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從一開始，這個小丫頭便知道了自己的作用只是一枚棋子，還是隨時會被拋棄的那種。

隋千重撐著腦袋，臉上的笑收斂得一干二凈，苦惱地皺緊眉，若真是這樣，該怎么哄她開心？

……不對，哄什么哄！

他堂堂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該操心這種事嗎？能操心這種事嗎？

隋千重內心煩躁，讓人把白阮阮叫過來，將護法打探到的消息一字不差轉告給白阮阮，期間隋千重一直注意著白阮阮的神色，很明顯看到有一瞬間她臉色發白，卻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隋千重撐臉對著她笑：“先前我倒是不知你對我們魔界如此向往，陰差陽錯，反而讓你達成所愿了，現下感覺如何？”

白阮阮如實回答：“很不錯，魔界的飯挺好吃的。”

隋千重：“……”

他臉上的笑有點維持不下去，不可置信道：“……就這樣？”

白阮阮點點頭，“就是魚肉的口味有點重了，肉質鮮嫩的魚肉更適合清蒸。”

魔界不崇尚禁欲辟谷，不像修仙界那群人，要求心境清澈沒有雜念，也不重口腹之欲，人從開始修煉就要服用辟谷丹，等修煉到一定境界之后，身體便會自動吸納天地靈氣，到時候連辟谷丹都不用吃了。

魔界卻和修仙界恰好相反，講究的是一個“隨心所欲”。

魔修們豪爽，一日三餐都是大魚大肉，也吃不膩。

對白阮阮來說可不就是掉進了幸福窩兒。

隋千重說不上是種什么感覺，自我懷疑了半晌，最終將白阮阮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歸結于年輕不懂事，眼里只能看得到美食，忽略了眼前最值得欣賞的人。

“……行，本尊即刻吩咐下去，晚上便讓人給你做清蒸魚。”

白阮阮一改先前的無動于衷，高興地笑了笑，她第一次在隋千重面前露出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也是這個時候，隋千重才發現小丫頭的臉頰上竟然有一對酒窩。

隋千重身體微微前傾，眼睛一動不動黏在白阮阮的臉頰上，指尖有種說不出的癢，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點上了她的酒窩。

隋千重：“……”

他尷尬地咳了一聲，飛快移開視線，覺得自己腦子可能變得有些不太好，這兩天凈做一些不符合他魔頭身份的事。

看來得趕緊殺幾個人了，以正風氣。

思及此，隋千重的表情再次變得玩味，獨屬于魔尊的劣根性也終于被盡數激發，他看著白阮阮，眼神戲謔。

“話說回來，你如今靈力盡失，恐怕當真如外界傳聞一般，在正道一途上沒什么成就了，不若就留在魔界，將本尊伺候得舒服了，本尊傳你魔界最上等的心法，可好？”

“伺候”兩字在隋千重唇齒間起伏了好幾個來回，本來挺正經的一個詞，經他口中一說，頓時添了點顏色。

如果隋千重遇上的是一個正常小丫頭，他這種招數恐怕早把人逗得面紅耳赤了，可他面前站著的是白阮阮，甚至都不能算一個人類……

沒有一點害羞的表情不說，還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半晌才皺著眉道：“一本心法能換多少頓飯？”

隋千重：“……”

隋千重：“？”

白阮阮義正言辭：“應該值很多頓吧，我不要心法，你別趕我走就行。”

回到修仙界，可就再也吃不到如此正宗的美食了，本以為這個大陸上所有人都有不吃飯的怪癖，在天璃宗呆的那半個月，白阮阮夢里都是美味的烤小銀魚向她招手，嘴里都淡出鳥來了。

來到魔界之后才發覺世間竟有如此美好的地方，再對比修仙界的清湯寡水，白阮阮頓時決定以后就在魔界安家，打死不離開。

心狠手辣、陰晴不定的魔界尊主打死都沒想到，有一天竟會在十幾歲的小丫頭面前頻頻失手。

他接下來還想問白阮阮是如何靈力盡失的，借機套一下她的話，順便再嘲笑逗弄一番，經歷此事之后，他著實沒精力應對腦回路清奇的正派小姑娘了。

疲憊地擺了擺手，讓白阮阮哪涼快哪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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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最看好的天才少女竟自甘墮落和魔界為伍，身為師父的玄圣真人頭一個表態，即日起和白阮阮斷絕師徒關系，無論以后她是善是惡，都和天璃宗無半點牽扯。

此話一出，讓整個修仙界唏噓不已，至于和魔尊約定好的單獨赴約一事，自然也不再作數了。

天璃宗上下心情各異，有人惡語相向，罵白阮阮欺騙了他們這么久，竟為了一己之私背叛整個宗門，罵她是條喂不熟的白眼狼，詛咒她道心盡毀，不得善終。

也有人從得知這一消息時便神色恍惚，心里浮現往日小師祖臉上單純的笑，和那雙純凈清澈、仿佛不沾染一點世俗的眼睛。

他們直覺這件事不像外人所說那樣，可身為天璃宗弟子，他們無權質問宗主的決定，只在心里留下一根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發。

玄圣真人丟掉一個沒用的廢物徒弟，終于如愿推掉了十日之約，他想起那天隋千重漫不經心的神色，和他身上散發出的隱隱威壓，內心慶幸。

十日之約怕只是一個由頭，隋千重的目的便是激他前往魔池之顛，先不說只身去魔界的地盤上能否全身而退，單憑他一個人，如何能是隋千重的對手？

二十年前不是，二十年后隋千重境界突破，就更不是了。

只是玄圣真人的心還沒放下一半，幾日后，漫天的血色曼珠沙華再次籠罩了整個不敬山。

玄圣真人內心大驚，迅速召集其他六峰長老。

這次也不聯合眾人用筑造防御陣了，因為從上次隋千重輕而易舉破開陣法將白阮阮擄走一事便能看出，成圣之后哪怕只是突破一個小境界，都有天大的差距。

即便他們聯手，也打不過隋千重一個人。

這就是現實，讓人絕望的現實。

玄圣真人心跳如鼓，卻還是沉著臉色，看著凌空而立的人，大聲質問道：“魔尊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兩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尊主這樣一而再再而三踏足我天璃宗境地，是否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