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誰姑奶奶呢，”羅什咂咂嘴，一臉不耐煩，“問你認不認罪，你老實回答就行了，哪兒這么多廢話！”

“呸！”鄔雨瓊啐了一口，目光極其陰狠，宛如毒蛇一般，“姑奶奶我有什么罪，你什么東西，也敢來……啊！！”

不等她說完，降三世明王抓著她的手掌便狠狠一捏，手掌中金光閃動，那鄔雨瓊立刻慘叫出聲，雙眼圓瞪，眼球幾乎要從眼眶中被擠出來。

羅什拍拍手中的紅書，聲音冰冷：“別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生前我不管，死后我量刑。最后問你一次，認不認罪、懺不懺悔？”

降三世明王松開了些，鄔雨瓊才得以解脫，直擊靈魂的痛苦險些將它撕碎，再開口時還是惡狠狠的，卻并不再敢自稱姑奶奶。

“我認罪懺悔能怎么樣，那些人能活過來怎么的？再說了，那個時代就是人吃人，我不殺他們我自己就活不下去！”鄔雨瓊喘著粗氣，眼里全是怨毒，“死老頭給我腳上澆上水泥，把我丟到遠海淹死了，當時但凡我手里有一把刀，我都敢把雙腳剁下來！我在海底漂了幾十年，你根本不懂那種被困在海底的感覺，什么都做不了，身邊全是那些惡心的怪物！我好不容易回到陸地上，我又沒殺人，我就是想活下去怎么就錯了？”

“行了，老子不想聽你廢話，也懶得跟你講道理，你愛認不認。”羅什翻了個白眼，把手中的紅書往空中一拋，書重新落下時就變成了金色，“既不認罪，奪你一魂一魄，其余罪罰入金書后自有定奪。”

紅書在消失前，鄔雨瓊的身形一陣劇烈的顫抖，一個更淡的虛影從中分離而出，被紅書卷走。

說罷，他再也不給鄔雨瓊說話的機會，金書打開的一瞬間，喃喃的誦經聲就從金色的書頁中傳了出來。

降三世明王已經松開了手，此時的鄔雨瓊雙眼變得呆滯，已經完全喪失了逃跑的可能，在誦經聲中慢慢地走向了金書，被金光所包裹。

但就在羅什以為已經處置掉鄔雨瓊時，卻發現金書的光芒遲遲沒有消散，鄔雨瓊的身影在金光中若隱若現。

見此異狀，羅什上前探查，立刻黑了臉，除開被紅書帶走的之外，鄔雨瓊竟然還差了一魂一魄。

紅金雙書本就是相互感應的，被紅書封印的一魂一魄，在金書量刑時會被計入其中。

但如果靈魂本身殘缺，金書則無法完成量罪定刑——如果能聚魂成功自然一切按規定進行，若是無法聚魂，則又是另一番說法。

就如此時的鄔雨瓊，因缺少了一魂一魄，就無法被金書拖入其中。

羅什的臉色很難看，他的目光落到了蜃珠之上，鄔雨瓊的神智明顯正常，至少說明它缺少的魂魄并未損毀，并且也在它自己的掌控之中。

蜃珠回到了羅什的手中，那些從蜃珠中蔓延出來的絲線并沒有絲毫變化，此時依舊連接在那些人的肉體和生魂上。

鄔雨瓊缺失的一魂一魄必然和手中的蜃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可他應該怎么把它們揪出來？

羅什想起了紅書一開始的信息，“地遠氣寒，無蓄之地，陰霜裹尸”，那鄔雨瓊殘缺的魂魄，會不會還在深海之中，所以才會糾纏著那些入夢的人，永遠的困在海里？

難不成要老子下海撈尸？

正當他為此事發愁時，金書的光卻突然消失，輕輕地合上書頁，落回了他的手里，而半空之中，早已沒有了鄔雨瓊的身影！

羅什忍不住挑起眉來，有些驚訝地翻開金書，發現鄔雨瓊竟然已被卷入其中量刑完畢，開始了刑罰。

“這臭小子莫不是在海底大鬧龍宮了？”

