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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過去的現在

“甄,我們分手吧。”

“可以說‘不’嗎。”

“不能。”

“我們一直都好好的,為什么這么突然……”

“你知道的。”

“我一直都愛你,一直都是,現在也是……”

“我知道。”

“你不愛我了嗎?”

“愛。非常愛。”

“那為什么……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發生了那樣的事,不可能了。”

“那不是我的錯……我沒有……”

“我知道。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了。”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這樣對你我都好。”

“我知道了。以后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的,祝你幸福。”

“你也一樣。”

夕陽西下,無雙學院的最后一節課也結束了。

中文老師荀彧合上了課本,沒有點名就下課了。自從無雙學院改為學生選課的教學模式以后,荀彧就再也沒有點過名。

每個學期的學生人數都不同,又是七個班一起上的大課,光點名就能去掉小半節課。學生逃課是常有的事,只要在班主任點名的時候到場就可以了。

荀彧是一位君子,不愿意太為難學生。中文也不是多聽一兩次課就能突然提高的,就連考試成績也不能代表什么。

今天,曹丕缺勤了。他事先也沒有請過假,也不像是會故意曠課的人。荀彧有些擔心曹丕。曹丕一直都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也是聽課最認真的學生。

曹丕是魏的少主,有時會因參加一些陣營或家族的活動無法到場。這時會由曹操出面向荀彧請假,曹丕本人也會寫一封長信再附上請假條。

今天毫無預兆的缺席,難道是生病了?還是卷入了什么事件之中?荀彧越想越不放心,決定立刻給曹丕打電話。

電話鈴聲在教室里響了,就在曹丕經常坐的位置上。不僅是手機,連課本和筆也放在桌子上。上課前就占好位置了,但手機還沒調成靜音。

是什么事情這么急,連手機都不拿就出去了?到現在都沒有想到回來拿?總之先確認一下他是不是回家了。

現在聯系不到曹丕本人,荀彧想了想,撥通了曹操的電話。

“文若啊,有什么事嗎?”

“曹公,您見到子桓了嗎?”

“子桓不是上課去了嗎?找他不打他手機?”

“是這樣的,子桓的手機忘在教室里了。”

“子桓嗎?不應該啊。”

“您要是看到了子桓,請他來我這里拿一下。”

“好,你先替他收著。等看到他叫他來拿。”

無雙學院的課是兩小時的,從上課前到現在,曹丕不可能在這么長的時間里還沒有時間回教室拿手機。在教室里繼續等下去也沒有什么用,不如出去找找他。

可是,子桓失蹤的消息一旦傳開,魏班只怕是會亂。

主公身體不好,不能再讓他操心了。還是私下解決吧。

荀彧帶上曹丕的手機,到了洛水三千甜品店,見到了曹植。

曹植與以前不同,現在的他似乎開始在意物質生活了。藍底金花的大袖絲綢長袍,以前經常使用的玉帶和金冠,看起來是一位古代貴族。黑色的馬靴,皮革的護具,扎成高馬尾的長發,還留著幾分武家的風范。所謂的文人風骨蕩然無存,就連愛好和職業也選擇了外來的文化。

“荀令君,久違了。”

“君侯,久違了。”

這是在無雙學院第一次見面吧。稱呼是過去的稱呼。無論是荀彧還是曹植,都自然地選擇了過去的身份,至少此刻并不想有新的開始。

“荀令君是來找子桓阿兄的吧?”

“君侯已經知道了?”

“剛才接到了阿翁的電話。之前還有文烈阿兄的電話,都是問阿兄的。”

“那就懇請君侯對彧再說一次吧。”

“恐怕不行呢。”

“為何?”

“阿翁和文烈阿兄問的時候,我都說不知道呢。但是,對荀令君可不能這樣說。”

“君侯,你……”

荀彧本想再說些什么。仔細想想便覺有些不妥,也不再說下去。曹植為他端上了一碗日式抹茶,又上了一份漆盒裝的和風點心拼盤。

“阿兄和阿嫂中午的時候去晾曬場單獨談話了。剛才文烈阿兄和子文阿兄去看過了,并沒有看到他們的樣子。”

“君侯沒有和主公說嗎?”

“阿兄的事情,只有對他有利的我才知道。尤其是阿翁要問的時候。荀令君也是這樣的,我知道的。”

“彧并沒有……僅僅是對主公有利,即使違背了主公的意愿……”

荀彧拿起青瓷的茶碗,淺淺地嘗了一口抹茶。茶葉末那種帶著青草氣的苦澀,實在是難以讓人接受,可是回味起來的清香竟有些甘甜。漆盒里的點心雖好,可是價格卻貴在漆盒上,點心似乎不重要了,只要有漆盒就夠了……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的。

當初決定要追隨曹公的時候,只是因為他是曹公就這樣接受了。后來,主公要進位為魏王,說好的漢朝非劉不王,主公姓曹,怎么能接受呢。如今想來,幸好他當了魏王,或許還應該勸他稱帝的……

荀彧沒有去動那盒點心,埋在心中許久的結似乎稍稍開解了一些。

現在不應該再留戀過去了,未來才是應該考慮的問題。如果找不到子桓,或許就沒有未來了。

荀彧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曹植的話有如醍醐灌頂。

“文若老師可以去問問石田同學,最近他和阿兄比較近。晾曬場的談話或許也是因為他。”

荀彧按曹植提供的線索,在晾曬場旁邊的決斗場找到了石田三成。

三成正拿著加強過的紙扇,嘗試著跳得更高,努力地向前發動攻擊,目標郭嘉。左近遠遠地看著,這次并不想阻止自家主公。

這個郭嘉大人實在是太過分了。就算是不理性的主公打他個半死也不過分。拿著斬馬刀的武將擺好了戰斗姿態,打算在三成會吃虧的時候去助陣。

一眾圍觀武將那好各自的武器,自帶板凳瓜子,隨時準備應援三成。

“三成大人,我們支持你!”

“為了愛與義,三成,打他!”

“打人是不義的,但是,打郭嘉絕對是正義的!”

“如果郭嘉還手的話,就由我趙子龍來作對手吧!”

“還有我周公瑾愿意作三成的后盾!”

“咯咯咯咯咯……無關是非。”

這是怎么了?一起組隊打郭嘉?

奉孝干了什么,這么犯眾怒。怎么又惹到戰國武將了?

蜀的武將也就算了,雖然沒見過面,各為其主不支持魏的武將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都是同學,又兩位教師在場,符合發起決斗的條件。

怎么連周瑜和信長都得罪了?身為老師的兩人居然都想參戰了,明明只能是裁判的,這不符合規定!

