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剛才喂給慕觀南的那碗藥。

藥方是頂級醫師開的，沒有任何問題。藥材是從白阮阮的庫房里拿的，各個都是最佳品質，也沒有問題。

但這藥方藥材經過白阮阮的手之后，就出現問題了。

被她熬出來的藥，味道變得極其難喝，聞一下都讓人忍不住想吐的那種。

連白阮阮都是屏蔽了味覺才面無表情端進來的。

慕觀南卻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還能保持面無異色！

白阮阮默默發出疑問，難不成她的祖傳手藝有所提升？

不可能，她自己做的東西是什么樣的自己心里清楚。

那就只能是這個位面的神君口味獨特了。

慕觀南被迫養傷的這幾日，每天三碗藥雷打不動，他都是面不改色地喝下，有時候甚至還會露出特別滿足的表情。

白阮阮：“……”

“……味道如何？”

她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師尊喂的，特別好喝。”

“……少貧。”白阮阮不自在地咳了咳：“老實養傷吧，晚上再來看你。”

“好。”

慕觀南扭頭盯著白阮阮的背影，明明才剛過中午，就已經開始期待晚上了。

可是到了晚上，白阮阮卻沒有來。

綁在他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盛著藥的玉瓷小碗憑空出現在了床頭，可師尊他……卻沒有來。

慕觀南沉默了一會兒，撐著身體把碗藥端了起來，輕輕嘗了一口，眼睛頓時彎了。

……是師尊親手熬的。

那她不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可接下來的幾日，慕觀南慢慢地可以下床行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痊愈了大半，他卻一次都沒有見到白阮阮。

慕觀南甚至都沒辦法走出這個房間，因為白阮阮設了禁制，但他聞著屋子里獨屬于白阮阮的清雅氣息，還不至于太難熬。

終于，師尊的法器再次從窗戶飄了進來，同時也帶著白阮阮的傳話。

她似乎在忙什么事，語氣有點心不在焉的。

“傷好了便出去走走，我這幾日有事不在，沒辦法回去看你，你乖一點，別讓我擔心。”

“……是，師尊。”

哪怕知道白阮阮聽不見，慕觀南還是輕聲答應著。

白阮阮臨走前把庫房的鑰匙放在了床頭的位置，她擔心慕觀南傷好之后萬一再想不開去尋死，索性給他找了個事情做。

讓他沒事就去打掃庫房。

慕觀南把這件事當成了白阮阮交給他的任務，每天去打掃一次，格外認真。

庫房里堆滿了天下人夢寐以求的珍寶，上萬年份的珍貴藥材被當成雜草一樣堆在角落，慕觀南把它們分類放好，然后用可以封鎖靈力的玉盒裝起來，以免流失藥效。

庫房的另一邊是白阮阮煉器的產物。

和他送給弟子們那些精雕細琢的華麗武器不同，庫房里堆著的大多是其貌不揚的殘次品，透露著一股“樸實無華”的氣息。

慕觀南并沒有因為這些武器長得丑就看不起它們。

師尊親手做的東西，無論是殘缺的武器，還是讓人覺得難以下咽的湯藥，對于慕觀南來說，都是珍貴無比的寶物。

他把旁邊堆滿雜物的架子騰出來，然后把這些武器一一擺放好。

“……嘶。”

突然，慕觀南的手指尖一痛，他低頭，看到手上多了一道傷口，幾滴鮮血落在了劃傷他的那把武器上。

慕觀南沒在意，用靈力把傷口修復之后就重新整理庫房，所以也沒注意到他滴落在武器上的血，正在慢慢地被吸收。

白阮阮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日之后了，卻帶回來了一個讓全天下都為之一振的消息。

若微仙尊將會在一個月之后，正式成婚。

成婚對象暫時不知，但也不妨礙那個人得到整個大陸的羨慕嫉恨。

能娶到若微仙尊這個第一強者，怕是上輩子積了大功德，如此超然脫俗，一步登天，怎能讓人不羨慕？

白阮阮的弟子們都在第一時間道喜，她卻心不在焉地，在人群中尋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意料之中的，她并未找到。

這個時候就到了輪轉鏡表現的機會，它靈性地映出了慕觀南的身影，看樣子他還在自己的臥房里沒出來。

白阮阮便尋了過去。

推開房門，白阮阮看見慕觀南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聽到聲音也沒有反應，忍不住皺了皺眉。

“做什么呢？”

“……”

慕觀南動作緩慢地抬頭，他像是哭過一樣，眼底布滿了紅血絲，面色蒼白，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后卻只是呢喃著問了一句：“……你要成婚了，是嗎？”

“……為什么這么問。”

白阮阮沒有回答他，而是靜靜地看著慕觀南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

“所有人都那么說。”慕觀南眼眶又紅了起來，他的表情痛苦又倔強：“所以，是真的嗎？”

“是。”

“……”

“這樣啊……”

慕觀南低下了頭，聲音微微顫抖著：“那，你能不能……不成婚？”

“……師尊，能不能？”

白阮阮還是那句話：“為什么？”

慕觀南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出那句話。

……是啊，他憑什么要求師尊按照他的心意做事？

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想在一起又有什么錯？

他羨慕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師尊，更羨慕那個被師尊喜歡的人，瘋狂羨慕。

而他，就像躲在陰暗處不敢見人的怪物，不自量力地覬覦站在陽光下的仙人。

他的心思齷齪又可怕，注定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慕觀南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他半跪在地上，仰頭看著白阮阮，一如多年前，他牽著白阮阮的手，一抬頭就能看到自己的信仰。

“……那徒兒，便祝師尊，新婚快樂。”

白阮阮似乎想解釋什么，猶豫了一下，把慕觀南從地上扶了起來，可還是什么都沒說。

“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

白阮阮轉身離開，和以往的無數次一樣，這個人從來沒有過一絲留戀，更不會為他停留。

慕觀南癡迷地看著白阮阮的背影，眼底的神色越來越濃重。

……他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師尊嫁給別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