

“你是惡魔，這是你的榮幸，你是獨一無二的。”黑袍人笑著站起身，旋即走到胖子身邊，俯視著對方的臉。

胖子瞪著眼睛怒視著黑袍底的黑暗，一無所獲。

“你不是在尋找真相嗎？”黑袍人笑道：

“真相就在我這里，我知道一切的一切，來吃我呀。”

胖子的呼吸再次粗重了起來。

笑了笑，黑袍人隨手將一個血紅的盒子放在了胖子的手心，旋即輕笑道：

“每個惡魔都是億中無一的，我說過，這是你的榮幸。成為二改更是你榮幸中的榮幸。”

“因為。”黑袍人笑著轉過身，走到了門邊：

“你是我的。”

聲音瞬間消失，伴隨著一同消失的還有黑袍人的身影。

窗外恢復了喧鬧，燈光依舊明亮，桌子上的菜肴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對面，江秘書壓低著嗓音，緩緩笑道：

“千年前，王林峰獨自一人從源地中走出，他帶出了一名神靈。”

說著，江秘書欣賞著胖子的表情，見對方始終陰沉著臉，不由得笑道：

“王先生……”

“滾。”胖子聲音輕柔的說道：

“三秒內從我眼前消失。”

“王先生……”江秘書的臉色有些難看。

“三。”胖子溫柔的說道。

“或許你誤會了什么……”

“二。”胖子的眼眶里爬出了一根黑絲，肌肉瘋狂的顫抖著。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裂開，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老者沒再說話，起身迅速離開了房間，順帶關上了門。

在他關門的一瞬間，胖子驟然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將整個桌子砸的龜裂，菜肴碗筷撒了一地。

一聲尖叫，胖子臉上的血肉瘋狂的痙攣了起來，眼珠凸起，皮膚之下不斷有什么東西想要涌出，但卻始終被束縛在了某一個界限。

他的身體不斷膨脹又不斷縮小，骨骼錯位的聲音不絕于耳。

許久之后，胖子的眼神渙散了一瞬，整個人宛若虛脫了一般徒然倒地，劇烈的喘息了幾聲。

房間內陷入了寂靜，只有窗外不時傳來的喧嘩依舊展示著這個世界的活力。

“為什么……”胖子低聲說著，聲音中多出了一絲嗚咽。

“我只想做一個人，做一個人……”

……

走出了房間，胖子臉上恢復了冷漠。

在前臺找到了江秘書，胖子輕聲說道：

“作為補償，神皇的要求我答應了，我們換個房間談吧。”

江秘書愣了一下，臉色陰沉了片刻，旋即緩緩點頭：

“那就先把事情說完。”

……

再次開了一間坐下，江秘書淡淡說道：

“你接下來有三個選擇，精靈皇家學院，神社和魔王朝入官。”

“神皇希望我做什么樣的選擇。”胖子輕聲說道。

“各有各的好處。”江秘書說著便沉默了下來。

氣氛凝固了片刻，胖子緩緩點了點頭，旋即說道：

“我明白了，該怎么聯系你。”

“不需要聯系我。”江秘書淡淡道：

“明日會有人找你。”

說著，江秘書緩緩起身，撇了一眼胖子：

“回見。”

說著，將秘書開門離去，順手將門砰的一聲合上了。

房間內，寂靜中，胖子沉默的坐著，雙唇緊閉。

許久之后，他輕輕地笑了，緩緩點著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在一道道或好奇或畏懼的目光注視下，胖子離開了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