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青池游。”

”聽道音，望人間。”

“不聽勸，獨自行。”

“見繁華，不思歸。”

“遇秀才，心愛慕。”

“贈明珠，賜精血。”

“卻不知，人心惡。”

這童謠由遠及近，從迷霧之中傳入許遠腦海。

而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那籠罩在山腳下的迷霧也突然散去。

迷霧盡散后，一條小道自許遠腳下出現(xiàn)，一直蜿蜒至紫薇峰頂，而此時，在小道的末端，正有一騎羊孩童順山而下。

見著人影，孩童遙遙作揖：“下方可是許遠？山上真人要見你一面。”

“正是。”恭敬地回以一禮，許遠未因?qū)Ψ绞呛⑼佣邪敕州p視，這里畢竟是真人居所，說不定眼前這位就是活過了無數(shù)歲月的仙人，甚至于，其可能就是太華真人所化。

“現(xiàn)在應當可以上去了吧？”看著面前通往紫薇山頂?shù)男〉溃S遠平復內(nèi)心，然后一腳踏了上去。

沒有任何光華顯露，眼前也沒有什么異象，許遠覺得自己就是踏在了某條山間小道之中。

心中出現(xiàn)些許詫異，許遠倒是沒想到這真的就是普通小道。

暗笑自己太過緊張，許遠再度抬腳，正要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腳下不知何時已是一片堅實土地。

而在這片土地盡頭，是一片茂密紫竹，透過紫竹間的縫隙，可以看到一方庭院。

“走吧。”瞧見許遠還是發(fā)愣，那孩童突然輕笑一聲，然后騎羊率先往那方庭院里趕。

“這些個前輩倒真是喜歡拿人開玩笑。”心中無奈感嘆，許遠也是趕忙跟上騎羊孩童，走進那庭院之中。

入到內(nèi)里，映入眼簾的是一方池塘，下面大約有著數(shù)十尾游魚，這些游魚似乎并不怕人，瞧見許遠來到，一條接一條探出頭來。

而在池塘左邊則是兩間偏殿，再進去則是大殿，想來此時太華真人應當在里面。

不過此時許遠的注意力卻是不在那主殿那里，而是看著其墻腳一把斜插在地上的長劍。

那劍身上長滿了銹斑，劍鞘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看著連那凡間的鐵器都不如，但許遠卻是被其牢牢攝住精神，不能移動分毫。

“醒來。”一聲清脆的喝叫，許遠忽然感覺頭頂似乎被什么東西拍過，又覺得耳朵一癢，終于是醒了過來。

醒來的許遠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頭，那里有些泥巴，再看那孩童騎著的羊，其腳下就盡是泥巴。

而那耳朵瘙癢的感覺？許遠目光望向了孩童口中叼的鳳尾草。

雖說對方這喚醒方式有些微妙，但許遠也是恭敬行了一禮：“謝前輩提醒。”

“好說，好說。”聽見許遠稱呼自己為前輩，那孩童很是高興，在羊身上蹦跶來蹦跶去，引來“咩咩”的抗議。

不過高興歸高興，孩童好歹沒忘許遠是干什么的，當即指著主殿說道：“快些進去吧，別讓真人多等。”

微微點頭，許遠目光避開那銹劍方向，直直往主殿走去。

主殿沒設門，但許遠還是站到外面，把腰屈到很低，然后行禮：“云霄宗晚輩，云起峰外門弟子許遠，求見太華真人。”

“進來吧。”似有霞光升起，那主殿里響起一個沉穩(wěn)的女聲。

得到應允，許遠這才走了進去，然后打眼看向上首的一個蒲團，上面有一道似真似幻的虛影。

那虛影太過飄忽，許遠又不敢直直看著，因此只能大概判定太華真人應當是一位穿著長裙的女子。

“我已知曉你求見我的原因。”不等許遠開口，太華真人就說道。

“洗凈她身上的污血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不過我想知道，我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心中對太華真人知曉自己來此的原因并無驚訝，畢竟剛才那騎羊孩童的那首童謠就是翠兒的故事，許遠現(xiàn)在在思索真人為什么要幫忙？

是呀，為什么？躍出魚池的是她，迷戀人間的也是她，最后被害也是自己的因果。

說起來，太華真人不責備翠兒已經(jīng)是莫大的寬恕，還讓其幫忙那便是有些不講道理。所以，思索許久，許遠還是沒有答案。

不過下一刻，許遠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剛才池塘那里的數(shù)十尾游魚，微一作揖，沉聲開口：“為這魚妖敢于躍真人魚池，去往人間。”

“哈哈哈，有趣，有趣。”蒲團上那道身影聽見許遠這一段話，突然放聲大笑。

接著，一道紫光直接沖天而起，又突兀散開，縈繞在云霄宗這方圓千里之地。

傳聞真人一喜可天降甘霖，潤澤萬物，一怒則赤地千里，生靈涂炭，原本許遠以為這是一句夸張話，今日一看，這形容可謂是貼切無比。

只是這太華真人此時是喜是怒……瞧著還在大笑的太華真人，許遠心里打鼓。

許久之后，笑聲終于停歇，那紫光也消散，那似真似幻的太華真人眉目一轉(zhuǎn)，看向許遠。

這應當是許遠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目光的重量，就是直面天上雷霆，連喘息都不敢。

“也罷，你就帶她過來吧。”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道目光終于被收回，許遠身子頓時一輕。

“弟子許遠，拜謝真人。”這一句話，許遠說得是情真意切，不過那太華真人卻是沒有回應。

心里想著應當是讓自己回去的信號，許遠輕巧轉(zhuǎn)身，就要抬腳。

“你在那涼州城內(nèi)曾說自己是太華真人坐下，那你是否有意，拜我為師？”

心里一僵，許遠卻是不知這真人本事如此通天，自己只是念叨一下就被她知曉，但這也不是重點，真正重要的是，一位真人竟要收自己為徒？

內(nèi)心劇烈波動，許遠腳步一轉(zhuǎn)，回到太華真人面前，暗吸一口氣，許遠再次彎要到最低：“蒙真人厚愛，但弟子性格好那人間塵囂，恐與真人不合。”

拒絕了，拒絕了能執(zhí)掌一方天地的真人之邀，許遠覺得此時他腦海中各種念頭不斷翻滾，似要將自己淹沒。

“那便算了。”又是許久的沉默，太華真人一揚長袖，這次，是真的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