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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船艙

打退深潛者,兼把李良腦瓜子震得嗡嗡的。

那是大炮。

正宗的大明主艦炮。

口徑230毫米。

設計來對艦專用。

此時,它直接對準甲板開火。

一時間,打的是木屑翻飛。

一片雞飛狗跳,混亂不已。

冷知識,這種大炮除了一枚大鉛炮彈之外,一般還會加裝8到9發的小鉛彈。

畢竟海戰中,除了船體,帆繩和船帆也是主要的殺傷目標。

直接給甲板上一大片區域打得千瘡百孔也是常事。

擺明了,也沒給李良留活路。

不過,有一說一,大炮倒也確實也給深潛者打飛了。

深潛者不知所蹤。

深潛者只留下甲板上斑斑點點粘稠的綠色血跡。

而李良則是感覺天旋地轉。

他腦袋里全是:”這群家伙還真敢在甲板上放炮……”

確實,口徑不夠不就應該找更大的口徑?

沒有什么是大口徑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需要金屬披甲彈或者貧鈾穿甲彈。

但李良此刻可無暇分心往后的事。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

發現身上居然幸運地沒有缺少零件,太幸運了。

此時即使是深潛者被擊退,也絕不是休息的時機。

因為,周圍此起彼伏的叫聲從未停息。

無數這樣的生物還在船只四周游蕩。

李良立刻想到了剛剛的白霧。

李良舉目四眺。

原本才到船腹的白霧此刻早就爬上的甲板,越過了桅桿。

把甲板一層一層地包裹了起來。

在這樣的能見度下,別說遙望周滿的主艦了。

李良連自家桅桿的頂端都看不見。

更不知道船錨是否已經觸底,自己等人是不是還在隨波漂流。

處于靈魂狀態下的張珂也是四處望了望,差不多。

即使是靈魂也看不到什么。

而回到船上,白霧中。

無數深潛者還在白霧中張牙舞爪,聲音此起彼伏。

適才的炮擊似乎并沒有打退它們的嘶吼。

似乎反而激發出了它們的兇性。

李良罵罵咧咧撤下一塊布,趕緊把頭上的傷口包扎了一下。

順便再指揮一眾水手把所有大炮小炮全部對準白霧。

眾人看來也都是被剛才那深潛者嚇得不輕。

一個個趕緊把大炮裝膛完畢,對準了甲板外茫茫白霧。

李良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皮囊子劣酒。

咕隆隆就是一通灌。

安靜。

鎮靜。

李良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不去想那深潛者。

但無濟于事。

猙獰的嘴臉。

詭異凸起的大眼。

無可匹敵的巨力。

全都歷歷在目。

而且現在他確定,白霧中的深潛者至少有兩百之數。

叫聲此起彼伏,綿延不絕。

李良只能趴到就近那門還微微發燙大炮上。

給自己壯膽。

“老胡,你看怎么樣?”他問。

老胡就是剛剛開炮的那位,悍然打深潛者的炮手。

不巧了,他也是一個靖難之役遺留的老兵。

張珂隨即評價:“看來靖難之役真給朱棣留下了不少好兵呢。“

不過,即使是老兵,此時他滿臉胡茬也一抖一抖得。

看來他也被深潛者給嚇到了。

“沒打掉他。”

老胡壓根不相信。

怎么可能有生物能扛過230毫米主炮的轟擊?

可事實就是那樣。

當時一炮過去,老胡憑借多年的經驗在一瞬間看到了。

在硝煙中深潛者直直向后仰。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深潛者直直倒飛回白霧中去。

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一點點淡淡的綠色血跡。

這同樣也是眾人的看法。

即使眾人合力再給大炮填裝完畢。

也并不能給他們任何安全感。

畢竟剛剛深潛者一擊打翻三人。

還險些殺死李良,硬抗大炮逃跑。

而保守估計,這樣的深潛者可能還有二百往上。

而甲板上都沒有二百人。

此時,他們的嘶吼更是圍繞著李良和甲板上的眾人。

四面八方都是能以一當十的敵人。

這種四面楚歌似的危險境地。

忙碌的甲板上,隨著填裝彈藥的完畢,迅速安靜了下來。

眾人屏住呼吸。

4座230毫米的大型銃炮,10座119毫米的中型銃炮,全部對外。

可惜這邊蓄勢待發,那邊那群深潛者依然只是猶豫不前。

眾人只聽見深潛者的嘶吼聲。

而不再見任何深潛者那令人反胃又恐懼的相貌。

靜默。

無言的壓力。

這群深潛者任憑怎么嘶吼怒罵,張牙舞爪。

它們就是不肯從白霧里面出來。

時間一久了,李良都忍不住懷疑。

自己等人該不會中了空城計?

該不會強壯的深潛者就那么一只,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吧?

該不會其實那是套著皮的安南敵軍,故意找了個牛高馬大的家伙裝神弄鬼來嚇唬他們?

所有人都有太多的懷疑。

但所有的懷疑最終歸結為:猶豫不前。

只有李良感覺頭上的血止住了。

感受到似乎和之前來自精神形態張珂的相同,那神秘的直覺又在驅使他了。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

李良顫抖著往前移。

他小心翼翼。

至少再往白霧里看一點。

敵人究竟在哪里?

