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又變了！”

聽到同伴的驚呼，禪院直哉用力踩下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聲刺入耳膜，車內的人紛紛向前一栽。

“這回變到哪去了？”他不耐煩地用手指點著方向盤，頭也不回地問。

“北、北邊。”同伴有些遲疑地說。

“哈？”禪院直哉扭過頭，臉上的表情很夸張，“兄弟，你確定你的術式沒有出錯？”

他們已經追蹤林乾6天了，一直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

并不是找不到方向，相反，就是因為找得到方向，才會這樣一直轉。

禪院家擁有號稱“最強”的咒術師集團，其中的成員，最低也達到了準一級的實力。

追蹤隊伍中，就有一個擁有“有仇千里來相會”術式的人，負責鎖定林乾的位置。

“不可能有錯啊，這顆鉆石上的‘姻緣’十分干凈，只連接著兩個方向，怎么都不會找錯啊。”負責定位的人自信滿滿。

普通的鉆石，經過開采、打磨、鑒定、流通等多個環節，沾染了無數人的氣息，“姻緣”渾濁難以辨析。

從安齋知洋那里拿到的鉆石，卻純凈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是憑空捏出來的一樣。

其上的“姻緣”只連接著安齋知洋和林乾，沒有別的氣息，用來指路再合適不過。

奇怪的是，術式指出來的方向，卻總在變化。

昨天還在東側，今天就到了南方；上午還在北面，下午又出現在西邊。

禪院直哉他們就像追逐飛盤的狗，這個飛盤居然永不落地，遛著這群狗追來追去。

問題是飛盤比狗跑得快很正常，可那家伙憑什么跑這么快？我們還開著車呢，他難道是坐直升機的嗎？

也沒聽說最近哪里有直升機起落啊。

罵罵咧咧地掉了個頭，禪院直哉向北駛去。

駛離城市，在夜色中疾馳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尚未開發的荒郊，人煙絕跡，唯二的光亮就是路燈和車燈。

一路上什么都沒遇到，禪院直哉都忍不住想打哈欠了，卻聽到同伴熟悉的驚呼：“方向……”

“又變了是吧？”他無語地翻著白眼，“得虧我們下了高速，不然我還得跑一段才能掉頭。”

他正準備一個甩尾調轉車頭，卻發現右前方的荒地里閃著光。

光源處有著明顯的咒力反應。

會不會和那家伙有關系？禪院直哉下意識地向右轉，把車開了過去。

停下車，搖下車窗，就聽見一陣欣喜的歡呼。

“太好了！有人來了！有救了！”

“有咒力？是來支援的咒術師嗎？你們來得太晚了！”

“妖狐已經逃走，快來幫我們把傷員送去醫院！”

聽著外面七嘴八舌的嘈雜，禪院直哉掏掏耳朵：“你們在抓妖狐？就是殺生石里跑出來的那個？”

“是的！妖狐兇悍又狡詐，傷了我們不少人，快來幫忙啊！”車外的人語氣焦急。

禪院直哉探頭望了一眼，外面一共10個人，倒有6個趟在地上。

“哈，你們也太弱了吧，這么多人連個妖狐都拿不下。”他毫不掩飾地嘲諷道。

“你說什么！”有人當場就火了，想要沖上來講講道理，卻被隊友拉住。

禪院直哉根本不在乎這些弱者的怒火，他自顧自地打開手機地圖，驗證心里的猜想。

從殺生石碎裂的那天開始，再到之后每一個出現妖狐目擊事件的地點，一一標記出來。

再與之前每一次，同伴所給出的方向相結合。

“發現有趣的事了。”他把手機扔給同伴，后者一看那些被標記的地點，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原來他們一直追蹤的目標，竟然和那妖狐的移動方向相同。

“難道殺生石是那家伙炸碎的？”

“怪不得他的行蹤這么飄忽，看來是被妖狐當做受肉體，奪走了肉身吧。”

