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王爺看郁沉蕭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其他宗親也站在一旁，善意地打量著長公主留下的血脈。

其樂融融，看起來他們才像是一家人。

楚瀟暮捏緊了拳頭，心底滿是不甘。

從他繼位開始，宗親們幾乎沒再踏進皇宮一步，連登基大典，他們一個個都找借口推辭，說白了，這些人打心底看不起他！

覺得他只是個低賤的宮女生下的孩子，就該天生低人一等！

以前他們不分青紅皂白護著楚瀟晴和楚瀟辰，現在又開始偏袒郁沉蕭……說他是虛偽小人？呵，也不睜眼看看，這個世上，誰又能虛偽過這些皇室宗親？

楚瀟暮冷眼看著一群人噓寒問暖，到了眼下的境地，他反而不擔心了。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又能將他如何？

相反，如今他才是一國之君，只要讓他們走不出皇宮，那么被隱藏的秘密，就會一直隱藏，誰也不會知道。

郁沉蕭扶著兩位太爺爺，讓他們坐在椅子上，隨后便將長公主的遺物拿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開蓋子。

他一句話都沒說，可在場的誰不是人精？幾乎一瞬間，就有人認出了里面的物件。

“……這！這是……傳國玉璽？！”

“還有這個！先皇的親傳令牌，以及……傳位詔書！”

安平老王爺顫抖著手慢慢將傳位詔書打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明黃色的圣旨上，便沒注意旁邊的楚瀟暮早已變了臉色。

他突然大步沖上去，一把將傳位詔書奪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進了一旁的火爐里。

沒人想到大殿之上、所有皇室宗親親眼看著，還會發生這種事，看向楚瀟暮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和憤怒。

“……你、你這個不肖子孫！那可是先皇留下的圣旨！你怎么敢！”

“先皇的圣旨？”楚瀟暮滿不在意地笑了笑：“諸位叔伯又沒親眼看見里面的內容，萬一是別有用心之人偽造的呢？”

“還有這塊玉璽上那道如此清晰的裂痕，怎可能是真的。”

兩位老王爺似乎被氣得不輕，聽楚瀟暮這么說，反而笑了起來：“宮女生的種就是上不了臺面。你恐怕不知道吧，有裂痕的玉璽才是真正的玉璽！”

當年長公主拿玉璽砸核桃的事，雖然被先皇及時封鎖了消息，可皇室宗親們幾乎都聽說了，皇后將楚瀟晴吊起來打，先皇本人以及各位叔伯爺爺頓時坐不住了，輪番到鳳儀宮給倒霉孩子求情。

到了最后，長公主也沒遭受任何懲罰。

先皇反而把開裂后的玉璽送給了她，讓她好好保管。又命匠人做了一個差不多的，專門放在桌案上給長公主敲核桃。

只是這次沒用暖玉做，而是用一種長得像玉、卻比玉石更堅硬的材料。

估計就是被楚瀟暮當成寶貝的那一個。

到頭來，他那個堅硬無比、摔都摔不碎的完美玉璽才是假的。

楚瀟暮面色猙獰，咬牙切齒道：“那又如何？如今朕才是皇帝！”

“不如何。”郁沉蕭安撫好被氣得發抖的太爺爺，走上前一步，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只是你聯合郁祁良殘害我母親、命人暗中劫殺我舅舅、以及給先皇下毒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今日便好好清算干凈吧。”

楚瀟暮自以為他做過的事無人知曉，連郁祁良都只知道其中一部分，甚至過了這么久……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有時候也會憑空生出一種錯覺，仿佛他才是正兒八經的皇位繼承人，父皇壽終正寢，彌留之際親自下召傳位給他。

長公主病故、楚瀟辰失蹤，都只是順應天意，和他毫無關聯。

眼下卻被郁沉蕭短短幾句話揭穿了他所有的妄想，楚瀟暮渾身的冷汗直往外冒，半晌，發瘋似的突然大笑出聲。

“你知道？哈哈哈哈你竟然一直都知道！是朕一直錯怪你了，原以為你愚昧無知，朕隨意敷衍幾句你就能當真，原來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個！鎮國公已經被你解決了吧？呵，當真是好狠的心啊，怎么說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楚瀟暮在故意激怒他，郁沉蕭很清楚，所以哪怕心底再不平靜，郁沉蕭也一直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任何懦弱的表情。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郁沉蕭轉身，看向眼眶通紅的宗親們，俯身微微行禮，隨后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暗色的木盒。

他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定了定神，才沉聲說道：“來之前，我便猜到楚瀟暮會出手毀了圣旨，所以我提前將傳位詔書拿了出來，留作后手。還請各位爺爺、太爺爺們過目。”

這次所有人都有了防備，楚瀟暮震驚之下就想第二次動手，意料之中被人攔了下來。

詔書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辰國的太子從始至終都只有嫡長子楚瀟辰一人，若突發變故、或新帝不堪重用，皇位便由長公主代為接管。

換言之，長公主有隨時廢黜君王的權力。

證據齊全，即便眼下不能證明所有人都是因楚瀟暮而死，“謀朝篡位”的罪名，他也躲不掉了。

皇室宗親當即行使權力主持大局，脫了楚瀟暮的龍袍，把他關押在大牢里，同時將事情的真相公諸于眾。禁衛軍想反抗，卻被突然出現的飛龍衛打了個措手不及。

飛龍衛只有二十余人，卻個個以一敵百，沒多久，便把蠢蠢欲動的禁衛軍料理了個干凈。

至此，楚瀟暮的勢力全部落馬，皇室宗親容不下謀朝篡位的人，百官也都窩在家里裝死，高高掛起事不關己，堅決不去趟這個渾水。

只是眼下又有新的難題擺在他們面前了。

楚瀟暮退位之后，新帝的人選又該如何抉擇？

按理說，肯定是作為長公主唯一的血脈的郁沉蕭更合適。

可……再怎么說，郁沉蕭也還是姓“郁”，哪怕宗親們護著他，在這種原則性的問題上，恐怕也不會讓步。

楚瀟暮一個亂臣賊子，他的子嗣就更沒資格繼承皇位了，剩下的幾個閑散王爺，要么整日酒池肉林上不了臺面，要么醉心山水，閑情逸致。

反正沒一個能指望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