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妄忱才從外面回來。

白阮阮早知道了他即將下凡的事，消化了一天，也沒有很傷心了，只是想到又要好長時間不能被神君抱在懷里，心里有點難過。

“……過來。”

妄忱看著她，笑著招了招手。

白阮阮像受到了鼓舞，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毫不客氣地跳到妄忱腿上，翻著肚皮給他摸。

妄忱一邊捏著她軟軟的前爪，一邊輕聲問：“是不是去找司命了？”

白阮阮裝傻一樣眨了眨眼，即便神君如今已經(jīng)知道了她能化形，但神君問過一次之后，就再也沒提起這件事。

白阮阮就當(dāng)他不知道，如此相互裝傻，日子也還是像往常一樣輕松又愉快。

現(xiàn)在突然問起，白阮阮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yīng)。

妄忱也不在意，他看了白阮阮一眼，繼續(xù)道：“司命說的話你需得牢記……其他的記不記無所謂，最關(guān)鍵的一點，在凡間不可妄動法術(shù)，否則一個月不給你做小銀魚吃。”

白阮阮意識到自己沒辦法再裝傻下去了，點了點頭，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妄忱看，仿佛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底，好在看不見的時候，時時能拿出來回憶一下。

妄忱交代好了最重要的事，便開始專注擼貓。

他不清楚這次歷劫要經(jīng)歷什么，哪怕知道，下凡之后也會盡數(shù)忘記。

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家里這只不省心的貓。

妄忱很清楚白阮阮的性格，她若是想做一件事，就沒有什么能阻礙她。

與其千叮嚀萬囑咐，再設(shè)法把她關(guān)在碧落宮讓她難受不安，還不如替她做好一切準備，鋪好路等她一起。

最起碼放在身邊，他也能安心一點。

只是上回發(fā)生的事，這次一定得避免，封了她的靈脈是必須的，還要和司命商議，找一個禁止施展法術(shù)的位面空間，從根源上杜絕各種意外。

而輪轉(zhuǎn)鏡，干脆直接入了碧落宮的編制，從今天開始，它不再是司命星君府的輪轉(zhuǎn)鏡，而是白阮阮的專屬向?qū)А?

——負責(zé)她在凡間的諸多事宜。

白阮阮和妄忱在碧落宮里呆了兩天，這兩天內(nèi)神君再也沒出去過，每天換著花樣給白阮阮做好吃的小銀魚，晚上還會主動把她抱在懷里一起睡覺。

白阮阮似乎是有所察覺，明明平日里能把自己睡得四仰八叉，今天卻像沒有安全感一樣，兩只前爪牢牢地勾住妄忱的衣服。

半晌，妄忱無奈地嘆了口氣，踏著月色離開了碧落宮。

第二日一早，白阮阮是被凍醒的。

碧落宮里四季如春，溫暖長駐，白阮阮卻仿佛被丟入了無盡深淵，好像那個人離開之后，把家里所有的暖意都盡數(shù)帶走了。

白阮阮忍著眼底的濕意，滿宮殿跑著找輪轉(zhuǎn)鏡，然后化成人形，拎著它去了司命星君府。

她答應(yīng)過神君，這次不能再偷偷跳輪回池，必須找司命走正規(guī)渠道，還要封了靈脈，不能用半點靈力。

答應(yīng)神君的她一定會做到。

司命星君在自己宮殿門外來回踱步，前腳剛送神君入輪回，后腳就開始擔(dān)心某只不省心的貓了。

不知道有沒有聽囑咐，萬一再偷溜下去可怎么辦？

神君也真是的，為何如此偏信那只貓，早早地就把輪轉(zhuǎn)鏡給帶回去放在她眼前，這不就是攛掇著她趕緊跑嗎！

司命心里著急得不行，故而黑鍋一頓亂扣，絲毫不記得是他自己當(dāng)初沉迷于新寶貝，對輪轉(zhuǎn)鏡愛答不理的傷了人家的心，輪轉(zhuǎn)鏡這才選擇了離家出走。

白阮阮拎著輪轉(zhuǎn)鏡出現(xiàn)的時候，司命的頭發(fā)都急掉了好幾根了，突然看見自遠處快步走過來的白阮阮，眼睛倏的一亮：“靈主！您可算來了！”

“嗯，神君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

“兩個時辰前便去了輪回司。”

白阮阮垂了垂眸子：“正好，你趕緊送我下去吧。”

司命：“……”

“怕是……不太行。”

“？”

“你在耍我？！”白阮阮紫色的眸子瞇了起來，透著一股攝人的怒氣。

司命也沒想到白阮阮這只名字也軟、長得也軟、根據(jù)三界流傳多年的謠言據(jù)說還是只慣會撒嬌的貓，真生起氣來竟如此嚇人。

趕緊開口解釋：“靈主別誤會！是神君臨走之前特意交代的。”

然后司命迎著白阮阮不解的眼神，從袖袋里掏出一本封面無字的書冊，清了清嗓子，朗聲誦讀：

“白阮阮下凡須遵守的二百三十七條規(guī)則如下：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不準動用靈力。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扣除三次小銀魚全魚宴，附加靈泉里三日游的懲罰。注：三日游的意思是，一日需要游靈泉三圈，共需游三日。”

白阮阮：“……………………”

“第二條：不得以身犯險，遇事先保護自己，否則立即遣回神界，并且需要關(guān)三天禁閉。”

“第三條：不得對凡間的人產(chǎn)生多余的感情，是否違規(guī)全憑神君主觀判斷，一切解釋權(quán)歸神君所有。第四……”

──

*

大衍皇宮，金鑾殿。

君止坐在高處的龍椅之上，目光平靜的看著爭吵個不停的兩位大人。

“寧貴妃惡毒至極，竟把淑妃從高處推了下來，硬生生摔斷了一條手臂，此等毒婦，就該被打入冷宮，否則難有清凈之日！”

“簡直一派胡言！淑妃以下犯上，滿口惡毒的詛咒，寧貴妃不過是小懲大戒。怎么，堂堂貴妃教訓(xùn)一個妃子，還教訓(xùn)不得了？”

“……胡攪蠻纏！我道寧貴妃為何如此囂張，原來是家學(xué)淵源，一脈相傳啊。”

“你休要轉(zhuǎn)移話題污蔑老夫！”

“被說中了？不然你急什么。”

……

“夠了。”

龍椅上端坐的少年終于出了聲，他年少繼位，到現(xiàn)在也不過十六，只是大概因為龍氣養(yǎng)人，少年身上從始至終都有種沉靜的氣質(zhì)，讓人不自覺安靜下來，俯首行禮。

“后宮之事還是交給母后處理吧，二位大人身為外臣，不應(yīng)插手。”

“可……”

“是，皇上！老臣遵命。”

李平川跪地謝恩，得意地看了看旁邊的錢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