就在那一剎那。

白霧中探出來一個魚腦袋。

差點沒給李良嚇死。

甚至連幽靈狀態的張珂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這只深潛者現身之前,為什么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祂?

而李良也是被嚇得腳下一個趔趄。

還好趕緊站穩了身形。

身后,老胡隨即緊緊把炮口對準了那深潛者。

但老胡沒有能再直接開炮。

因為這次,李良完全站在彈道上。

直接擋住所有方向的彈道的那種。

已經證實了,子母彈在這個距離大概率并不能殺死深潛者。

但李良絕對會被打成篩子。

深潛者似乎明白這一點。

隨著李良偷偷往一旁挪,那深潛者也隨著李良在挪動。

深潛者——李良——槍口。

三點一線。

李良擋在了同僚彈道前。

不過,這對李良倒是暫時無礙。

李良雖然往前探步。

但他這次也早吸取教訓了。

他離船沿還有很遠。

深潛者再快,也難以瞬間從這個距離襲擊他。

當然深潛者也只是看著他。

用凸起的大眼看著他。

相視,一時無話。

李良覺得,這肯定不是剛剛那只。

這只深潛者身上沒有傷口。

它的鰓也沒有顫動。

它也不像同類那樣一直在嘶吼,在咆哮。

沒有像剛才的深潛者那樣手持鋒銳。

它就只是看著。

李良甚至感覺這只深潛者沒有在呼吸。

難道祂是,死的?

尤其是它身上的魚鰭。

全部“乖巧“地貼附在祂深潛者深暗的皮膚上。

還有那皮膚。

遠遠看去像風干的魚皮,上面的鱗片像是化石一樣暗淡無光。

太安靜了。

李良不知道該怎么做。

或許他應該退回去,讓出彈道。

讓同僚對付這只看上去行尸走肉似地家伙。

可就在這時,深潛者舉起了手。

它手指間有蹼。

但蹼也是一副病怏怏地樣子。

這使得深潛者輕易蜷曲起手指,指向那個地方。

指向哪個地方?

李良剛開始以為深潛者指向的是自己。

不由得隨著深潛者的手指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異物。

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但是很明顯深潛者的眼神越過了李良。

否認了不是他。

反而是李良。

感覺到似乎是一種外在的力量連帶著內在的渴望,驅使自己回頭檢查起來。

深潛者難道在好奇剛剛噴出火光,打傷同類的武器是什么?

這是銃炮。

深潛者搖搖頭。

這是我的大副,水手,士卒和將士。

深潛者還是搖了搖頭。

李良還是壓根沒有抓住重點。

一旁的張珂想了想,他好像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但好像也不知道。

只能說繼續看下去。

海軍將士們也被深潛者驅使著,面面相覷,上下其手。

都不顧瞄準了,不顧戰斗了。

全都放下武器在甲板上四處翻找起來。

好像大家都在尋找這件怎么也找不到的東西。

到底是啥?

李良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問題。

手上的家伙一扔就四下翻找起來。

一群人就這么扔下武器在甲板上四處翻找。

這應該是一件大家都知道得東西,還很重要。

問題是大家都記不得了。

不是火藥,不是繩子,更不是酒。

李良不耐煩得把這些東西一件件扔到旁邊。

趕緊得,到底要找啥啊。

同僚也還在翻找,老胡找的格外賣力。

老胡翻找到剛剛他自己開炮打壞那塊甲板。

賣力地把木屑用手一點點往外刨。

毛刺都給他手扎得血淋淋的。

李良也是看得心疼。

順手抄起旁邊的小鐵鍬,就幫老胡收拾起碎木屑起來。

這主艦炮威力可真大啊。

李良一邊收拾一邊感慨。

對于自己這種老總兵來說,船就像親娘那么親。

船上每一寸都算是了如指掌。

自己的甲板已經是加厚過了的。

就這樣,艦炮都能平射還開了個大窟窿。

足見這230毫米的口徑確實不同凡響。

李良隨即望向那個大窟窿。

黑黝黝得不見底。

李良一邊收拾一邊心想,等這次風頭過去了,得好好修修船了。

不過估計到那時船長就不是自己了。

自己估計還得和他商量。

商量,和誰商量來著?

李良努力去回憶那個名字。

等一下,他到底叫什么來著?

剛剛突然暈船,然后進到船艙里去了的那個小子。

他叫……什么來著?

等一下。

這艘船不是還有船艙嗎?

那剛剛自己等人在甲板上戰斗的時候,船艙里面的人為什么沒有出來幫助他們?

等一下?

李良徒勞地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卻尋找不到艙門地方向。

卻看向了那只深潛者。

深潛者認可地對李良點了點頭。

李良隨即一點點尋找著深潛者手指的方向。

那里是消失的艙門。

張珂隨之也恍然大悟。

他也隨之看向那個艙門。

艙門內不就是我剛剛褪下的軀殼?張珂這么想。

可是,此時那軀殼卻沒有倒下,沒有消失。

軀殼只是有著一張毫無血色眼神空洞沒有感情的臉。

李良也是,他從船艙看到了張珂。

隨即,啪,萬物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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