龔墨順著絲線飛速地在海底穿梭，也不知道到底游了多久，只感覺身體越來越僵硬，連手中的昭燚都開始變得有些透明的時候，他才來到了位于海底的一個小小坑洞前。

連接在他頸項后面的那根絲線，正是從這個洞里出來的。

只覺得腦子里天旋地轉，體內法力異常衰弱，龔墨落地后片刻都沒敢遲疑地沖了進去。

洞很深很窄，只能容他頭朝里的向前游動，里面似有光源，能影影綽綽把通道照亮。

游了約莫兩分鐘的樣子，他便來到一個洞穴前。

洞穴只有一輛轎車那么大，洞壁上掛滿了冰霜，當中有一個完整的骨架，像是蜥蜴卻又比蜥蜴長了許多——像是，龍？！

龔墨有些呆滯的看著那骨架，心下也有些震驚——這真的是龍嗎？還是說，這只是一種未被人見過的海底生物？

洞穴里的光正是從骨架上傳出來的，只見那骨架呈現出米白色，表面布滿了像是鉆石一樣的細小切面，從頭至尾流轉著淡淡的彩光，光芒的色澤在流轉中不停地轉變著，靚麗異常。

而龔墨身上的絲線，正是從這骨架的右眼眶中延展出來的，空空的眼眶里凝聚著拳頭大小的一團白光。

那骨架盤縮在洞里，密密麻麻的骨節之下，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龔墨心知自己時間不多，面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忍了，當即咬牙進入洞穴，他扶著洞壁勉強穩定身形，略微緩了緩腦海的眩暈感，這才走上前去。

他小心翼翼的分開骨架，看見了下面藏著的東西——那是一個人類的頭骨。

頭骨不知在海底泡了多久，上面爬滿了藻類和藤壺，骨頭本身也已經變成了灰褐色了，濃濃的陰氣正從上面散發出來，那雙眼位置的空洞里，若隱若現的亮著很淡的紅光。

深海噩夢的源頭，大概就是這兩個東西帶來的了。

龔墨伸手，小心地將它拿了出來。

頭骨入手，便立刻傳來了陰冷的寒氣，比刺骨的海水還要冰涼，以及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憤怒、怨恨、暴虐……

龔墨只看了一秒，下一刻便松手，任憑那頭骨慢慢的飄落向洞穴的地面，然后他凝聚體內最后的法力提起了昭燚，一劍揮下！劍尖流轉的雷光瞬間將那脆弱的頭骨絞得粉碎！

劈下這一劍，龔墨就再也沒有力氣了，眼前的景象飛快地模糊起來，體內的法力也已經油盡燈枯，只覺得四肢僵硬，眼皮沉重，連一絲一毫的力氣也沒有了。

頭骨一碎，那亮著彩光的骨架頓時開始閃爍起來，忽明忽暗，蔓延出絲線的右眼里面的那團白光在急速擴張，轉瞬就籠罩住了整個洞穴，將龔墨的身體完全吞了進去！

龔墨只覺得腦中傳來鋪天蓋地的眩暈感，眼前刺目的光芒很快就被黑暗所替代，然后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羅什這邊正愁著應該怎么控制蜃珠將所有的生魂送回他們的肉體，卻忽然感覺到手中蜃珠劇烈顫抖起來，原本冰涼的觸感竟變得溫熱。

他下意識的低頭去看手里突然作怪的蜃珠，卻沒想低頭看時，入眼的是一個乳白色的腦袋，不是龔墨是誰？

這一出給羅什嚇得不輕，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還差點把手里蜃珠扔出去。

“淦……”

他撫著自己亂跳的小心臟，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原本應該漂在他身后的龔墨生魂。

那個位置卻是空空如也，哪里還有小徒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