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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韜光(二)

待到了承先殿外,已有不少人在了,一月未見,自躲不過眾人的目光,我先去拜見了新晉的靜婕妤,嵐容華,又與已是同位份的怡嬪等人見了平禮,打起精神與旁人寒暄著,連那些需要向我見禮的我也熱絡以待,仿佛自己當真只是因病休養了一月,口中盡是感念太后恩德,思念眾位姐姐之語。

吉時將至,有傳文朗到了,眾人這才散而林立接駕。

文朗像是從朝堂直接過來,明黃的龍袍在陽光下有些刺眼,他并未看我,叫了起便徑直而入,眾人隨即跟了進去,依著品級順序列在殿中。

看文朗似有心事,半低著頭思量著什么,眾人尚不及訝異,便有禮官高聲報:“吉時已到!”

禮樂奏起,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轉向殿外。

我比旁人慢得一會兒,正對上抬起頭的文朗,我從他那一瞬的目光中讀出了幾分歡喜,心中寬慰,微微一笑,便也回過身子看陳雁羽。

一襲品紅禮服的陳雁羽由承先殿門外款款而入,禮服上金線織得的大幅圖案和滿頭珠翠將她襯得光彩奪目,發髻左側六支碧璽疊花簪錯落而飾,右鬢邊則是一支金雀步搖——這方是身份的象征。

依著規矩,正四品可佩金雀,主位以上可佩步搖,四妃以上可佩金鳳,卻只能斜插鬢邊,只有皇后才可佩金鳳于發髻正中,以示正位尊貴。

陳雁羽眼神始終端視前方,滿面高貴嫻雅神色,如皇后一般穩穩的自眼前而過,那步搖僅僅微微晃動著,一如那曳地兩尺的禮服背后繡著大朵金線牡丹,勾勒著的她堅定挺直的背影。

皆跪了,禮官念了長長一段冊封文,而后文朗將貴嬪金冊遞與禮官,再頒至陳雁羽手中,她捧了那金冊,由禮官引著行了六肅三跪三拜,便是禮成。

我望著她的身影,不知道她心中是否在做著瑰麗的夢,夢想著手上捧了金印,身上著的是大紅的金鳳禮服,每個妃嬪的至高夢想,那專屬皇后的色彩。

文朗起了身,邁步出了承先殿,已是榮貴嬪的陳雁羽跟在后面,眾人這才起身。照例此時皇上離去,新封的妃嬪該去太后或皇后面前行禮,但由于這是后宮唯一主位,是要替太后分擔后宮事務的,文朗要親自帶著榮貴嬪去仁壽宮。

看他們乘了轎輦而去,眾人隨即轉而前往永祥宮等候,正式拜見這后宮的第一位貴嬪娘娘。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榮貴嬪娘娘!”

候了約半個時辰,文朗和榮貴嬪到了永祥宮。榮貴嬪面上終于見了笑,嫻淑的招呼著眾人,說些姐妹情深,互相扶助的場面話。

“瑜嬪也在,身子可大好了?”我自是躲不過她的眼,沒幾句便被問到了頭上。

我連忙福了禮:“多謝貴嬪娘娘關照,臣妾已大好了。”

榮貴嬪淺笑道:“那便好,這一個月見不著你,皇上可是十分惦念呢。”

一句話,將大家的眼光都吸引到我身上,讓我背上都有一剎的刺痛。

我當然不能多說什么,只得敷衍開口:“叫皇上勞心,是臣妾的罪過。”

沒聽到回音,我一抬頭,卻正對上榮貴嬪的眼睛,自知躲不過,干脆大方而望,擺了恭敬友善的微笑,盡管我面對的是一雙深含探究的目光。

不過只短短一瞬,榮貴嬪便收回了眼神,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跡,溫婉的笑:“瑜妹妹身子無礙,明日起便復了侍寢的名牌吧。”

雖是個順水人情,我卻忽視不得,然而她卻并不等我的謝儀,接著看向眾人:“太后指了本宮協理后宮的差事,日后還望眾位姐妹多多相攜。”

說罷轉過頭看文朗,一直未開口的文朗淡道:“你們都要盡心聽貴嬪的吩咐。”

榮貴嬪似乎十分滿意,笑得燦爛,文朗又道:“晚上在太平殿設宴,并賀婕妤和容華,你們平日里也要多幫襯貴嬪。”

靜婕妤和嵐容華兩人十分意外,連忙謝恩。

我不解文朗為何如此安排,照理說今晚的宴會榮貴嬪該是主角,硬扯上了靜婕妤和嵐容華于情于理都不妥當,榮貴嬪面上沒有展露什么,心中想必尷尬。

文朗再未說什么,只稱還有朝務,隨即離去。

我看著文朗的背影,有點疑惑,有點失望。

天已近午,折騰了兩個時辰,眾人都已饑腸轆轆,榮貴嬪很快著大家散了。

這是文朗登基后宮中的第一個晚宴,籌辦得十分隆重華貴,雖然人人皆知今日設宴是為了榮貴嬪的冊封,卻個個舍不得放棄這個爭強斗妍的機會,若說頭次侍寢晉位還是依著位份順序,幾乎人人有份,那么以后的皇寵落在誰頭上,就要全憑個人本事了,畢竟僅僅冊封了這么一個主位,那么多宮閣位份空落著,實在是十分大的誘惑。

