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恍如靜止,風也停止了搖擺,視野里唯有一截短得可怕的木棍,它可能來自一棵柳樹掉落的舊枝,若是楊樹也不意外,被風雨摧殘,最后留下一點木的本性。它飛越空間的隔閡、時間的折磨,它一定是不情愿的,因為它重重敲擊在錢豹后腦的時候落地,卻在地上彈跳了幾下,那幾下翻越讓它遠離了差點被打暈的人類。
它一定是想向始作俑者表示態度——“我只愿是一截有風度的樹枝。”最后停在墻根下。
“是誰不要臉的偷襲。”錢豹暈暈的轉頭。
張達飛、魯田也是一樣回頭。
他們看到一道影從胡同口延伸過來,影子上有一條橫線,那是一根木棍的映射。他們緩緩抬起頭,高懸天上的太陽放射出刺眼的光,這些光被墻壁折射進胡同,雜亂的光讓他們眼睛迷離,他們看到影子的主人——那是一名比他們年輕很多的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體型不明顯的微胖,長相普通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我怎么沒見過你。”錢豹說。
“世上的人那么多,你又見過幾個。難道每一個出生后必須到你面前報到才行,要不然還當不成人嘞。”對方表情不變,但說話卻很沖,仿佛和所有人有仇一樣。
“嘴里刺夠尖啊。”
“一般一般。這叫見人說人話,見狗學狗語,否則真不好溝通呢。”對方生怕錢豹不會被激怒一樣,繼續抬火。
“他好像在說我們是狗。”張達飛撓撓頭,露出醍醐灌頂的醒悟感。
“就你聰明。”錢豹踹張達飛一腳。“顯然的意思你還要說出來,是覺得我們被罵的不夠慘嗎?為什么會有你這種蠢貨。真想把你的腦袋塞進爐坑里,重新煉一遍。”
“不要這么說啊。畢竟都是兄弟。”魯田試圖平和錢豹的火氣。
“蠢貨不配當我兄弟。”錢豹卻沒有住嘴的意思。
張達飛被罵的不敢說話,低頭萎在旁邊。
“消消氣。都是兄弟。混小子在那,再鬧下去會被看笑話的。“魯田說。
錢豹本來罵意正濃,聽到魯田的話也清醒了一些。“都是那個混小子鼓搗的,還想逞英雄。必須教訓他一頓。”冷靜后,錢豹知道自己行為過線了,他當然不會道歉,于是來了一招轉移視線。
“對,都是他。”張達飛很懂借坡下驢的道理。
“是我,是我,還是我。你們再吵下去,我準備開個火鍋了。那可一定下飯。”胡同口的年輕人興致很高,尤其是整個過程站立如松,就像一臺攝像機拍下他們的鬧劇。
“看戲也夠了,該輪到你下場表演了。”錢豹向路口靠近。
“你們繼續,我還想看。”
“不如躺在醫院的病床,每天能看個夠。”趁說話的縫隙,魯田揮動拳頭向對方攻去。
“夏多小心。”縮在角落的王小小出言提醒。
站在胡同口的夏多聞言扶額。“本來想隱藏身份的。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抱歉。一時情急。”王小小面露愧疚。
“算了。”夏多躲過魯田的攻擊。
“他好像會一點東西。”攻擊被躲過,魯田很是詫異。
“不過是皮毛而已。”錢豹故意貶低。在新月鎮各種稀奇行當里,瓷行是打架最多的,面相看也最兇狠。雖然他們都是野路子,但豐富的打架經驗讓他們實力不凡。練武的人本性都互相不服。看到魯田被閃過,錢豹也有了比試之心。于是從旁夾擊夏多。
“二打一啊。可惜,腳步太慢。不如一起吧。”夏多繼續挑釁。
“你。看招。”被忽視的張達飛也加入群毆。
這要是一般人,恐怕早被打倒,但夏多卻很奇怪,躲閃時顯得狼狽和生疏,卻最終安然無恙。看來是打架經驗少,卻對眼前的場面并不陌生,估計武打影視劇沒少看。除此外,始終保持著冷靜。
用棍子掄倒張達飛后,夏多閃進胡同。
夏多拉起王小小。“你要腿軟到什么時候。”
“看不出來,你還很能打。早知道跟著你混,我也不會被欺負了。話說回來,我過去被欺負,你怎么不出現。”王小小說。
“我又不是你保鏢。可以跑了嗎?”夏多問。
“當然。”
“既然如此,我們跑吧。”
“跑?直接打趴他們啊。你不是很厲害嘛。”王小小不解。
“喂,我只會些把式。打得他們喪失行動力并不容易。況且,一旦受傷,醫藥費誰出?”夏多解釋。
“我出。”王小小仗義的說,他手按了下胸口的綠星幣。
“打傷一個人可比打死花的多。況且我不想進警局啊。”夏多拒絕。
“好吧。”王小小有些失落。畢竟過去被欺負的久了,好不容易看到翻身的機會,但再次落空,其間的落差確實讓人一時難以接受不了。
夏多用棍子打開一條通道,兩人全力沖了出去。
“他們想跑。”張達飛大喊。
“想的美。”錢豹飛起一腳,正踹在王小小屁股上。由于腿上有傷,腳步不自覺慢了,所以王小小結實的吃了一腳,人也從胡同飛了出去。
雖然吃了一腳,倒反讓王小小跑的遠了,待錢豹等人沖出胡同,夏多和王小小早沒了影。
“現在怎么辦,他們跑沒了。”魯田說。
“先回去吧,這一通鬧,我的腰都酸了,既然知道了那個混小子的名字,就不怕他能跑了。敢惹瓷行,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錢豹說。
“好像是叫夏多吧。”張達飛說。
“沒錯。”魯田說。
一番計較后,三人離開胡同口,向遠方去了。
這時胡同口附近的住宅樓里走出一名上年紀的婦女,她手里提著垃圾袋,走路時因腿腳不靈活而左右晃動。“唉,現在的人啊都在忙什么,不學好啊,年紀一把還當混混。沒前途。”她走到垃圾桶旁,這里并排放著三只桶,她揭開中間的一個,一股刺鼻的味涌出。她將垃圾袋扔進去。當她轉身離開時,兩邊的垃圾桶蓋掀起來,夏多和王小小分別探出頭來。
“他們走了?”
“看來是。”
“這里味真糟糕。”
“別說了,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