在周瑜身邊觀戰的小喬依然是那么有活力,她聞到了荀彧特有的香氣,自動就跑到荀彧身邊了。周瑜很明顯非常在意,但由于荀彧的人品過硬,周瑜也沒有說什么。

“請問奉孝干了什么?”

“文若老師,聽我跟你講哦。這個郭嘉不是好人!”

“小喬同學,郭嘉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在操場上拉住了三醬,然后就……”

“我家主公就失去了到這里以后的初吻!”

三醬是個什么情況,幸好主公正全力對付郭嘉,什么都聽不見。不然就算是小喬這樣可愛的小姑娘也會被主公像自動投球一樣扔紙扇的。

“這確實是奉孝不好,可是那是學生之間的個人恩怨。老師不應該拉偏架。”

“荀彧老師,不是我周公瑾要拉偏架。是郭嘉和我也有個人恩怨。”

“這話這么說?”

“咯咯咯咯咯……郭嘉當時喊的是小喬的名字。予信長和周瑜老師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奉孝,你怎么能……”

“是文若啊,如果可以的話,文若更好呢……”

“郭奉孝!”

荀彧拿起手機召喚了自己的魔法杖,在郭嘉周圍布下陣法,禁止他行動。然后,他又試著召喚了新武器飛鏢,準確地將五枚飛鏢分別飛過郭嘉的頭頂及兩鬢,每一枚都恰到好處地割斷了幾根金發,頭頂的那枚削斷了一絲孔雀毛,但無傷大雅。

“新武器上手不是很好呢,手機的使用也稍稍有些不稱手。這次運氣不錯,希望不要有下次了。”

魔法陣已經撤去了,郭嘉的狀態就像是依然被魔法陣限制一樣,不敢隨便挪動。

文若老師原來這么厲害的嗎?就算是郭嘉,也不至于要這樣對他吧。

其他陣營的武將們忽然覺得魏這個陣營有種不可侵犯性,畢竟連文若老師這樣的君子戰斗狀態下也這么可怕……

說起來,文若老師的臉看上去黑了好幾個色號。其他陣營的武將們都覺得這事不能說得太細,假裝沒看見吧。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我們班的郭嘉品德不太好,是我疏于管教了,我代他向你們致歉。給各位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荀彧大人,快把頭抬起來吧。”

“不是荀彧大人的錯。”

“是郭嘉不好啦,文若老師不用這樣的。”

“只是郭嘉而已,不值得荀彧大人低頭啊!”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石田同學和小喬能原諒他。”

“既然文若老師這么說了,這次就算了吧。”

“人家沒有真的生氣啦,周瑜老師氣得比較厲害哦。還有信長老師。”

不過是郭嘉,原諒就原諒了吧。不能讓文若老師為難呀。

“周瑜老師,信長老師……”

“咯咯咯咯咯,本人都不在意……無價值。”

“我不能說能原諒郭嘉。希望以后盡量少見面吧。還有就是,請不要單獨接觸小喬。我沒有那么心胸開闊。”

“周瑜老師,聽到你這么說人家很開心哦……”

“小喬,只有你我決不讓步。心胸狹窄也好,怎么說都行。我周公瑾愿意承擔一切評價。”

“咯咯咯咯咯……無關是非。”

郭嘉的騷亂告一段落,那么應該繼續找子桓了。

“石田同學知道子桓在哪里嗎?”

“曹丕嗎?沒在意。”

“我家主公和曹丕大人沒有選一樣的課,今天一天都沒見過曹丕大人。”

“文若老師找他有事?”

“沒什么,隨便問問。郭嘉就由我帶回去教育,你們早點回去吧。”

荀彧帶著郭嘉,告別了一眾陣營不同、時代不同的武將們,到了戰略實訓室。戰略實訓室有特殊結界,可以屏蔽一切外界信。這是郭嘉參與開發的系統,于是郭嘉埋下的追蹤器并不能被屏蔽,這一點也只有校長和郭嘉知道。

“來這里干什么?”

“文若老師要找少主,但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是吧。”

“是。”

“那么這里就是最合適的場所了。”

“什么意思?”

“文若老師應該聽主公說過我在無雙學院每個人身上都裝了追蹤器的事吧。”

“確實聽過。你是說能通過追蹤器找到子桓?”

“少主身上的追蹤器依然能發出信號,具體位置就是這里了。”

說著,郭嘉拿下耳釘,將圖像投射到大屏幕上。圖上只有一個藍點,那應該就是曹丕了。地點是男生宿舍三國部的天臺上,放大地圖以后可以看見藍點的位置正沿著天臺的邊緣緩慢移動。

這是要干什么?子桓嗎?怎么可能做這么危險的事!

“看來那件事對少主的打擊很大呢。”

“是啊,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可是,子桓是少主,無論如何不行該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我已經通知文烈先過去了,子文那邊子建會想辦法的。我們現在就過去,悄悄解決了,主公不會知道的。”

“但愿如此吧。”

“文若老師,現在天臺上只有少主一人,就試試嘉新開發的空降系統吧。只要幾秒就可以瞬間轉移到目標地點。”

郭嘉用自己開發的空降系統帶著荀彧瞬間轉移到了宿舍樓下。

“為什么不直接上天臺?”

“目前只開發到各個建筑的門口。”

“繼續開發吧,我會想辦法給你申請資金的。”

“文若老師真好~來抱抱~”

“郭君侯最好收回剛才的話,不然我無法保證您的人身安全。”

文若老師使用敬語了,上對下也用敬語了,措辭還那么書面語!這種禮貌性的微笑和溫和的語氣,完全就是一種對陌生人的態度。

重點是荀彧手機屏幕已經被喚醒了,這是要召喚武器的節奏啊!

就算是郭嘉也只能乖乖收回剛才的話,并且附上正式的道歉。

然而荀彧并沒有完全原諒他,盡管武器召喚是停止了,但關系僅限于同陣營的伙伴,師生情就是下輩子的事情了。郭嘉也只能換回了以前的對荀彧的敬稱,小心說話,不敢再惹荀彧生氣了。這種時候再有任何失禮的行為,魏這個陣營可能就要失去郭嘉了。

“荀令君,電梯在那里,可以直接到天臺的。”

“荀令君,樓層我已經按好了。”

“荀令君小心,有臺階。”

“還有一段必須要走的臺階,我扶您上去。”

本來想說抱或者背的,但郭嘉計算的結果是:被荀彧私刑的概率為32.36%,被勒令立刻滾出50米外的概率為29.48%,概率高達61.84%的是明天校內報紙的頭條為:震驚!學霸郭嘉失足墜樓,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學霸徒有虛名(編不下去了……)

郭嘉為了那么多還沒勾搭過的美女或美男,不得不小心謹慎,注意措辭。

“承蒙您的好意,我自己可以走,不勞您費心了。”

“我還能幫您做什么嗎?”