特別是太后和文朗同時出現的場面,并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參加,此次若能出得彩,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多少一輩子只見過一回天顏的女子紅顏逝去后,無依無靠,或老死宮中,或被遣出宮,無限凄涼,都是生生的例子。

我瞧著這些曼妙的女子,或歌舞,或詩琴,以賀為名,以己為實,盡情的招展著傲人的才華,襯得這華麗晚宴愈發精美眩目。有些惋惜,不知道她們之中,究竟有幾人綻放,幾人壯烈。

我依舊沉靜低調的偏于一隅,一點點地啜著杯中甜酒,不湊熱也不靜冷,雖不開口卻附和著笑容,總歸叫旁人不會特別注意。

我這樣子,并非仗著文朗自信于自己的未來,也非完全不屑于這宮中是非,而是在這樣一個日子,有著幾分莫名的清高,不想這些爭逐媚俗污了自己的生辰。

就這樣,在欣然瞧了一些精致的表演后,太后提前回宮了,接下來,一些才藝樣貌上敗下陣來的和位份低的女子也三兩告退,我撿了個時機,與袁嫣一同退了出來,兩人結伴而行。

時辰還早,月色亦十分明亮,我和袁嫣走得極慢,絮絮閑談,我聽著她依舊是忿忿的念著王依瑤的不好,笑她:“瞧瞧,你還真是個記仇之人,以后我可萬萬不敢得罪于你。”

袁嫣一時有些赧然,隨即磊落道:“記仇倒談不上,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跟強踩弱又虛情假意的模樣!”

我心一動,想起這王依瑤晉了貴人的事,正想開口問問袁嫣,此時有一個腳步快于我二人的妃嬪從不遠處超過,只一個人,身后并沒有丫頭跟著。

這倒也沒什么稀奇,可袁嫣卻扯了我的衣袖,低聲道:“是涵貴人。”

宋碧寧,那個我一直未曾去招惹的那個女子,也許是心中還是有些抵觸,我只點點頭,沒有接話,不想袁嫣卻忽然開口喚住了她:“涵貴人!”

宋碧寧停了下來,轉過身,照理說以我的位份,她是該主動近前來見禮的,但她卻只是望著我們,并沒有移動。

袁嫣已走了過去:“涵貴人,平日里少見你出門,難得遇見,我們同路可好?”

袁嫣熱情相邀,扭頭看我,我無意示好,卻也不想擺出架子拒人千里,只得邁步走上前去。

宋碧寧向我施了一禮,語氣拘禮而生疏:“瑜嬪這么早就離席了。”

我瞧著這位聲名在外的京城才女,朗然一笑:“涵貴人不也是一樣。”

她有些玩味的望著我:“臣妾看這月色十分好,想著出來走走。”

我隨即接道:“比悶在里頭強上許多。”

說罷二人相視無言,不覺緩緩彎了嘴角。

袁嫣不堪被冷落:“你們打什么啞謎?愉兒當真厲害,涵貴人可甚少同人閑談。”

宋碧寧此時已卸下防備:“既是閑談,自然要有話可談,那些個登高踩低盼著瞧笑話的,咱們又何必理睬。”

袁嫣擊掌而贊:“貴人說得好!正該是如此。”

我道:“早就聽說宋姐姐才華出眾,愉兒神往的緊呢。”

宋碧寧神色一頓,定定瞧我,含了三分笑意,悠然出口:“你叫我姐姐,可是要我喚你愉兒妹妹?”

我聞言一凜,一時不知她出此言是提示還是警示。

她面上沒有卻半點惡意,眼神中能看到探究,還有更多慧黠:“愉兒,也許我們是合得來的。”

我聽了自不能再矯情:“既如此,今日是愉兒生辰,二位到愉兒苑中小坐可好?”

她二人十分意外,欣然稱好,連連道喜,我喚后面跟著的環鈴先行回去張羅,隨后與她二人一路說笑回到景和宮。

本來我院里的下人們是預備了為我慶生的,不想趕上宮宴,只得作罷,不曾想我又領了客人回來,由于我并非主位,尚不可在景和宮中添置小廚房,所以一時間也無從預備什么酒菜。

好在宋碧寧和袁嫣都是灑脫,不拘于這些,決定以茶代酒,同敘情誼。

正此時,卻有人報稱乾元宮的常遠求見,我與她二人對視一眼,見她們也是疑惑,心中不免帶了緊張。

常遠進來后,給我們三人行了禮:“奴才見過瑜嬪主子,涵貴人,祺常在。”

隨后朝我道:“瑜嬪主子,皇上說,他今兒個不能親自前來,派奴才送來一桌酒菜,向主子恭賀生辰。”

接著便叫了人端進來好幾大食盒的各色菜肴點心,一一擺在桌上。

正要謝恩,常遠道:“皇上說,這不是賞賜,不必謝恩的。奴才要趕著回去,請主子慢用。”說罷便跪了安去了。

我們三人瞧著一桌子的菜品,袁嫣滿面含笑:“愉兒真是好福氣,想什么,便有什么!”

宋碧寧淡道:“皇上對你的確是不同的。”

我拉她們坐下來:“并不是你們想的那般。”

“是哪般又如何?”宋碧寧端起杯,“恭賀妹妹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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