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視了一眼，葉成雖然恐懼那大頭尸胎，但大部分人還是表示同意，陳皮阿四也覺得可以試試。兩個悶油瓶率先走了下去，那么下面有危險的概率很低，要是真的危險到了兩個悶油瓶加在一起都無聲無息的中了招，吳斜再小心也是白搭。抱著這種心理，吳斜率先打著手電小心翼翼落了下去。洞穴開鑿的非常粗糙，又是個斜向下的地形，給吳斜的屁股磨得生疼。

下面走著走著就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只能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縫隙。這一路上依舊沒找到半點悶油瓶子的蹤影，顯然職業失蹤人士又當著他們的面表演了一出大變活人。吳斜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還不如當時果斷跟著下去，或許就能知道兩個悶油瓶為什么對這里這么熟悉，又隱藏著什么秘密。

張權抬頭看著巨大的灰色玄武巖形成的碗狀盆地，早已死去化為黑色巖石似的樹木組成的森林之中，赫然有著一片規模龐大的宮殿群。他之前的記憶只停留在秦嶺神樹頂端的棺材之中，仔細回想，隱約能想起一些和吳斜或者張起靈相處的片段，如何到達這里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看了一眼張起靈，卻發現對方也停下腳步正看著他，很顯然是意識到他真正從天命的影響之中脫離了。他沉默了一下，兩人就這樣在一片黑暗之中對視。

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都無法體會的，某種外來的力量在你的身體里重新塑造了一個新的意識，這個意識無論是習慣、性格、還是能力都與你一模一樣。“它”在某種目的的驅使下，向著某個你可能根本不想去的地方前進。無論你做過什么事，認識什么人，經歷了波瀾壯闊史詩一般的歷程，當你醒來，你依舊會忘記。

那些殘存的片段無法讓人感到心安，反而只會更加慌亂。但這種感覺，他們兩個都曾切實的體會過。那種你做的一切都不再是你的選擇的感覺，沒有任何人會喜歡。可他們沒得選擇，這是“張起靈”這個名字背負的可悲又可憐的宿命。張起靈那句你不該來是對張權說的，他也就是張權只要不在這個世界，天命的力量再強大也無法影響到他。但他來了，這個世界突然多出了另一個“張起靈”。就像是某種名為命運的東西在不斷推動著兩個“張起靈”，讓他們必須來到青銅巨門的門前。而張權的那句我必須來，卻是天命或者說是天道之下的“它”做出的回答。(沒錯，所有事情，所有陰謀，就是天道之上的我，作者本人在只配這一切……啊哈哈哈哈哈……先水一下數字……)

張起靈從不會欠人什么，但他對張權的態度少見的顯得有些復雜。他承認了張權，也帶給了對方與他一般的責任與義務。同樣的痛苦，現在他們都經歷過了。張權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神色依舊平淡。自從他選擇成為張起靈的“替身”的那一刻開始，兩人就被一條若有若無的線綁定了。

張起靈始終游離在這個世界的邊緣，他又何嘗不是？他目光沒有一點波瀾，對著張起靈淡淡的道：我們都是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

張起靈目光之中包含的淡淡悲傷也消失不見，轉頭向著云頂天宮走去。張權也沒有再開口，快步跟了上去。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懂張起靈，那是兩人獨有的幾乎不需要語言交流的默契。真正進入云頂天宮之后，兩旁就不像遠觀那樣壯觀，一切充斥著蕭索和破敗，也不知在這里沒有風吹日曬雨淋，是怎么殘破成這個樣子的。脫離了外觀那令人震撼的巨大建筑群，內部卻完全配不上云頂天宮的稱呼。正門進去，是陵宮的門殿，門殿大概有兩個籃球場大，兩邊是迎駕的銅馬車。在后面的深墻邊上，左右各是兩座黑色雕像，已經蒙塵。雕像面目猙獰，冷面怒目，似乎是薩滿的圖騰，上面的輔梁柱已經倒塌，瓦片云當摔了一地。

地面上還有散落的子彈殼，張權彎下身去伸手觸碰了一下，燙的驚人，很顯然不久前有人在這里開過槍。阿寧的那隊人已經走在了他們的前面，但他們對云頂天宮的了解并不比吳斜深多少，張權站起身來，對著張起靈點了點頭。

兩人前進的速度驟然加快，無視了四周戰斗痕跡和遍布柱子上方的子彈孔，繼續向著深處前進。通過前殿，便可以看到神道的衍生殿前面出現一道漢白玉二十拱長橋，橋上吊著兩條盤龍順著兩邊的欄桿纏繞。張起靈看了一眼下方，不知多深的護城河完全看不到底部的情景，且這么久的時間過去，恐怕早已經沒有水在下面了。

但河道上方橫著一道又一道鐵鏈，張起靈看了看鐵鏈的分布，毫不猶豫的對著不知多深的黑暗一躍而下。張權也立刻跟著跳了下去，兩人一前一后落在鐵鏈子上。那鐵鏈繃得很緊，兩人的動作又很輕，并沒有引起太劇烈的顫動。對身體幾乎絕對的掌控力讓他們二人就那么站在了鐵鏈上。隨后兩人動作同步的向著下一根鐵鏈落下，直到下方再也看不見鐵鏈。

張權向著一側河岸落下，黑金古刀插入墻壁摩擦出大量的火星化解著下墜的力量。反震的力量順著刀身傳遞至他掌心，卻無法讓他稍微松松手。距離地面有三四米的時候，他單手按在凸起的石塊上，將黑金古刀橫插入巖壁，松手落了下去，就地一滾卸掉力量站起來。張起靈看了一眼插在巖壁上的黑金古刀，心底大致估算了一下，縱身一躍落在那橫插在巖壁的刀身上，向下跳去的同時伸手將黑金古刀拔了出來，以同樣的方法卸去下墜的力量，抬手將那把黑金古刀扔回給張權。

張權頭也不轉伸手接住，向上看了看。這一路下來下墜了要接近二十米，上方早已經看不清楚，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向著兩邊掃了一眼，低洼一點的地方有著一隊兵馬俑，面沖著一個方向，看姿勢似乎正在行軍。張權將黑金古刀重新掛起來，兩人一言不發，向著兵馬俑朝向的位置走去。

張權沒有問張起靈還記得多少，張起靈也沒有問張權為什么會知道。此時如果張權看一眼扮演系統的面板，就會發現扮演度已然達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但他并沒有那個心思去特意看一眼扮演度。張起靈記得多少，他就記得多少。靠近墻邊的位置，兩人果然找到一個洋文印記，標志著曾經來過這里。

沿著河渠一直走到盡頭，河壁上雕刻著一個巨大的東西，下方有著一道被碎石掩蓋了一些的方洞。許多碎石都已經被搬開，洞口沒什么遮掩物，一邊的碎石頭堆里有一塊比較平整的，刻著一串毫無規律的洋文字母。兩人都看到了那個記號，這證明著他們并沒有走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