“追了這么久，結果目標把自己作死了哈哈哈哈。”

一車人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終于徹底激怒了外面的傷員們。

“你們這些家伙，不幫忙救人，還在這里幸災樂禍，太過分了！”有人憤憤地抬手，指尖激射出灰綠色的光線。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車里一人吹了口氣，就將灰綠光線吹散。

“走啦，這些人就隨他們去死好了，弱者本來就不應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禪院直哉重新發動汽車。

可是同伴中竟然有不同的聲音：“見死不救的話，會不會影響我們禪院家的名聲啊？”

禪院直哉本來都把車開出去一段距離了，聞言又停了下來。

車外的人臉色劇變，動作快的人已經開始逃走。

“本來我們沒有暴露身份，讓他們自生自滅也沒什么。”

禪院直哉打開車門走下來，轉轉胳膊抖抖腿，開始活動身子。

“可惜啊……你害死他們了。”

他的身影倏然消失。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的路沼市，林乾憑空出現在高樓之頂，俯瞰著萬家燈火。

異變后的巨大狐貍跟在他身旁，面色肅然地蹲坐著，竟然頗有幾分威嚴。

但也就是幾分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他摩挲著下巴，靜靜思索。

人造咒靈的實驗，一開始還挺順利，炸開殺生石，再用異變狐貍殺了幾個人后，的確引起了恐慌。

負面情緒也確實往狐貍身上匯聚，林乾通過眼鏡可以看見，狐貍身上的咒力在增長。

可是增長得也太慢了吧！

看網上的言論，都有人要患上狐貍PTSD了，甚至有人開始呼吁捕殺所有狐貍。

可是異變狐貍的咒力卻薄弱得連咒物都算不上，更不用說化為咒靈了。

是負面情緒轉化成咒力的比例本來就很低？還是咒靈的誕生需要時間的積淀？

林乾打電話給冥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咒靈很容易誕生啊，不然為什么需要在醫院學校放驅逐咒靈的東西？”冥冥想也不想地回答。

很容易誕生？那為什么我這頭狐貍還沒有變？

等等，難道是……

“九尾狐的咒靈，以前出現過了？”他又問。

如果已經有一個九尾狐的咒靈了，那么這些天折騰出來的負面情緒，估計都匯聚到那邊去了。

冥冥“嗯”了一聲：“算是吧，咒術高專登記過一頭特級假想咒靈‘化身玉藻前’，就是從九尾狐的傳說中孵化的。”

果然！

林乾暗罵一聲淦，怪不得我這邊收集到的咒力這么少呢，原來是有中間商賺差價！

“你問這個干嘛？化身玉藻前去年就被祓除了哦。”冥冥反問道。

什么？去年就被干掉了？

林乾的怒氣一滯，整個人都有點茫然。

“誒？難道殺生石的事情和你有關？你不會是在試著人造咒靈吧？”

冥冥也是很聰慧，一下就把兩件事聯想在一起，急忙出聲告誡。

“你別亂來啊，人造咒靈的事早就有人試過，行不通的！”

“如果沒有特殊手段，就算制造出來咒靈，也根本不停使喚。”

“你沒有咒力，要是做出來個大家伙，你對付不了的！”

……

林乾直接掛了電話。

失控什么的，他倒是不怕，畢竟狐貍已經被異變病毒感染，被【疫病掌控】吃得死死的。

“既然咒力沒有匯聚到別的地方，那么實驗還是有成功的機會，或許是差了什么關鍵條件？”林乾自言自語。

一旁的大狐貍聽了，喉嚨里“咕唔”一聲，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干嘛，難道你知道問題出在哪？”林乾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狐貍舉起右爪，口吐人言。

林乾早就知道它會說話，畢竟異變病毒感染后的生物，進化出什么能力都不奇怪。

對于它的問題，林乾倒是挺感興趣：“問吧。”

狐貍直立起來，學著人的樣子兩爪抱在一起作揖，清了清嗓子問道：

“你看我像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