“請您離我遠一點,謝謝配合。”

文若生氣了,怎么哄都哄不好……郭嘉思考著平時用的一切話術,然而荀彧什么都不吃,依然是客客氣氣地用敬語與書面語和他講話。

上天臺的臺階只有六級,郭嘉覺得可能走過了半個世紀。荀彧生氣的時候從來不罵人,只會客客氣氣地微笑著把關系清零。

這種熟人被當成陌生人的感覺太難受了!

此刻的郭嘉寧愿被荀彧破口大罵,罵到懷疑人生也可以。或者干脆被打到照鏡子也不認識自己也好啊!

可是,荀彧是君子,從來不講粗俗的話,連罵人都不會。

一般情況下,荀彧不會動手。然而一旦出手十個郭嘉也會變成天上最美的流星,不過是從地球出發飛向宇宙最后變為塵埃的“逆向”流星。

這就是冷暴力嗎?荀令君什么時候怎么黑了!

果然是和主公混久了……

“郭君侯想要說什么嗎?”

“嗯……天臺已經到了。”

親愛的子桓: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往生去了。之前的事很抱歉,由于我的不謹慎讓您的名譽受到了損害,我由衷地表示遺憾。我認真思考了很久,終于想到了一個能挽回名譽的辦法。盡管有些痛苦,但是為了你我愿意這樣做。不用再牽掛我了,祝君好運。

愛你的Zhen

曹丕行走在天臺的邊緣,努力保持著平衡。自從接到這封信以來,他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甄原本是袁熙之妻,后來嫁給了曹丕。在來到無雙學院后,一切都可以重新選擇。甄依然選擇了子桓,子桓也念著舊情。夫婦暫且不論,就從男女朋友開始交往吧。

兩世的情緣,值得珍惜,就這樣下去不好嗎?沒有不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產生了裂痕。

甄喜歡打扮,那么就買買買。魏的少主給少夫人買東西還是能做到的,旁人也不會多說什么。

甄喜歡浪漫,那么就約會吧。別的不好說,一天一次還是有時間的。雖然很忙,但不差這點時間。

甄有點小脾氣,那就慣著她。女朋友就是用來寵的,誰還沒點脾氣。任性一點挺好的,畢竟連父親也沒說什么。

甄有點小心眼,那就哄哄她。別的女人當然比不上她,男人也不能比!不就是解釋嗎,她說想聽就解釋嘛。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總覺得和甄在一起有哪里不對。

子桓,我想借你的腰帶用。

拿去吧,送你了。

Zhen,上次送你的腰帶能還我嗎?有急用。

本來就是你的,給你。

子桓,以后我們少來往吧,對你影響不好。

我們是正常交往,無須在意流言。

Zhen,你在哪里?怎么沒來上課。

我們還是分手吧,永別了。

在天臺上的Zhen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曹丕的記憶卻產生了偏差。

“子桓……”

似乎有誰在呼喚他的名字,是字呢。這樣親近,這樣關切,如此令人……懷念?

為什么?為什么是懷念?

不應該用這個詞,可是沒有別的詞可以替代。

記憶中似乎有誰也這樣叫過自己。是一位故人,是一位至交,是前世有緣直到如今也不該斷絕的……

zhen……

是zhen啊。

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真的很抱歉。

就讓你再多等一會兒吧。很快的。我也要過去的……

眼前的景色轉換了方向,和電視一樣呢。鏡頭的轉換是一種藝術手法,景色的變化才是人生的樂趣。

zhen……

我來陪你了。從這里看到的風景和你曾經見到的一樣吧。或許可以寫首詩,你也要寫詩相和才行啊。

寫詩嗎?

zhen曾經會寫詩嗎?為什么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

“曹丕!快醒醒!”

“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不會是摔傻了吧……”

“應該不會啊,不是被法正的連結布接住了嗎?”

“可是從掉落的距離看,還是有可能會傷到大腦。”

“就不能想想辦法嗎?曹丕是你們魏的少主吧,你們魏的人就不能想辦法給他治好嗎?”

“如果有可能的話當然想。”

“那還不送他去醫院!”

“只有這個不能辦到。”

“這邊也有這邊的情況呢。感謝各位合力相助,剩下的事,我們這邊會自己解決的。”

“各位都是其他陣營的人,請不要再深入插手了。這次的恩情,荀彧銘記在心,以后有機會,在我個人能力范圍內一定報答。”

這是怎么了?荀令君似乎像其他陣營求援了,這有些不可思議……陣營不同的武將們聯合行動,似乎是干了一件有利于魏的大事。是什么事?算了,現在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扶著曹丕的是一頭金發的郭嘉,看起來居然是一副認真的表情?曹丕覺得自己可能眼睛出問題了,或者是沒睡醒。荀彧向其他陣營的武將道別之后,向曹丕行禮問安。

那個一臉陰鷙的蜀將暫且不論,那頭橙紅色的毛發不是三成嗎?這就要走了?

曹丕并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等到意識稍稍清晰一點的時候發現自己拉著三成的手,似乎已經很久了。

“就這樣拉著也沒有關系,也不是很在意。”

“不用說什么抱歉的話,就這樣放著你不管,我也會很困擾的。”

“你真的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能記得我還算不錯。還記得別的什么人嗎?”

“zhen……你連這個都記起來了!”

“那件事真的很遺憾,節哀吧。”

發生了什么?甄怎么了?

“還沒有完全記起來嗎?那最好別去想了,忘了它吧。”

“你們這邊的荀令君再三叮囑過,不能和你說zhen的事情。這也是為你好。”

“真拿你沒辦法。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告訴你,你會更在意吧。換做是我我也會在意的……”

“事情是這樣的……”

“既然子桓已經醒了,石田同學也該回去休息了。”

荀彧在三成將過去的事情告訴曹丕之前,就帶著郭嘉及時出現了。

“您昏迷了兩天,一直都是石田同學陪著您,也該讓他歇歇了。”

“石田同學也是,快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和奉孝呢。”

“我知道了。曹丕,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栗色的齊肩發被橙紅色的假發覆蓋,看上去又顯眼又不好親近,手中的紙扇作為武器看上去沒什么威懾力,瘦小的身材在三國武將看來還是個孩子,就算是頭上長角也沒能增高多少。頭腦聰明卻毒舌,意氣用事又意外的冷靜。如果沒有生錯時代,如果換了主人,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曹丕!你還好吧!這么大個人了,居然還……沒事吧……頭很痛嗎?”

