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克制一點

胖子似乎很容易放飛自我。

這并不是什么好習慣，于是乎，有人輕輕拉住了他。

被突如其來的拉力扯得微微失去平衡，胖子迅速收斂笑意，緊接著飛快轉過身，陰影間看到不遠處的霧氣中似乎有一個圓圓的輪廓。

“譚青山？”胖子欣喜地叫道。

“唔唔……”霧氣中的那個輪廓含糊的應了一聲，片刻后聲音清晰：

“過來來。”

是譚青山的聲音。

“旁邊有人沒？”胖子左顧右盼了一陣。

“就咱倆！”譚青山聲音清朗的說道。

胖子臉上頓時再次掛起笑容，快步走進，眼前的輪廓逐漸清晰，映照出了譚青山的模樣。

只不過……眼前的譚青山身體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太妙的變化。皮膚變得有些黑，肚子更是高高隆起，嘴巴夸張的裂到了耳根，鋒利的牙齒不斷咬合，咀嚼著一塊塊，看起來還很新鮮的血肉嗯……

嗯……胖子視線下移，看到了譚青山面前的一具死尸，頭顱被扯掉了半邊肉，眼珠子不知掉到了哪。

“你在干嘛？”胖子疑惑的問道：

“這是誰？”

“這是寄生在那群人身體里的家伙。”譚青山一邊咀嚼一邊含糊回應著，招呼道：

“你也來吃點呀，這玩意兒不知道寄生了多少東西，很有料的。”

“克制一點啊喂……”胖子笑著走近旋即緩緩坐下，想了想后問道：

“人偶呢？”

譚青山的動作瞬間僵住，猶豫了片刻后撓頭道：

“你還要那玩意兒嗎？”

“肯定的呀。”胖子說著將那死尸擺正，回憶了好半晌這才認出對方：

“這是孟老師那個隊伍中的同學？”

“不是同學。”譚青山否認：

“是寄生蟲！”

“寄……”胖子笑容燦爛的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譚青山的臉上。

一聲脆響，譚青山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胖子：

“你打我干什么？”

“我以為你可以忍住的。”胖子笑著說道：

“你瞅瞅你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是人嗎？”

“人？”譚青山忽然將面前的尸體抓起，隨手甩出，胳膊如同橡膠一般無限延長，瞬間將那尸體扔到了霧氣的深處。

“你覺得咱倆像人嗎？”譚青山笑吟吟的看著胖子，同樣緩緩站起：“你……”

一腳踹出，胖子笑著將譚青山踹飛數米，旋即快步上前，居高臨下的笑道：

“王空，我最后問你一遍，那個人偶呢？”

“被我吃了。”譚青山笑著回應道。

胖子沒說什么，半蹲下身體，右手劃破譚青山的肚子，扯出對方的胃袋一陣摸索，片刻后將那人偶連帶著一大灘粘液取出：

“下次不準這么做了，聽到沒？”

“操。”譚青山等胖子取出人偶后這才掙扎著將胃袋和腸道塞回原處，順勢將肚皮捏緊，傷口處不見絲毫血液，呲牙笑道：

“行吧不逗你了，剛才那死尸已經他媽沒救了，不然你以為我會吃？”

“咱們倆說的是一回事嗎。”胖子笑著回應道：

“你不想當人，我他媽還想當人呢。底線，底線知道嗎？”

“底線。”譚青山呵呵笑了一聲，忽然咆哮道：

“要不是被什么底線約束，你我至于淪落到這一步嗎？你想知道真相，你還一個勁克制克制！你自己是不是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人性，生命，你不覺得很可笑嗎？要是沒有這些約束”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胖子一巴掌將譚青山的頭顱扇的轉了180度，怒道：

“那我問你，你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活著的意義？”譚青山呵呵笑著將頭顱扶正：

“毀滅世界？滅絕一切？然后自殺？不然我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胖子冷冷的看著譚青山：

“像傀儡一樣，對嗎？你難道就不希望守護嗎？也許你我本來就是棋子，如今連這一點血性都沒了嗎？”

“我不想跟你談這些，王空，我想你心里也是門清。”譚青山淡淡的說道：

“這是本能，因為我很餓！”

“你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以及命運的分配。”胖子緩緩說著，沉默了一會兒后又補充道：

“你把其他人也殺了嗎？”

譚青山沒有直接回答，笑著說道：

“這個真的沒救了，不然我也不會這么做。”

“王空。”胖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旋即緩緩說道：

“你受什么刺激了？告訴我。”

