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我在醫院陪了兩天后，又繼續請了兩天的假。
好在我們銷售這個崗位，是不用在公司坐班的，這倒是給了我時間上極大的自由。
不過請假的時間長了，我又不愿意讓公司知道我是為了照顧男朋友的媽媽而請假，因此公司這一方面，難免會有什么說頭。
這天張家余他媽上午做了穿刺后睡著了，我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在應付趙鈴兒對我這么多天不見人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的追問。她一定要我給一個交代，這可是讓我為難了。
我從小到大沒有什么事瞞過趙鈴兒，除了我媽瘋了一樣打我的那一次，是因為我媽罵我的話太羞恥了，我說不出口。現在要敷衍過去這么多天莫名其妙的消失，確實是挺有難度的。饒是我思維敏捷，反應快速，也無法想出來一個合適的借口。
最后我只好跟趙鈴兒說，今天晚上我去你家住，慢慢說吧。
剛應付完趙鈴兒，我媽的電話打了進來，由于我媽的嗓門實在太大，我怕吵到病房里正在休息的病人，趕緊捂著手機快步走到了消防通道里。
我媽無外乎也是奇怪我這每天在忙什么？白天見不到人，晚上回家倒頭就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說沒事，我能有什么事兒啊？
可是接下來我媽的話把我給嚇了一大跳：“你是不是把肚子里的孩子給做了？”
我只覺得一口本來要咽下去的口水卡在了喉嚨眼里，差點沒讓我憋過去：“什么？”
我驚問！
我媽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說道：“這說你放假時候公司搞活動，你回來以后也跟我們避而不見，回來洗了澡就直接關上門不再出屋。別以為我們就不知道你啥樣兒，你看你瘦的那樣，那是一種正常的狀態嗎？”
我真的是無語了。
“你是不是跟小張吵架了？還是你自做主張把孩子給打掉的？你們年輕人現在怎么這樣？好歹是一個生命，再說，這樣糟賤自己的身子，你還想不想以后老了沒病沒痛的了？你爸一直壓著我，說等你回來好好的跟你聊聊。可是你給了我們聊的機會嗎？”
我媽一個人說的興起，越說越氣憤，也越說越來勁。
我打斷我媽，說道：“媽，你覺得我們之間能聊到一起去嗎？你覺得糟賤自己的身子不對，那你就忍心這樣糟賤我嗎？我什么時候有孩子了？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我有什么孩子了？”
我一鼓作氣近似失控的說著，我媽是一個強勢的人，如果我不這樣抓緊時間把話說完，她完全不會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來陳述事實：“再說了，你是我的媽還是誰的媽？如果別人這樣污蔑你家姑娘沒有結婚就有了孩子，難道你不是應該跟對方打一架嗎？怎么你也跟著來潑自己女兒的污水？”
我媽沒有想到我會將她原本認定的事情給全盤否掉，在我說完后，她那邊難得的有幾秒鐘的停歇。
我看她不說話，估計她是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我對她的批評與指責，因此便想掛了電話：“算了，有什么事回……”
“你這意思是我對你不好咯？我合著外人來對付自己的親姑娘咯？”我媽在那邊氣怒的喊了起來，接著便越喊越激動：“你以為我沒有為了你跟別人打架？你以為你從小到大的名聲是誰在給你維護的？想不到啊，想不到，洛小羽你竟然是這么沒有良心的一個人……”
我媽在發出嗚嗚的哭聲時，把電話掛斷了。
我媽很少在我和我爸面前露出她弱小的一面，我也不知道她這一輩子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最親的人面前樹立起這種威風。
只不過我對她的話同樣的如小時候一般，很反感。
什么叫我從小到大的名聲？
我一個規規矩矩有禮貌有禮儀的女孩子，我又有什么舉動是關乎到一個小姑娘的名聲的？我媽這種人就是這樣，我一度懷疑她有被迫害妄想癥。
否則的話，她是怎么對十歲時候的我說出那么難以入耳的話來，這時候又怎么能對已經成年的我說出一個女孩子所謂的從小到大的名聲這種話來？
我有點煩躁的狠狠的手機息了屏，接著關了靜音，然后扔進了兜里。
我這邊每天在陪著別人的媽媽，自己的媽媽卻在那里不為了我的清白考慮，反而以為我是去打胎了。
真是荒謬到我想死！
我的人生就注定得是這樣的不堪嗎？
在我的親媽眼里，我都是這樣的不堪嗎？
那別人又該怎么樣看我？我在別人的眼里，又會是個如何不堪的樣子？
我的情緒又開始壓抑不住的躁動了起來，我憋住了呼吸，死死的盯著窗戶外邊的街景，腦子開始放空，渾身開始顫抖了起來。
可是我現在不能發病，我還在照顧一個病人。
張家余是在消防通道里找到我的，據說他問了很多人，最后是一個護士告訴他，好像看到我進了消防通道。但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那里，護士說。
張家余推開防火門的時候，我可能臉都憋紫了，剛在臨近窒息的最后一刻，重新開始了呼吸。
張家余有點驚訝的看著我：“你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我眼睛無法聚焦，但我還是對他轉過了臉去：“啊？”
張家余擔憂的問：“是不是我媽對你發脾氣了？上午做穿刺我沒有趕過來，實在對不起，我代我媽向你道歉……”
我終于把那一口氣長舒了出來：“沒有，你媽表現挺好的。我就是要打電話聯系工作上的事，在那邊怕吵著病人休息。”
張家余聽到不是他媽對我發脾氣，終于松下一口氣來：“那是工作上有什么困難嗎？你看你臉色，還是身體不舒服？”
我看著張家余，腦子里在繼續放空。
張家余用力抓了抓我的胳膊，然后輕輕的抱了一下我：“這么些天，辛苦你了。今天我來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都快把你累病了。”
我順從的點了點頭，然后跟著他往病房走去。
今天我確實是不適宜再在這里呆著了，我的情緒已經低了下去，我能感覺到我的整個眉眼都是往下耷拉著的，而我的眉心在那層表皮之下，正緊緊的擰在一起，無法舒展開來。
我跟張家余走到病房，他媽還在睡覺沒有醒。
我輕輕的拿過我的包，對張家余小聲說道：“那我走了。”
張家余點了點頭。
我走出病房，突然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正準備回頭看是不是放在病房的時候，聽到張家余他媽在問他：“小羽怎么了？是不是我連累你們，讓你們吵架了？”
張家余說道：“您想哪兒去了，媽。我就是讓她回去休息一下，她在這里照顧您好幾天了，我怕她別累病了。”
他媽不高興的說道：“你們要是不樂意照顧我，讓你爸來。本來我拖著個有病的身子，就拖累了你們，害得你們現在婚也結不成，我只怕到死的那一天，也看不到孫子了。”
他媽說著，竟然哭了起來：“兒啊，媽要是走了，你一個人媽怎么放心得下啊？”
張家余跟旁邊病友被他媽突然的哭給嚇了一跳，趕緊開始安慰起了她。
我在病房門口聽呆了過去，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人動不動就哭啊？今天有這么喪嗎？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陰郁，一個護士走過去的時候望了望里邊，然后對我說道：“病人是這樣的，情緒不穩定，你們做家屬的要多體諒他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