“快躺下,先休息一段時間,不用急著起來。”

“再摔下來我可弄不動你!”

“只能讓石田同學受累,再陪您幾天。”

“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是魏班的學生,學業上的事我讓左近替我去上課了,反正我們選的課一樣。再說不是有郭嘉嗎。雖然不想承認……”

“班級事務暫時交給文烈了。現在的狀況暫時不要驚動令尊比較好。”

“想不起來的事就不要想了。有些事情本來就可能是錯的。就像我們以前相遇過,也算是個誤會吧。”

三成似乎不打算離開了,荀彧懷著擔憂欲言又止。那位溫和的君子整理好教案,準備去上課。郭嘉正了正衣冠,向曹丕行禮問安,使用敬語按禮儀說了祝福的話之后告退。在曹丕同意之后,也很有禮貌地向三成道別,然后自覺跟在荀彧身后半步的距離,顯得進退有禮。仔細一看,郭嘉居然把頭發梳得很整齊,衣服的扣子也好好扣好了,甚至拿好了教科書和筆記本。神情很肅穆,舉止很得體,除了臉還是一如既往地帥氣,就像換了個人一樣,一點都不郭嘉。

臨行前,荀彧似乎決定了什么,和三成說了些話。

“石田同學,可以信賴你到什么程度?”

“作為同學的話沒有問題。”

“我所希望的不僅是學院中的關系。”

“朋友關系的話現在是做不到了。我只能保證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為曹丕效力,和戰國武將無關的時候。”

“那么,子桓就拜托您了。請您在子桓還沒有恢復的時候一直陪著他。其他的是我會處理的。”

今日樂,不可忘。樂未央。為樂常苦遲,歲月逝,忽若飛。為何自苦,使我心悲?

“怎么想起念詩了?”

這是我的詩。

“聽起來像古代的漢詩。”

時至今日已經三千年了,曹子桓怎么樣也算是位古人了。

“我不太懂這些,我有一個朋友很喜歡漢詩,以后介紹你認識。”

啊,還真是期待呢。

“總覺得你變了很多,這一年來你有點不像你了。”

人都會變的,相處久了就會同化了。

“是這樣的道理。可是,我覺得人和人之間不一樣才比較正常吧。”

個性鮮明不過是文藝作品中為了寫作而故意強化的,現實中的人怎么會不一樣。

“就是這樣才會覺得奇怪啊!你看,我們說話的方式甚至是思考的方式都變得一樣了。有點可怕……”

如果我們都是幻想中的人,或許我們存在的本身就是虛妄的。我們以為的歷史也只是所謂的設定罷了。

“突然就話題沉重了。你現在不應該想太多。”

我記得zhen。

“記起來了也別太在意,要向前看。”

他叫劉楨,是我的家臣也是摯友。

“所以說要向前看。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命該如此。”

如果島左近也遇到同樣的事,你也能泰然處之嗎。

“左近嗎?他應該不會吧。他是個武人,如果連這些也承受不了,我也不會用自己一半的俸祿聘用他了。”

楨是文人。文人的內心都很纖細,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促動神經,所以不得不被人保護。然而我這個庇護者卻讓他為我而死。

“這不是你的錯!”

也不是楨的錯。父親和甄也沒有錯。

“是時代的問題,你只是一個人,不要太自責了。”

我不是人。從接受禪讓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皇帝。皇帝是一個象征,不是人,也不能成為神。皇帝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不過是一個辛勤工作和碌碌無為沒有差別的笑話。

“你現在只是無雙學院的學生。皇帝啊,過去啊,忘了它吧。”

那么你也能忘了豐臣秀吉嗎?為那個男人付出的生命,也可以隨它去嗎?對德川家康的怨恨也可以隨它去嗎?

“我……已經不在乎了。當初那位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也已經以生命為代價報答了這份恩情。現在,我不欠他什么了。再說,現在連信長大人都還活著,秀吉大人也還健在。家康也好貍貓也好,恨他也沒有意義吧。雖然還是有點在意,但也不是說一定要弄死他……”

楨重復了前世的悲運。他再一次為了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都是我的錯,我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都說了不是你的錯……”

如果沒有我,就不會讓家臣分為兩派互相爭斗。

“這是他們自作主張。生于武家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是命啊!”

子建的不得志由我而起。昂大哥戰死才成就了我。子文吃了我送的棗子被噎死了。熊弟、沖弟也因多病而早夭。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可是,我什么都沒做。什么都做不到。

“這些真的不是你能改變的。所以說你們這些文人太脆弱了!”

“你聽我說!我石田三成在還是大名的時候沒有少干什么喪良心的事。我死在六條河原,你學習那么好這個歷史事件你應該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我死在那里并不冤枉。”

“這些話由我來說可能比較奇怪吧。不過沒關系,已經過去了,我不在意……嗯,不在意……”

“我曾經當過監斬官,就在六條河原,有許多無辜的女性死在那里。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向秀吉大人進言要處死她們的。我知道她們是無辜的,但不覺得我做錯了。為了秀吉大人的天下,為了秀賴大人不被欺負,必須要這樣做。所以,在六條河原被處刑的人一點都不冤枉,就算是我也一樣。那不是我的錯,只是力有未逮。她們也沒有錯,只是命運不濟。”

“劉楨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是為你而死也是家臣的本分吧。無論是什么原因,能為你做些什么,就算是死也是可以的。前世怎么樣我不了解,只知道他冒犯了你的妻子才被殺的。這也算是為你挽回顏面吧,至少別都會知道你的妻子是個美人,但這個美人不是臣子可以隨便多看的。有這樣的妻子,你的評價也會提高吧。他這次也是為了維護你的名譽才自殺的。如果你真的愛他,就體諒一下他的這份心意吧。不要讓他死得不值得。”

“如果你想要家臣,我也不是不可以效忠于你。敬語什么的也不是不能說。還是說用敬語更好一點?曹丕……大人。”

“笑什么!我用敬語很奇怪嗎?”

