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此時正是午后,云秀宮外傳來聲響:“長平公主到!”
長平公主,正是內宮女官云禎,也就是陳妃之女。
聞聽這般喊話,秦寧趕緊侍立在云秀宮中堂的一側,待得云禎入內,他便是隨著眾人一道跪迎。
“禎兒來了?看你這樣子,八成是有喜事了吧?”
云秀宮的門口,一道身影出現,蹦蹦跳跳的撲入陳妃的懷里,在嚴肅的內宮里,此情此景,顯得那名少女極其的活潑可愛。
少女正是云禎,秦寧跪迎的時候,偷眼對其打量了一番。
修長的身材,如同細柳,烏黑的長發都快到了腰間,搭配一身粉色的裙裝,讓人看了一眼就非常喜愛。
“不愧是我的母妃,一猜就準!”云禎從陳妃懷里出來,笑嘻嘻地說著,“你們都起來吧!”
“你倒是來的也正好,娘正好有話要跟你說。過來吧,小寧子!”陳妃示意了一下秦寧,要他近前說話,“今兒個這小太監替娘修好了時鐘,娘見他會一些西洋文字,說話又是十分得體大方,身世有些悲慘,就認他做了干兒子。回頭你去吏房說上一聲,讓小寧子在這云秀宮里伺候著,每日里也好陪娘說說話,解解悶兒!”
秦寧見著陳妃示意,趕緊小碎步來到兩人面前并跪了下來:“奴才給公主問安!”
“這小太監長得倒還不錯,看這樣子,像是讀過幾年書。”云禎對秦寧似乎有些好奇,一只手拖著秦寧的下巴,湊近瞧了起來,“細皮嫩肉的,不錯不錯。來,小寧子告訴本公主,你入宮多久了?”
云禎所做的動作,馮秀也對秦寧做過,如果是正常的太監,秦寧也許沒什么反應,可偏偏他不是,男人的本能使得他臉上開始微微泛紅。要知道,普通女人對自己做出這種有些挑逗性的動作,是個男人都會心中一陣緊張發虛,更何況一個貌美如花的公主呢?
此時此刻,兩人已然是四目相對,秦寧也有機會再次徹底打量一番云禎了。
高挺的鼻梁,飽滿的額頭,紫葡萄般大小的眼睛,在長長的睫毛襯托下,顯得格外誘人。瓜子樣的面龐,紅唇欲滴,齊劉海垂落,卻又顯得有一股清新可人的少女氣息。
這個公主,簡直就是一個美人胚子!
秦寧心中不由得贊嘆,若是自己不做假太監,大朝試的首榜首名,他是志在必得。要知道,成為大朝試首榜首名,也就有可能迎娶當朝公主,成為駙馬。
在大云皇帝名下,已知的眾多子女中,只有那么兩三位公主處于待嫁狀態,眼前的長平公主云禎正是其中的一位。要是能把這么一位公主娶回家里,那豈不是美滋滋?
“回稟公主,奴才進宮還不到半個月。”秦寧目不轉睛地盯著云禎,“根據規矩,還須得半個月才能去吏房上報!”
內宮規矩森嚴,太監十三房各司其職,秦寧口中的吏房,便是掌管各房太監考勤工作的。
按照規定,像秦寧這種剛入宮的太監,須得等到凈身結束一個月,由吏房查驗完身世后,才能正式造冊登記,繼而分配到其他崗位上。
秦寧打量著云禎,云禎也自然看清了秦寧的相貌。濃眉大眼,面容白凈,眉宇之間透露著尋常太監所沒有的英氣。
“這……真的是太監?太監怎么會有喉結?”
