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雖說是個久經沙場,心思縝密的老狐貍,可在許天揚的陽謀跟前,他即便知道許天揚的種種行為存在某種不合理,但因為一時之間難以拿出證據揭穿許天揚,又要顧忌四皇子劉胥的篡位之心,不得不先跳進許天揚的陷阱之中。
不過衛青也并非許天揚就此可以糊弄過去的平常人。
為了搞清楚許天揚的真實目的,押送許天揚去見太子劉據的隊伍行軍速度在衛青的要求下,變得奇慢無比。
若非有一輛囚車里關押著一個人,這個隊伍就和踏青出游沒什么區別了。
與此同時,衛青還對許天揚格外的關心起來。
這夜,趁著隊伍升火做飯的時間,衛青用匕首從烤全羊的羊腿上旋了一大塊肥得流油的羊肉來到囚車跟前,甚至在送進囚車前,特地從腰間掏出一個竹筒,往羊肉上撒了些調味的粗鹽。
要知道,在這個提煉工藝極其粗糙的年代,只有衛青這等達官貴族才能享用粗鹽這等高級貨。
聞著被香木碳火炙烤出來的羊肉在被撒上粗鹽之后散發出來的撲鼻香氣,許天揚情不自禁的抿了一口口水,那雙緊緊盯著衛青匕首叼著的羊肉的眼睛里也滿是渴望。
衛青也是看到了許天揚眼中的情感,便是用手撕下一塊,仰著頭,放進了自己的嘴里,沉浸的咀嚼起來。
看著衛青嘴角溢出的羊油,許天揚直接撲在了囚車柵欄上,垂涎三尺的看著衛青手里的羊肉。
當然,許天揚的這般舉動,有一半是演,有一半是真。
畢竟這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聞到肉香,要說不想吃那是假的。
衛青看著許天揚如同一條狗一樣的趴在囚車柵欄上看著自己手里的羊肉,不由是笑了一下,用匕首叼著羊肉遞到許天揚眼前。
那誘人的香氣勾得許天揚心癢癢。
“汝可想吃?”衛青說著,將羊肉在許天揚的鼻子前晃了晃。
其他士兵聽到衛青的聲音,也是不約而同的朝著囚車里的許天揚投來了看戲的目光。
許天揚沒有說話,他清楚現在自己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便只是把目光死死的落在羊肉上,羊肉怎么動,他的眼珠子就怎么動,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情愫。
哪怕是假。
但這不是衛青想要的結果,衛青想要的是許天揚開口說話。
“若想,就得張嘴,閉著嘴可是吃不著。”
說著,衛青便用匕首叼著羊肉抵在了許天揚的鼻子上。
如若不是現在需要如此這般委曲求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到皇儲之爭上,許天揚恐怕當即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衛青手里的匕首,隨后直接一刀穿喉,讓衛青命喪于此。
但現在的許天揚只能演一個被權貴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
于是,許天揚小心翼翼的張開了嘴,緩緩伸出舌頭,去舔舐羊肉上的油脂。
卻不料衛青手腕一轉,匕首直接穿進了許天揚口中,鋒利的刃口頂在許天揚的口腔天堂上。
許天揚雖說內心做好了衛青戲弄自己的準備,但當匕首刺進自己嘴里的那一瞬間,他還是禁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他這般的反應,頓時引得周遭圍觀的人哄笑起來。
衛青反倒是一臉嚴肅的歪著脖子,把目光投向了許天揚被迫拉長的脖子。
許天揚知道衛青是想從自己身上找出外甥霍去病的一些生理特征,比如特殊位置的一顆痣,或者是胎記之類的東西。
因此,當初在深山茅屋外,他和帶頭士兵比試的時候,趁著被帶頭士兵打出囚車的機會,就把脖子這種極易被人看見的地方給主動進行了破壞。
這讓眼下的衛青刻意想要從許天揚身上找出蛛絲馬跡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滿眼的皮開肉綻,一點兒完整的生理特征都找不出來。
這讓衛青有些失望。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是用著關切的語氣,對許天揚說道:“以這般模樣去見太子,豈不是會污了太子的眼睛。”
說著,衛青便是將匕首從許天揚的口中拔了出來,同時將羊肉取下,扔進了囚車,且是對許天揚說道:
“趕緊吃了,把身體養好,才好去見太子。”
許天揚知道衛青的內心真實想法斷然不是如此,可他不能拒絕衛青的饋贈,當即是如同餓死鬼投胎一般,伸手抓起羊肉就往嘴里塞了進去,隨后狼吞虎咽的啃食起來,甚至還故意噎了自己一下。
圍在篝火旁就著粗鹽細嚼慢咽吃著羊肉的衛青看到囚車里的這一幕,并未和其他人一般哄笑許天揚的饑不擇食,反倒是眉頭緊鎖。
差點兒噎死自己的許天揚也是靠在柵欄上,瞥眼看著篝火旁的衛青。
見著衛青臉色深沉,便就知道衛青還是沒有對自己放下戒備之心。
不過許天揚并沒有因此感到沮喪,反倒是笑了起來,心想自己這舅舅當真是難對付,怪不得就連武帝都要忌憚三分。
“看樣子這一路上,他會想方設法的從我身上找到線索。”
“只要我透露出半點蛛絲馬跡,不僅會前功盡棄,還會陷入性命之虞。”
想著,許天揚忙是收回頭,閉上雙眼,在腦海中拼命搜索起霍去病和衛青身前的一些私交記憶,試圖從這些記憶之中找到一些衛青知道的特征。
沒過片刻,許天揚就找到了一處記憶,那便是霍去病后背左胛骨上有一道小時候練功時候不小心弄出來的劍傷。
最重要的,是這道傷疤當初還是舅舅衛青親手敷藥治好的。
這個記憶嚇得許天揚情不自禁的反手摸了一下自己后背,感覺到那道傷疤之后的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得想辦法在他發現之前,把這道疤弄掉。”
許天揚知道,霍去病在“病逝”之前,與舅舅衛青之間的關系相當緊密,畢竟霍去病能夠二十歲勇冠三軍,成為征伐匈奴的統領,舅舅衛青的舉薦功不可沒。
因此,許天揚明白這樣親密的關系,對現在的他來說反倒是最大的困難。
他需要毀掉身上所有能被衛青發現的特征,而且還必須用被動的方式,才不會被衛青發現端倪。
“該如何是好呢?”
許天揚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想過主動找麻煩,惹怒那些士兵,讓他們胖揍自己一頓。
可當他轉眼看向衛青之際,又立馬否定了這個主意,因為他知道衛青不會讓他們在確認自己身份前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所以,許天揚知道,只要衛青還在,自己就處于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之中。
“看樣子得想辦法支開衛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