“荀令君就可以,我就不行嗎!不是要和荀令君比的意思,只是覺得君臣之間應該要有點距離感吧。剛才那個郭嘉也用敬語了……”

“我們已經不可能作朋友了。你也要為以后做些準備吧。還是說我當你的家臣不夠格?我知道皇帝的位分很高,我一個異國人,俸祿也只有兩千石,位分太低的人侍奉皇帝不合適吧。”

叫我子桓就可以了。我們三國的習慣是叫字的,沒有特殊親緣和非正式場合都這樣叫。

“那你也叫我佐吉吧。三成雖然是通稱,但實際上親近的人都還是叫我佐吉的。”

“石田佐吉結印是什么?和我沒關系啦!石田散藥,這又是什么?我家真的有這種東西嗎?土方歲三?看名字都知道不是我家的人啊……”

三成為了突然萌發的好奇心,拿起新配置的手機,不太熟練十分勉強地使用語音檢索,了解了一些奇怪的信息之后,表情發生了變化。看著三成努力克制著想摔手機的沖動,用日語循環著念著一些像咒語一樣的話,曹丕竟有些安心呢。

“子桓,你是魔鬼嗎?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我不想看不想知道……”

“不,不對!你一個比我年代早一千多年的外國人怎么對在我之后的我們國家的文化這么了解!果然是學習好嗎……明,不,魏的人好可怕……不,不可能!再怎么學霸也不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在我們國家,公元19世紀以前鬼魂也是一種合法的存在。飄到異國他鄉附在別人身上也是一種存在方式。

“你是認真的嗎……我不相信……鬼魂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不存在的吧,不能存在啊……”

“才,才不是怕鬼呢。這不科學!科學也不行吧……不,如果說是子桓,或許可以……可以才怪呢!子桓也不可以,我不承認……”

我曾經附身在古書上,恰好被你翻過,于是就附身在你身上了。還有一個叫直江兼續的話癆替我給你傳過信呢。

我有一個皇后,謚號為“異”。就是《列異傳》的“異”,寫這本書也是為了記住有他這樣的存在。他隨我的謚號,被稱為“魏文異皇后”,和文甄皇后與郭皇后一樣是文皇帝的皇后,由于是第三個,所以名為“三成”。

“……子桓,不,曹丕,你是不是摔壞腦子了?”

我還記得我當過醫生,你是一只被我飼養的妖獸。可惜不記得后來怎么樣了。

“你是在說夢話吧……(這么嚴重是不是該通知家屬……等下給荀令君打個電話吧。)”

誰知道呢。

“子桓,說真的,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休息了。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我知道你們文人都喜歡幻想,但現在這個時候想太多真的對你不好。”

“會擔心的。你的父母兄弟還有你家荀令君會擔心你的……我,我也會啦!”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

“文姬小姐,您怎么在這里?天快黑了,這一帶不太安全,我于文則送您回去吧。”

“現在正是寫詩的好時候呢。我還有一個地方想去,如果可以的話于禁將軍也一起吧。”

“請務必讓在下同行!我有要保護您的責任,請您也體諒一下臣下的苦衷。”

“不會很遠的,是我們魏的勢力范圍內。”

洛水三千甜品店內來了兩位不速之客,店主曹植用一盒橙子型的甜點送走東吳的小吃貨以后,店內就只剩下魏的武將了。

文姬在平常坐著的座位上坐下,看著水族箱里的游來游去的熱帶魚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于禁能看到文姬的靠窗的位置坐下,緊鎖著的眉頭與認真的臉相配,不怒自威。曹植像平常一樣用田園風的歐式瓷器親自給文姬泡了一壺玫瑰紅茶,也照例拿了一杯加冰塊的檸檬水給于禁之后,坐在文姬對面。

“事情的始末不必再細說了。我這次過來依然是想為小說取材,對此您可以說多少呢?”

“很遺憾,我什么都不能說。”

“子建,看在我連續一個星期過來取材的份上,多少說一些吧。”

“這是公干自己的問題,誰也不能改變什么。”

“可是,自那以后,甄宓休學了,子桓也沒有再來上課。就連荀令君和郭奉孝也變得有些奇怪。”

“這些是父親叫你來問的嗎?我說了,不能說。”

“只是取材。曹公還不知道這些,荀令君再三囑咐過不能說的。”

“文姬小姐受過父親的恩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我們都是子桓阿兄一黨的,自然要為阿兄的利益著想。”說著,曹植看向于禁。于禁依然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在接收到曹植的目光之后,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并沒有說反對的話。

“文姬小姐,時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文姬嘆了口氣,心想這次又失敗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她也不再堅持。

于禁一路上只是在五步外默默守護,不說一句話。直到把送文姬到女生宿舍樓下,才帶著天生的嚴肅臉向文姬致歉。

“盡管同為魏將,但各位其主,請您諒解。”

文姬頷首致禮,在于禁的目送下上了樓。

現在的無雙學院已經不是原來那樣了,所謂的學院不過是一種對外的說法。無雙學院原本就是軍事學院,現在已經是需要戰斗的時刻了。如果可以的話,并不想與文姬小姐為敵。于禁如是想道,武人之魂在文學少女面前竟有一絲動搖。君不仁,臣不能不義。子桓是少主,為了曹魏的大義,必須忠于子桓。即使要與曹公為敵,即使會傷害文姬小姐,也不得不為。

戰略實訓室,披著西洋披風的戰國武將對3D水幕投影中的影像產生了興趣。

金發的武將闡述了原理,并演示數理模型證明了后續發展的可能性。習慣性使用敬語的武將說明了合作后的既得利益以及談判失敗即外交關系破裂。

帶著半臉面具的晉的武將經過一番內心掙扎,終于還是接下了來自魏的賄賂。只要有包子就可以了。說起來父親早先的時候也是魏的武將,并不能算是陣營之間,不過是魏的分家罷了。豆沙味的肉包有點一言難盡,但值得一試。

一眼看去容易錯認成別人的蜀將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一時間無法拒絕。陛下以前也是這樣吧。我是沒見過先帝,也沒受過陛下的恩惠。可是,家族受過荀令君和文帝的恩惠。原來就是魏將,只是為了自保才成為蜀將的。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荀令君的請求無法拒絕。文帝現在的情況,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和某位蜀將聲音相近的吳的武將不顧某位在電話那頭勸著勸著直接開罵的老臣,直接就代表自己的陣營同意了。還幫忙勸說還在猶豫的蜀將。陪著他過來的周瑜也覺得自己并沒有什么不能幫助曹丕的理由,就代表孫策一黨的東吳老臣們支持新主公的意見。

戰國的武將們也覺得曹丕的位分比較高,既然沒什么正面的矛盾,就應該幫一把。除了那位腦回路不太正常的信長大人,大家都是同意的。

于是作為唯一還沒表態的人,信長在諸將的注目下召喚了武器。

這是要干什么?這位大人果然是腦子有問題嗎……

諸將也喚醒了手機屏幕,做好了一言不合召喚武器的準備。

信長不愧是信長,他果然不負眾望,在思想和行為上又偏差了一個微妙的角度。只見信長重新選擇了召喚出的武器的形態,一柄如同黑暗魔法一樣的妖刀變成了一只白蘿卜。

這是……武器嗎?果然,是武器吧……

“郭嘉……是嗎。試著在這只蘿卜上弄一個3D投影吧。”

信長大人是童話故事里的后母嗎!不說說好的水幕嗎?水幕是液態,蘿卜是個固體好嗎!

