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郁沉蕭還隱藏著這樣一面。

只輕飄飄說了幾句話，效果立竿見影，仿佛一下子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關鍵還他娘的挺有道理！

別說其他人了，孫志浩他親爹都覺得郁沉蕭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作死的是自己的親兒子，他左右為難，實在沒辦法厚著臉皮再替兒子求情。

這個時候就顯現出沒腦子的重要性了，孫志浩看見自己爹娘在郁沉蕭面前低聲下氣，頓時有了種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了的憤怒感。

也不顧飛龍衛把他按在地上，一邊手腳并用地掙扎，一邊扯著嗓子怒吼：“你們不要求他！郁沉蕭！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別以為自己走了狗屎運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有我爺爺在，看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確實不敢。”

郁沉蕭淡淡的眼神掃過臉色蒼白的丞相府夫婦，又看向憤憤不平的百姓們，像是有百般無奈，語氣極輕道：“孫丞相是肱骨大臣，于江山社稷有大功德，本王對其敬重有加，總歸是多一分寬厚的。”

“這樣吧，今日本王就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還是趕緊去探望孫丞相比較要緊。”

說完，便示意飛龍衛放開孫志浩，轉身進了丞相府。

至于那個恨不得讓人掐死的敗家子，被自己親爹揪著耳朵，連打帶踹地趕回了院子，往房間里一鎖，命人嚴加看守。

溜是溜不出去了，孫志浩憤憤地打了幾下門，內心極其不平衡。

另一邊，郁沉蕭一改在丞相府門口的“謙遜有禮”，直接帶人闖進了孫丞相的屋子。

“……咳咳咳咳，是……攝政王來了嗎？”孫丞相艱難地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精神萎靡，乍一看的確像久在病中的模樣。

郁沉蕭走過去，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本王先前并不知曉丞相病重，未能及時探望，還請丞相不要見怪。”

“這是哪里的話……咳咳咳，老臣身子不利落，恐怕不能起身向攝政王行禮了……王爺恕罪。”

“丞相客氣。”

兩人客套地一陣寒暄，互相試探著，誰都沒有先開口把話題引到正軌上。

當然，孫丞相心里有鬼，所以比起郁沉蕭，他更不想開口說話，擔心無意中的交流泄露出什么信息。

郁沉蕭善解人意，聊著聊著，便裝作“不經意”提起了那天夜里被刺殺的事。

“說起來是本王大意，沒想到京城重地，還有如此大膽之人，竟敢當街行刺。幸好百姓們及時撤退了，沒造成傷亡，否則本王就是把幕后之人找出來大卸八塊，也難解心頭之恨。”

“……王爺深明大義，那行刺之人……著實該死。不知王爺可否查到了什么線索？這等歹徒，還是得盡早捉拿歸案，方可安心啊。”

“誰說不是？”郁沉蕭不動聲色地看著孫丞相的表情，笑著道：“好在飛龍衛行動及時，抓到了幾個活口，已經讓人嚴刑拷問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結果。”

“……”

“那、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孫丞相渾濁的老眼瑟縮了一下，額頭滲出一層細汗，腦子里拼命回想那天晚上的事，他的人幾乎折進去了一大半，最后見情勢不對，才帶著僅剩下的幾人倉皇逃跑。

沒想到竟被郁沉蕭抓住了活口？！

如果真是這樣，那麻煩就大了！

孫丞相心跳如鼓，內心深處怕得不行，卻死死壓抑著不能表現出來。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他一時忘了裝病，郁沉蕭似笑非笑的眼神掃過，淡淡地說了句：“看來本王實在應該早點過來的，瞧瞧，孫丞相這病立刻就好了一大半。”

“行了，本王還有政務沒處理完，就不打擾丞相養病了。”

說完，郁沉蕭不顧孫丞相是什么反應，讓飛龍衛把帶過來的藥材放下，便起身離開了丞相府。

“……留幾個人在丞相府附近守著，查出這幾天和孫丞相來往的人是誰。還有，找機會把孫志浩給我抓了。”

“屬下遵命！”

郁沉蕭步子邁得很大，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緊繃的精神才能稍微放松一點，身上的傷口有不同程度的開裂，泛著鉆心的痛，郁沉蕭卻不敢有一點耽擱。

因為他耽誤的時間越長，阮阮生還的希望就越小。

……雖然他心里清楚，這已經是他的奢望了。

回到宮里，郁沉蕭馬不停蹄地前往地牢，親自審問犯人。

他說的話并非是故意誆騙孫丞相，飛龍衛做事情向來靠譜，哪怕……他當時已經不省人事了，飛龍衛也沒有亂了陣腳，而是妥善處理好一切，將他送回宮之后便開始打掃戰場。

有幾個殺手當時沒死透，只是暈了過去，就被飛龍衛帶回來關進了地牢。

經過幾天的醫治，昨天夜里那幾名殺手醒了過來。

估計是覺得飛龍衛對他們太友好了，又是治病，又是看傷，一個個咬緊了牙，一個字都不肯說。

那些人看到郁沉蕭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似乎很驚訝，但很快又低下了頭，繼續雷打不動地任由拷打，不發一語。

所有人都清楚郁沉蕭手段狠厲，接下來等著他們的，恐怕是不小的折磨。

可出乎意料的，郁沉蕭似乎并沒有親自動手的打算，他讓人搬來一把椅子，雙腿交疊地坐在上面，手撐著下巴，神色淡淡地看戲。

飛龍衛的審訊手段郁沉蕭一點都不擔心，這些人不肯供出幕后主使，也不過是因為有把柄在那個人的手上，想著自己死就死了，絕不能再讓家人陷入危險的境地。

便破罐子破摔，怎么也不肯開口。

郁沉蕭看了一會兒，絲毫沒被殺手的慘叫聲影響，反而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直接開始犯困了。

這時，飛龍衛首領神色嚴肅地過來向郁沉蕭匯報。

他聲音不大，但地牢里環境密閉，正在被嚴刑拷打的殺手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主子，剛才有消息傳過來，城中有幾家百姓突然離奇暴斃在家中，致命傷口全都是刀傷，京兆府初步懷疑……這幾起案件，應該是同一批人所為。”

“有查出受害者的身份嗎？”

“只是普通百姓。”

“那就奇了怪了。”郁沉蕭坐直了身體，不經意往旁邊看了一眼，勾了勾唇：“普通百姓如何能招來仇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