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長生忽然不想從這雙眼睛里看見失望之色。

他失神地又低下頭去咬了一口，細細品嘗。

確實味道不差。

他的眉頭漸漸松開來，唇邊也浮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雖淡，但弧度極為好看。

“嗯，好吃。”

安傾桃將他咬得缺了一口的豆腐塞進了自己嘴里，“我說嘛，會很好吃的。”

“若你喜歡，我日后命吳德，讓他關店，進宮去日日伺候你，為你做豆腐。”殷長生環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與自己的拉得近些。

哎，男人啊，總是這么直腸子。

“人家還有妻兒老小要宮外，你這么做多沒有人情味。”她嗔怪著，小腳開心地在懸空了起來。

整個人坐在木樁子上搖晃。

“我不是人，自然沒有人情味。”

此話一出，二人雙雙一愣。

這句話很熟悉。

自己曾經似乎也說過？

殷長生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安傾桃嘴里的咀嚼動作也聽了。

對，這句話他說過，就在第一次與趙思菱見面的時候。

安傾桃忽然有些心虛，刻意地扯開話題，“對了對了，上次說的那孩子，咱們一會打算去哪找啊？”

殷長生的思緒被她重新牽動，回過了神來。

“待你吃飽喝足，咱們便去京城的郊外看看，那里有許多村落，住的都是一些從外地逃荒過來的人家，我想……那兒應該會有合適的人選。”殷長生的半分神識依舊停留在剛才。

自己說過這句話么？

若是說過，又是在什么時候?

他有一種預感，他離埋藏在自己心中的那股執念越來越近了。

安傾桃察覺到了他劍眉家凝滯著的眼，她將豆腐擱置在一邊，雙手去抱他的胳膊，小臉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夫君在想什么呢？”

他心神緩和了一下。

這丫頭，每次討好他，便夫君夫君的喊個不停。

“沒什么，一些往事罷了。”他面上凝重的神色刻意放松了一些。

他不希望被她察覺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安傾桃也不知道怎么的。

她其實十分害怕他想起過往的什么來。

她如今還是沒有想好對策，該如何向他坦白所有的過往。

她只是想著，等等再等等。

等著兩個人的情感足夠深刻，等著兩個人再也不能接受與彼此分開的時候。

那她便能將所有的一切都同他說得一干二凈。

這樣他對自己的怨念會少一些，再少些。

魏冥淵說過的，若是一下子開啟前世的所有記憶，他的神識便絕大多數會被仇恨所占滿。

這是不可控的，這也是他必經的命數。

可她還是僥幸得想，若他再愛自己一些，再愛自己多一些，到了那一天的到來。

殷長生至少會僅存那么一絲絲理智，僅存一絲絲的理智留給她向他解釋的余地。

可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她壓根不知道那一點點的理智會是多少。

“不要擔心傻丫頭。”

殷長生也看出了安傾桃眸中的憂思。

他不知道這丫頭在擔憂什么，但他知道。

那愁思定與自己有關。

“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