郭嘉也不愧是郭嘉,他不負眾望,使用了什么沒說明過的黑科技,直接改變了在場的人類的意識形態,讓蘿卜在主觀上變成了水幕。

雖然不是很懂,在場的人礙于沒有人能反駁郭嘉以及荀令君又黑了幾個色號的臉,就默認了這種不科學。

投影是不可能投影的,但是信長居然說了句“好”,就這樣同意了。

晚到的兩位理科老師,穿著不帶盔甲的戰袍,戴著奇怪的帽子。一個拿著漂染過綠色的白羽扇,一個拿著白藍漸變的拂塵,除了表情上相互嫌棄,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

手執羽扇的先表態了:“事情都已經聽說了。吾人代表劉備大人和蜀漢舊臣同意加入。”

猶豫不決的撞臉蜀將聽了之后立刻也表態了:“既然丞相這么說了,我也代表陛下和蜀中遺老同意加入。”

“師已經代表晉的武將同意過了。我是魏臣,本來就是子桓一黨,連諸葛亮都同意了,我作為子桓的親友不可能拒絕的!”手持拂塵,身上扎著各種蝴蝶結的白面軍師習慣性地看了看身后。嗯,春華不在,很好。

得到了足夠的贊成票,荀令君在郭嘉的陪伴下上了指揮臺,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開始說正事。

“那么,無雙學院的師生們除了魏的舊臣以外都決定要參與了。事先說明一下,一旦參與,就絕不允許退出,也不能和不在場的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

“有空說這些,荀令君不如去游說一下你們魏的舊臣。”

“魏有魏的情況。大家都是為了理想而加入的。主公和少主之間,終究是要站隊的。受過主公恩惠的舊臣在現在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參與比較好。”

“都已經把我們拉下水了,還不能對我們說實情嗎?”

“既然不能完全信任我們,又何必來求援!”

“一切都是為了子桓。如果子桓不能恢復,我們的世界可能將會崩塌。”

“這話又怎么說?”

“那就由我來說明一下吧。各位有沒有覺得奇怪?我們大家都是不同世界的人,同一個世界也不一定同時。”

“那是肯定的,不是說了有前世嗎!”

“說起前世,各位都還記得什么?父母妻子,兄弟朋友?前世經歷過的事件都記得,死亡也記得。”

“那是理所當然的!”

“那么再問一句,各位現在幾歲?”

“18到35歲之間啊!看臉不就知道了嗎!”

“那么18歲以前的事都記得嗎?不是說前世,就是現在的18歲以前。”

“記得吧……應該記得……誒?怎么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在無雙學院以后的事了。”

“再問各位,35歲以后的事都記得嗎?我是說前世的。”

“當然記得啊,那么多重要的事怎么會忘記!”

“現在的18歲以前記不起來,可以理解為我們是穿越的,所以沒有之前的記憶。”

“對啊!我們世界都不一樣,就是穿越的嘛!”

“那么輪回轉世就說不通了。既然沒有輪回轉世,那么在此年齡以后的所謂‘前世記憶’又是什么?按各位現在的年齡,并沒有經歷過那些‘前世’,怎么會有記憶?”

“那就不是穿越,是輪回轉世。”

“那在此年齡前的‘今生’的記憶呢?”

“事多給忘了?”

“再怎么善忘也不會一點痕跡都不留。”

“……”

在眾人思考過人生依然不想講話的時候,郭嘉提出了一個可怕的假設。假設這個世界是虛妄的,一切都源于某人的想象,所謂記憶也只是一種設定。那么一旦想象的人停止想象,或者忘記了設定,世界也將崩塌。就像東方神話中的“梵天一夢”那樣,現在的世界會突然毀滅,新的世界會突然開始。到那時,我們還叫這個名字,但我們也將不再是現在的我們。現在在無雙學院的狀態是大家所希望的,相比以前已經太過理想,誰都不想放棄,那么為了維持現在的狀態總該做些什么。

看著將信將疑的人們,郭嘉拿起了剛才演示用的蘿卜,隨手將它橫放在水幕上。水幕立刻靜止了,看上去像是固體。蘿卜依然是蘿卜,但輕輕一碰就煙消云散。蘿卜突然氣化了!這不科學!按郭嘉的理論,世界已經開始崩塌。崩塌的原因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人的精神狀態將要崩潰。

“這太玄學了,我不能接受。”

“吾人同意郭嘉的看法。為今之計,必須先治好曹丕。其他的就是計算之外了。”

“這個世界的建構,我郭奉孝也參與了一部分。現在我能做的就是用科技使世界的框架暫時穩定。細節部分會由無雙學院上層和監察部的那些鬼神妖怪們用玄學修正的。但具體能維持到什么時候也很難預計,各種錯誤是回避不了的。崩了只能崩了,說實話我們已經盡力了。”

“子桓,說點什么吧。”

面對突然來訪的司馬懿,曹丕什么都不想說。司馬懿也不急著走,他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喝著三成給他泡的普洱茶,就這樣等著曹丕說話,一等就是大半天。曹丕依然什么都不想說,面對三成以外的人,現在的曹丕誰都不相信,連禮貌性的問候語也不想講。

曹丕以社會調查的名義和曹植住了一周,一周之后回三國部502寢室住。502寢室原來還住著徐庶、魯肅和文鴦,現在也被荀彧做通了工作換寢室了。徐庶和文鴦作為交換生轉到了戰國部,魯肅和郭嘉協商一致對調。新入學的曹休本來就是曹丕的親戚,住在一起也合理。郭嘉是有名的睡神學霸,但一貫懶散的態度讓荀彧很不滿。于是郭嘉被要求和曹丕住在一起,好好學習曹丕認真的態度。三成也因為和戰國部的人合不來,主動要求來三國部當交換生,自然要曹丕帶他。