“我沒有受到任何刺激，王空。”譚青山一字一頓的說著，冷冷道：

“我說過，這是本能。”

“那你就克制！”胖子怒道。

“……”譚青山沉默了一會，許久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氣，旋即點了點頭：

“但是我不明白，為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胖子打斷了譚青山：

“其他人呢？”

“除了那個叫黃啟靈的，其他大部分都死了。”譚青山緩緩說道：

“有一部分被徹底寄生，被我殺了……對了。”

譚青山說著頓了頓，旋即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徐老師我還沒找到，那家伙似乎故意躲著我，那應該就是跟我們玩躲貓貓的人了……別問我怎么知道的。當然，我也不是很確定。”

胖子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后緩緩道：

“下次我來殺。”

“你不怕失控？”譚青山疑惑道。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了……”胖子輕輕嘆了口氣，看向譚青山的目光柔和了起來：

“還是由我來承擔吧。”

“得了。”譚青山說著捏著肚子站了起來，笑道：

“別跟我搶，我要承擔這些。”

胖子默默的注視著譚青山，許久之后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然后躲在角落像個野狗一樣舔舐傷口？”

“形象的比喻。”譚青山笑著點了點頭。

嘆了口氣，胖子沉默了一會，旋即目光逐漸冰冷了下來：

“那個一個勁兒跟我們躲貓貓的家伙呢。”

“不知道誒，我沒找他。”譚青山笑道：

“以防萬一，我還是打算等你到了之后再一起找他。既然你到了，那咱們就出發吧。”

“下次不準把那人偶吃到肚子里了，這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胖子說道。

“知道了，羅嗦。”譚青山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

“呵。”胖子寵溺的笑了笑：

“下次你最好把那人偶塞到你心臟里去。”

“我會注意的！”譚青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收回視線，胖子迅速召喚出了系統界面，旋即點開了奇跡師的對話框。

惡魔：多謝了，我已經找到了我的那位好友。

沉默了片刻，奇跡師這才做出回應。

奇跡師：我需要調節一會。

奇跡師：對了，你還有什么問題趕緊問，一會我可能不會回應你。

惡魔：那個人還在和我玩捉迷藏嗎？

惡魔：我該怎么尋找他？他的特征是什么？

奇跡師：以他的性子，現在可能才剛剛開始吧。

奇跡師：他沒有特征，因為他可以是任何人。

奇跡師：這片地方不屬于他的領地，如果想要找到他或者其他東西，你可以詢問這里的王。

惡魔：怎么找到這里的王？

奇跡師：系統應該給過你提示。

惡魔：過客？

奇跡師：這個得看你理解了，最后提醒一句，不要長時間接觸水源。

惡魔：長時間接觸水源會有什么危險？

奇跡師：那不是水。

奇跡師：好了，到此為止，祝你好運。

惡魔：承你吉言。

關閉系統界面，胖子微微思索片刻，一旁的譚青山揪著肚皮好奇問道：

“剛才那是誰？”

“奇跡師。”胖子回了一句，旋即大致給譚青山描述了一遍方才的對話，沉吟道：

“你覺得這個過客是什么意思？”

“也許我之前的理解也是錯的……”譚青山說著摸索了一下下巴：

“只是路過，不記錄不解釋也不理解……是這個意思嗎？”

“也就是說，這些所謂的霧氣和水其實都是虛幻的了？”胖子說著微微閉起眼睛，雙手向前摸索了一下，片刻后睜開眼睛：

“不對吧？”

“源地代表著歷史抽象和現實。”譚青山臉色嚴肅了下來：

“歷史暫且不談，你覺得過客的抽象含義是什么？”

說著，譚青山思索道：

“如果真的有過客這個形象，他所代表的抽象意義和形象又是什么？”

“……”胖子聳了聳肩：

“超脫一切？片葉不沾身？跳脫三界之外？”

“也許是呢。”譚青山寵溺的笑道。

沉默片刻，胖子扯著嗓子喊道：

“大王？大王在嗎？我們只是個過客，放我們一馬好不好？”

聲音回蕩，萬籟無聲。

“如果只有霧氣，聲音是不會回蕩的。”胖子說著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臉色古怪了起來：

“這個世界沒有聲音，只有我們的說話聲，連腳步聲都沒有，這代表著什么？”

“說明這個世界是假的？”譚青山疑惑問道。

“我們在做夢？”胖子驟然看向譚青山。

“我們在做夢？”譚青山也驟然看向胖子。

相互對視良久，胖子和譚青山同時收回視線，胖子有些無奈的笑道：

“看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