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星空

（44）等待

在深沉的夜幕籠罩下，三道人影的模糊輪廓出現在了大霧的邊緣。

無聲無息間，就在這三道輪廓出現的一剎那，遮天蔽日的霧氣突兀的消失了。

……

這是一座村莊，在黑夜的籠罩中，一切都是那樣的寂靜。

沒有鳥獸的嘶鳴，更沒有半點活人氣息。

一旁壁爐中的柴火燒成了木炭，灶臺上的食物長出了綠毛，餐桌上的食物整齊地擺放著，幾雙筷子掉落在了桌子和椅凳上。

這里的人似乎在某一瞬間突然消失了。

半空中的白月森森，風聲呼嘯著。

沉默著走進村莊，胖子突兀的打破了平靜：

“這邊信號似乎不太好……”

“又延遲了？”譚青山笑吟吟地看向胖子。

緩緩點了點頭，胖子猶豫了片刻，旋即也不再管系統的事情，轉而說道：

“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譚青山臉上露出了一抹后怕和恐懼，有些顫抖的說道：

“先離開此地，說不定那大霧又來了！”

一旁的黃啟靈小心翼翼地環視著四周，渾身肌肉緊繃，大氣也不敢喘。

慌不擇路的穿過了村莊，胖子三人迅速遠離了這片區域，抬眼一瞧，卻見眼前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山脈。

“這要走到什么時候！”胖子悲觀的說道。

“不，或許……”譚青山目光閃爍著，眼見二人都看了過來，頓了頓后笑道：

“話說，咱們在這里還用裝嗎？”

咳嗽了一聲，胖子揉了揉臉：

“先預演一下嘛，這樣，你是領隊，咱倆都是隊員……你帶著我們逃出了那個鬼地方。”

“好的呢寶貝。”譚青山順了一句，嘴巴緩緩咧大：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小想法。”

“什么想法？”胖子撇了一眼黃啟靈。

“你不是想追尋真相嗎？”譚青山緩緩笑道：

“王城，走不走？”

“那太遠了吧？”胖子撓了撓頭。

“咱們是什么人？咱們剛從那個鬼地方出來！”譚青山說著拍了拍胸膛，臉上笑意擴大了：

“你也不用跟我擱這裝傻，你說說，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想法你都是知道的嘛。”胖子撇了撇嘴：

“你是領隊，你說了算。”

“先弄清楚這里是哪，尋找附近的人口，找到能管事的，然后告訴他們身份。”譚青山說著揉了揉額角：

“其實也不用告訴他們身份，就說我們是魔靈宗的特招生，然后讓他們看著辦就行。”

“問題是怎么找呢？”胖子笑著問道。

“……你破罐子破摔了是嗎？”譚青山面色古怪的說了一句，旋即無奈道：

“人偶呢？給我。”

胖子從背包中取出人偶丟給譚青山，旋即笑道：

“要不還是給你吧。”

“行，那就由我保管了。”譚青山說著微微閉上眼睛，揚起下巴似乎感應起了什么。

許久之后，譚青山睜開了眼睛，啐了一口吐沫：

“這輩子都不想再代入微生物的視角了。”

“怎么樣？”胖子微笑著問道。

“東南方七里左右的地方。”譚青山說著沉默片刻：

“現在這片區域被控制起來了，外圍都由強者布置了罩子，走出去是不可能了。”

“那不是更好？”胖子欣喜道。

“好你個頭。”譚青山翻了個白眼，旋即沒好氣的說道：

“魔界現在亂了，很亂很亂！六大界都來人了，包括天堂和地獄，無數強者都聚在了這邊。”

胖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下來，好片刻后哭笑不得的說道：

“這么說……咱們仨可能危險了？”

“我不是領隊。”譚青山說著突然側過頭看向黃啟靈：

“小東西，我警告你，希望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不會的。”黃啟靈小聲的說道。

微微點了點頭，譚青山看向胖子：

“徐老師為了我們舍棄了自己，真是太可憐了！”

說著，譚青山臉上露出了一抹悲哀之色。

“是啊！”胖子眼淚當時就下來了，一時竟泣不成聲：

“徐老師啊……他為了引走怪物，居然，居然……”

“好了。”譚青山臉上恢復了笑容，旋即指了指不遠處：

“該出發了。”

“走，去王城！”胖子臉上掛著淚痕，露出了一抹興奮之色。

……

當三道人影出現在城鎮邊緣時，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天際。

無數人影瞬間從天而降，隔著一層近乎透明的罩子眼神犀利地看向三人，當中一人厲聲喝道：

“你們是誰？”

譚青山和胖子走在最前面，擋住了后方的黃啟靈，卻見他們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悲痛之色，胖子眼角還掛著淚痕，眼眶紅紅的。

許久的沉默之后，譚青山稚嫩的聲音響起：

“我們逃出了那個地方。”

無聲中，譚青山補充道：

“徐老師，徐老師他……”

“你們的身份是什么？”那人不敢大意，打斷了譚青山的話語。

“我們是魔靈宗的特招生，我叫譚青山。”韓青山小聲的說道，似乎是有些畏懼這些人。

“什么宗？”那人似乎是沒有聽清楚譚青山說的話，畢竟他們倆隔得有點遠。

“魔靈宗啊，是魔靈宗！”譚青山小心的說道。

“他們兩個是誰？”那名男子說著指了指胖子和黃啟靈：

“后面的那個出來！不要低著頭。”

“他是我弟弟！”胖子驟然抬頭，眼眶紅紅的，怒視著說話的那人：

“我們剛出來你們就是這一副態度嗎？我們本來是應該去上學的，去宗門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結果路上卻遇到了這種事！你們就是這么一副態度嗎？”