就這樣,現在和曹丕同寢室的都是他的親信。曹休是他的護衛武將,郭嘉當他的參謀。三成在三國部沒有任何利益牽絆,很適合替他做一些不能由魏將出面的事情。荀彧把一起都安排好了。司馬懿覺得這些本來應該是他要替曹丕做的,沒想到應該是武帝一黨的荀令君居然偏心了文帝。被荀令君奪寵了,不過沒關系。司馬懿覺得自己也不差。前世和曹丕一直在一起呢,就算是死后也是“托體同山阿”。生不同衾但是死同穴啊。這是誰都搶不了的!想到這里,司馬懿突然笑了起來,并且一笑就止不住了。

正在替曹丕寫日語作業的三成,被突如其來的笑聲給嚇到了。他看著笑的仿佛鬼上身一樣的司馬懿,小心地放好了筆,自覺退到曹丕身后。

“子桓,這個理科老師好像壞掉了……”

“仲達以前就是這樣。”

曹丕還悄悄告訴三成司馬懿的正確使用方法。三成的好奇心又一次被勾起來了,他按曹丕教他的步驟,成功地看到了司馬懿當場表演“狼顧”。

“子桓……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仲達老師給玩壞了……”

“沒事,拍兩下就好。”

真的把他當大型舊家電了嗎?好像也是……三成還是不太放心,用手機打字查了一下司馬懿的信息。隨著電子屏上的信息一條一條往下劃,三成的表情變得非常可觀。

“曹子桓,你,不,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我覺得我需要一個解釋。不合理的也可以……”

女生宿舍的天臺上,一個短發的冷美人坐在圍欄上,姣好的面容畫了紅妝,看起來像剛哭過一樣,憂郁的眼神望著遠方,時而欣喜,時而哀傷。

馬超……啊,馬超……快過來吧……

樓下已經圍了不少人。他們把能說的都向樓上喊了好幾遍,美女不為所動,執著地在死亡邊緣坐著,只是低聲輕喚馬超的名字。

“馬超?馬超是誰?快去把他叫來!”

熱心的圍觀群眾不忍心看著美女把自己放在隨時會墜樓的境地,自發地去把馬超拉過來了。馬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到了樓下。他抬頭看到了樓上的美女,在認清那時王異的時候再也不能挪動半步。

“有什么都沖我來,你別做傻事!”

王異聽到了馬超的聲音,久違地露出了笑容,她縱身一躍,向著馬超的位置快速掉落。途中她召喚了武器峨眉刺,轉好了方向,對準了馬超的心臟。峨眉刺毫無懸念地刺入了馬超的胸膛,王異也摔在了馬超身上,被自己的武器所傷。兩人的血交織在一起,現場的非戰鬥人員自動撤離。

車禍現場也沒有這么慘烈。

然而當兩人被送去就醫之后,就什么消息也沒有了。論壇上的相關消息被屏蔽,一些用戶突然消失。圍觀群眾一個也沒有,談論起這件事的人以種種理由被勒令退出無雙學院。就像劉楨那時一樣,不留下一絲記憶。

“請讓我與您同行。”

“這樣可以嗎?跟著我只會有令人傷心的事。”

“不,是您拯救了陷于苦難的我。我愿意為您做點什么,讓這戰亂的世界響起和平之歌。”

“戰爭帶來的苦難波及到了婦女,這是士大夫的恥辱。”

“既然已經被波及了,我愿盡綿薄之力以報君恩。”

“我曹孟德定會掃清四海,許你一個太平天下。”

曹子桓的天下,百姓都有幸福的笑容。

曹孟德的太平天下,是子桓的天下。

作為子桓的兄弟,子建稍稍有些不甘心呢,可是這樣讓人覺得很安心。從一開始就不想爭奪什么,但是才能沖突了,旁人總想分個高下,讓人家兄弟鬩墻。現在,沒有什么能和阿兄沖突了,然而世界的惡意依然針對子桓阿兄。霜刀雪劍嚴相逼,阿兄還是文皇帝的時候,就因為思慮過多而未及白頭。現在,阿兄只是一位學生,如果再不得長壽,讓作兄弟的情何以堪!

子文是子建一黨,他想讓子建繼承父業。可是,子建是子桓一黨,從一開始就是要讓子桓阿兄繼承父業的。子建知道,父親還是魏王的時候,就已經是子桓一黨了,只是子文一直在外又是個武人,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父親與兄弟都是子桓一黨罷了。現在的父親失去了很多記憶,都是那場戰爭的錯,讓父親和子桓阿兄對立。失去的記憶,連同父子之間的感情一起陰差陽錯,站錯了隊。子桓阿兄現在因為劉楨的事又失去了更多的記憶。記憶失去的太多,竟然自行修補起來,擅自篡改了歷史。

“子桓,又想什么呢?”

“戰國的武將都像你一樣可愛嗎。”

“子桓……你是在模仿郭嘉嗎?”

“被你看出來了。”

“就算你用正常的語氣和臉說這樣的話,也一點都不像你。”

“郭奉孝這樣說就像嗎?”

“也只有郭嘉敢這么說話吧。”

“重新看一下文學常識第三題。”

“第三題怎么了?寫出三個與《孫子》相關的人名……孫武、孫權、武田信玄……孫武是作者,孫權和武田信玄是孫武的后代。沒什么不對呀?”

“仔細看小字,在題目下方。”

“我看看……學院中的人名禁止!那不就只有孫武了嗎……山本勘助也勉強可以吧……再想一個孫堅、孫策、孫尚香以外的孫權的其他血親……”

“還有一行。”

“還有啊……唐以前禁止?宋以后禁止?非中文地區禁止!女性禁止!武人禁止……這要怎么寫!子桓……嗯,文皇帝陛下,如果可以的話,請允許我作業調配一下吧。日語作業我寫,嗯,本來就是我寫……那食堂打飯我來,內務整理我做,好像這是身為家臣應該做的……我讓左近天天給你排隊買進口葡萄和戰國部限定款金平糖奶油芝士蛋糕!”

“理科和文史題,拿去參考學習吧。”

“于是第三題……子桓,你是認真的嗎?杜牧、歐陽修、鄭友賢……”

“各種限制之后的答案,不會錯的。”

“杜牧好像是寫漢詩的,歐陽修會寫文章,鄭友賢是誰?”