云禎注意到了秦寧與普通太監最大的不同之處,臉上隨即露出了狐疑之色。但是,一想到秦寧才入宮半個月,云禎也就釋然了。
秦寧雖然出身寒門之家,但作為讀書人,他對自己的儀表還是相當注意的。
事實上,從容貌來看,秦寧簡直就是一個富家公子的模樣。用面如冠玉這四個字形容他,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看你這模樣長得倒是標致,母妃開口說要留用你在云秀宮當差,我這個長平公主,總得給母妃幾分面子,算了,特事特辦,打今兒個起,吏房就掛上你的名號。”
秦寧的容貌雖然很吸引云禎,但也就只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回過神來,云禎就對秦寧做出了安排。她畢竟是內宮女官,掌管著太監十三房、內廷婢女等諸多事情,因此有著非同一般的權力。
即便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只要是涉及到內廷的,作為長平公主的云禎都能說上話。
事實上,內宮有權力管理這些事情的,應當是皇后,只可惜,皇后早殤,加之云禎深受大云皇帝喜愛,她也就自然坐上了這個位置。
“你既然修好了時鐘,那自然是要人盡其才,供房現在正缺人手,打明兒個起,你就去那里,負責修繕宮中各處器皿。至于母妃這里,每日上午你來這里伺候著就行了。”
這算是對秦寧接下來的工作,進行了具體安排。雖然表面上看,這個云禎活潑可愛,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工作,就表現得非常認真,乃至是心思縝密。
“天氣炎熱,你去一趟供房,支領一些冰塊,前來降暑!”
聽著云禎這么說,秦寧明白,想必是云禎有什么好事要跟陳妃說,自己雖然認了陳妃做干娘,可那是私下里,如今當著云禎的面,他也就不好繼續呆下去了。
“奴才明白!”
言罷,秦寧就躬身告退。不過,出了云秀宮后,秦寧就放緩了步伐,在宮殿四周溜達了起來。
“母妃,父皇將選任大朝試司禮太監的大權交給我了,兒臣從今往后,就有機會參與朝政了!”
“瞧把你樂的……”
宮殿的隔音效果還不錯,秦寧稍微走遠了一些,他就聽不見里面在說什么了。
“司禮太監?每次大朝試,都會有這么一號人物出現,按照常例,能夠做這個官的,一般都是太監十三房的總管,若是做得好,可能就有機會入朝廷內閣做秉筆太監。”
秦寧在腦海里,結合此前的記憶和云朝歷史,對司禮太監做了一定的分析。
大朝試,本身就是朝廷選拔官員的考試,正試之前,會召集應考學子,舉辦一場名為青云夜宴的宴會,而在放榜之后,又會為上榜學子舉辦一場名為瓊林夜宴的宴會。這兩場宴會,皇帝都將出席,故而舉辦的十分隆中。
因此,為了統籌安排這兩場宴會和照顧宴會學子身外之事,都會設下司禮大臣和司禮太監兩職。
司禮大臣,一般都是禮部尚書擔任,而司禮太監,卻得從各房總管太監里選拔出來。
此前秦寧之所以放下尊嚴,甘心做一個假太監,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司禮太監這件事。
一般說來,大云朝廷的內閣之中,有負責處理全國政務的丞相,統御全國軍事的太尉,還有做其他事項的副手官員等等。
這些人,自然是對皇帝負責,然而,每天政務繁忙,奏章極多,皇帝可謂是分身乏術,由此產生了太監入閣協理諸事的情況。
這便是大云朝廷的秉筆太監,不過,這個名字只是普通人口中隨意稱呼的,其正式的官名則叫做內閣朝監。
進入大云內廷做太監容易,做太監總管也容易,可若是做司禮太監,再從司禮太監做到秉筆太監,那就是比登天還要難的一件事。當然,若是沒有一點真本事,有時候恐怕連在內廷立足的地方都沒有,就要被送入安樂堂了。
其實,想來自己每天泡在太監堆里,將來能有司禮太監這等職務的盼頭,秦寧也就不再心生反感了。畢竟,從大云朝廷上的歷史來看,提掌天下大權的,往往不是朝廷丞相之類的,反而是皇帝最親近的太監。
原因很簡單,太監是去了勢凈了身的人,無法生育后代,就算大權獨攬,也不會威脅到皇帝的皇位,可若是大臣們,那就另一說了。
歷史上,文臣武將謀反的不計其數,可太監有機會謀反的,少之又少。
只要秦寧假太監的這個情況不被識破,一切皆有可能……
此刻,秦寧已經遠離云秀宮,他不再去多想什么,而是抓緊時間趕往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