大聲叫著，胖子臉上的表情扭曲了起來，嘴角抽搐著一點點走上前：

“告訴我，你們想怎樣？殺了我們？我們好不容易從那里逃出來，你們要殺了我們？啊？你他媽的看著老子的眼睛再他媽說一遍！你丫是不是想殺了我們？你是不是想吃了我們？啊？”

尖聲嘶吼著，胖子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透明的罩子前，用力地將整張臉貼了上去，表情猙獰無比：

“憑什么？我們明明應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你們憑什么殺了我？你們憑什么！”

夜幕之下，胖子尖銳的聲音回蕩著，傳出了很遠很遠。

無聲無息間，城鎮中的燈光似乎都少了許多，不少人戶直接拉滅極屋中的燈。

有人走了出來，隔著極遠的距離小心的眺望著。

與此同時，伴隨著胖子的話語，逐漸有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集中了過來。

先前說話的那人明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此刻面色變幻了一陣，死死的盯著胖子的臉，好半晌后這才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

“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好不容易從那個地方出來……”胖子小聲的說著，眼神一點點潰散，臉上露出了一抹恐懼，嘴中喃喃：

“那就是一個地獄，地獄……”

“……”

無聲。

先前開口的那人嘴唇顫抖了幾下，半晌也沒敢接話。

而且在這時，半空中忽然幾道人影落下，緊接著又有破空聲響起，一道略顯磁性，帶著威嚴的聲音說道：

“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啊……”胖子緩緩回過神，旋即搖了搖腦袋，沉默了片刻：

“我叫唐夢。”

而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不遠處的譚青山快步走上前，臉色難看的說道：

“在我的父親來到此地之前，我不會回答你們一個問題。”

先前說話的那名男子掃了譚青山一眼，忍不住微微愣了愣，半晌后試探道：

“你的父親可是譚有生？”

譚青山漠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中年男子，一言不發。

從譚青山的眼中，中年男子看出了一抹絕望的死意。

他們在里面經歷了什么……中年男子忍不住這么想著，頓了頓后看向胖子：

“唐夢小友，不知你后面的這位……？”

“他是我弟黃啟靈。”胖子說著吐了口氣，旋即呵呵冷笑道：

“我沒有那么強硬的后臺，你們可以把我當狗對待。”

中年男子沒有接話，目光深邃的掃了一眼三人，旋即走到了一旁，和其余幾人討論了起來。

透過夜色，隱隱間可以看到幾人的臉色都很嚴肅，時不時還會用隱晦的目光打量三人。

來的人越來越多了，一道道強悍的氣息沖擊著天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體態肥碩的中年男子靠近了透明的罩子，眼神復雜的看向譚青山，隱隱間似乎有些憔悴：

“青山，是你嗎？”

譚青山默默的注視著中年男子，等對方開口之后，這才臉色緩和了下來：

“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譚有聲輕聲說道。

“我的屁股上有一塊很大的胎記。”譚先生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譚有聲頓了頓：

“你的胎記長在你的大腿內側。”

譚青山的表情瞬間融化了，眼神朦朧的起來：

“我就說我不想去魔靈宗，你偏要送我去！”

“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譚有聲有些哽咽的說著，眼眶有些紅了。

再次沉默了下來，片刻后，譚青山緩緩說道：

“老頭子，你先走吧。”

“我不會允許他們對你做出什么的。”譚有生輕聲說道：

“你是我的獨子，你是我譚有生的獨子。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妹妹她的病怎么樣了？”譚青山輕聲說道。

“你妹妹聽了你的事情之后很傷心，我們都很傷心……”譚有生微微拘摟起了腰背，似乎蒼老了許多：

“她一切安好，你不用擔心……”

說著，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許久之后，譚有生的臉色恢復了平靜，他認真的看著他的兒子，語氣冰冷的說道：

“我不會允許他們把你怎么樣的，給我一點時間。”

說著，譚有生迅速轉過身，向著站在不遠處的一眾強者們走了過去。

這個半透明的罩子似乎起到了一定的隔音效果，等待中，胖子臉上表情不變，嘴巴微微顫動，用極為細微的聲音小聲說道：

“譚青山，你爸什么實力？”

“8.5級，一方至強。”譚青山倒沒有管那么多，堂而皇之的回答道：

“放心，你和黃兄救了我的性命，我不會棄你們不管的。”

“哈哈哈。”胖子皮笑肉不笑了一陣，頓了頓后忽然高聲叫道：

“外面的，你們聽得見嗎？叫一個能說話的人過來。”

圍在外面的人群微微頓了頓，胖子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有無數道視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幾秒。

片刻之后，一名面色古板的老者走出人群，而剩余的人依舊和譚有生不斷辯論著什么。

“你多少級？”胖子等那名老者走進之后，沒什么表情的問道。

“我的名號是問天，等級是9.2。”那名老者緩緩說道。

9.2級……胖子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后這才笑了笑，旋即認真說道：

“我不奢求有誰能保我，我只有一個要求，否則你死我亡。”

“請說。”老者默默的注視著胖子。

“我要保我的弟弟平安。”胖子說道：

“至于我，你們想怎么研究怎么研究，把我切片都行。”

“小友言重了。”老者輕輕笑了笑，旋即溫和說道：

“也許你們在那個地方受到了什么刺激，這個世界和世道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壞……”

“別跟我說這些。”胖子打斷了這位看起來有些古板的老者：

“你們也不用跟我扯皮，在那個鬼地方，我真神都見到了一堆。”

“真神？”老者眼睛微微瞇了瞇，片刻后摸著胡須笑道：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如果硬要說的話，其實我們也在等待。”

“等待什么？”胖子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老者笑著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等待上層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