“這三人都給《孫子兵法》做過注寫過序。杜牧唐人,歐陽修、鄭友賢宋人。”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這不應該是常識的范圍了吧!子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是個三國武將……”

“皇帝不是人,當然什么都知道。”

“嗯,好像很有道理。”

藍色的戰袍透過櫥窗上的玻璃,印在出鞘的古劍上,在銅銹的影響下越發飄忽不定,竟如火焰一樣令人生畏。金冠上的紅寶石沒有鉆石切面,只是磨成了圓潤的珠子,就像是玩彈棋時的彈子一樣,能很好地辨識敵我即可,不在乎貴重與否。水晶杯中的葡萄汁總覺得很酸,喝起來卻很甜,細品起來就像是酒,令人懷念。上鎖的金邊玻璃門書柜里,盡是些成套的精裝書,時常打掃倒沒有積灰,看起來和新的一樣。

筆墨紙硯恰到好處地擺放在藝術木桌上,一塵不染,就連端硯也是干干凈凈,一滴水也不殘留。徽墨上的雕刻與彩繪繁復而富有寓意,金粉在古墨上熠熠生輝,全然不愿意被人破壞完整性。幾張宣紙被整齊地裁好,修過邊,表成顏色不同的卷軸,展開了錯落有致地疊放在一起,泛黃猶如宋朝的畫,紙上一字皆無。各種型號的湖筆按大小色號掛在川型筆架上,還有一支筆尖沾了朱砂的白色羊毫和吃滿墨看不出本色的狼毫架在山型鎮紙上,墨跡凝固了很久。

已經引退的中文老師卸去了一切職務,將家督之位傳給了子桓,安心過起了隱居生活。茶幾上的金邊瓷器中放著子建新研發的甜品,一如既往地重奶重糖,裝飾繁復得像古典藝術品。這是子桓會喜歡的品味呢。曹操也覺得這樣的甜品應該給子桓才能相稱。子建也是越來越懂事了,知道心疼家人了。可是,子桓像是沒那么貼心了,不愛說話有點不像他了。荀令君說子桓很好,成績優秀,品德優秀,和以前一樣讓人放心。不知為何,做父親的曹操卻放不下這顆心,總是為子桓擔憂。曹操有一種感覺,雖然沒有任何依據,總覺得他要失去子桓了。不是死亡帶走其中一方的那種失去,也不是情感上破裂而不相往來的失去。只是對子桓的記憶漸漸淡去,似乎將要忘記了。

子桓,是我的孩子,我很愛他,不想失去他。

可是,他是誰?

子桓的樣子、子桓的聲音都變得十分模糊,無法辨認。

是分開太久不記得了嗎?

明明是父子,怎么可能會忘記!

和子桓一起的共同經歷,也變得曖昧不清,不僅是細節,連主線也不太清楚了。

是過去得太久淡忘了嗎?

那么波瀾壯闊的過往,想忘都難吧……

是什么事?

似乎還有外國人……

信長……織田信長!

僅有的記憶,也只有信長了……

佐和山城的城主石田三成意外地得到了一冊很古老的漢典,一言不合就被來自明以前的外國鬼詛咒了。外國鬼說自己是皇帝,喜歡收集鬼故事。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鬼故事了吧……就算是嘴上不饒人的城主,遇上的是鬼,也不敢把內心的話毫無顧忌地一吐為快。只能假裝平等待鬼,看上去一點也不怕的樣子和鬼聊著天。

這是一個話癆鬼,和直江兼續有得一拼的大話癆。話癆鬼從詩詞歌賦說到人生哲學,無一例外,全是漢詩和漢典。

聽,聽不懂啊……可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城主不敢輕易接話,只是在適當的時候表現一下自己是話癆鬼的粉,以免被鬼詛咒。

眼看著天就要亮了,鬼一點要消失的意思都沒有。急于擺脫話癆鬼的城主苦思冥想,對策只有一個。

“我不太懂這些,我有一個朋友很喜歡漢詩,以后介紹你認識。”

后來,話癆鬼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在無雙學院見到了曹子桓……

話癆……嗯,不愛講話的話癆鬼,原來是三國的武將啊。

過程中似乎缺了什么,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子桓就是子桓,不是皇帝,不是外國話癆鬼。是人,名為子桓的人,三成的摯友。

“網課掉線了。”

吃著葡萄,試圖創作和歌的子桓,在三成的網課掉線半小時以后,很親切地提醒了對方。三成并沒有在意時間的延遲,他在《三國志》中加好了書簽,試圖重新掛上網課。努力掙扎了一番之后,網課依然沒有掛上。在三成將要向子桓求援的時候,郭嘉回寢室了。

郭嘉變得非常有禮貌,他看到了處于困境之中的三成,很正經的表示了同情,并且詢問子桓是否可以幫助三成脫離困境。

在得到子桓的首肯后,郭嘉用自己的筆記本登陸了網課平臺,以管理員權限把三成的所有網課記錄按照正常時間節點定時更新進度,連作業也準備好了一份和三成的實力相當的文件,預計分數在65以上。

郭嘉這么厲害嗎……不,這合適嗎……

郭嘉似乎看出了三成的內心有所動搖,他告訴三成,子桓的網課也是這樣過的,預計分數在90以上。只是形式而已,沒有人會在意的。反正學校系統也是郭嘉研發的,作業判定也是荀令君來判,沒什么需要親自去做的必要。

郭嘉說不定是個好人……三成的內心動搖得相當厲害,然而本人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決斗場,兩位教師發起了決斗。無雙學院是軍事學院,禁止私斗但可以決斗。決斗的發起條件很簡單,只要有兩位教師在場就可以了。然而,誰能想到,兩位教師居然要決斗。

紅方是游泳課的教師孫堅,綠方是手工課的教師劉備。絕不是因為出場次數少而不甘寂寞來刷存在感,此刻的他們,只是以教師的身份滿足決斗條件。實際對陣的,是以各自陣營武人的身份,從隱居的前主公回歸武人的身份。為了過去,為了家人,擁有了大義。上一代的恩怨,就由上一代的人解決吧。

雙方的意志很好地傳達給了對方。互為敵人,卻心意相通。

紅方的孫堅舉起了九環刀,正要揮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劉玄德,說起來,你好像是我女婿吧……尚香有跟我提起過。”

“曾經是過。后來令郎孫仲謀反悔了,就把尚香接回去了。”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一直愛著尚香,所以,只要她開心就好。選擇家族我也會支持她的……”

“權那混小子……不好意思,玄德啊,決斗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我突然想起了有些很重要的家務事要處理……非常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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