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大悲寺的名聲在江湖中已經被淹沒了,但當年祖師方丈將大悲咒打出去的余威尚在,藏經閣里面也藏著一些形形色色的武門書籍,所以,大悲寺里面的僧人都會學上那么一門武技壓身。
這句話怎么來說的好呢,即是大悲寺已經不在江湖之中了,但寺內弟子對于武學的修煉自然也不能怠慢,修佛心,修武道……
方丈常常看著不苦,在閑時不苦總會數著庭院內那棵老楓葉樹掉下的紅葉,一片、兩片……日復一日,終于在某一天的午時,方丈將剛剛七歲的不苦叫到了身旁,問著,
“不苦!不苦!……你七歲了,你是想修佛還是修武……?”用著咳嗽的聲音,方丈看似沒力的問著。
“師父……修佛是什么?修武又是什么?”七歲的不苦不太明白師父的話,便抬著頭,眼巴巴的看著方丈,問道。
“修佛即是修心,修武即是煉體,小不苦啊……你想未來是以一顆大悲之心入世,還是以一身武學造詣入世?”看著不苦,方丈寵溺一笑,耐心的解釋著。
“那什么又是入世?”不苦又是好奇,問題就跟問不完似的,接著問道。
“入世,即為踏入江湖……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不苦啊!你就是我大悲寺的門面……”接著,方丈重重的咳了幾聲,身有頑疾,只是不讓外人所知道罷了。
“那我自然修武……我要是天下第一了,就讓全天下的江湖人來我大悲寺觀佛……”一句話,想法很奇特,倒把方丈逗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哦……全天下,那我這小寺廟可裝不下……不過修武好啊……修武一途難走,不苦我希望你可以堅守佛心……”方丈點著腦袋,“不苦,從今天我,我要罰你在藏經閣內將二樓的所有武學全部給記下來,兩個月后我要檢查,落下幾本,我便要狠狠地罰你……”看著不苦那可愛的表情,方丈有些不忍,但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他能看的出來,不苦這孩子的天賦極高,無論是修佛還是修武一途,都會有極大的成就。
只是可惜了不苦選的不是修佛,不然可以讓他試試那已經幾十年沒人參悟過的大悲咒了……
小不苦聽得一臉懵,可立馬,方丈便就帶著不苦,往著藏經閣的方向走去。
大悲寺的藏經閣不是很大,但里面依舊有著一兩個年輕和尚每日打理,看到方丈來了藏經閣,紛紛行一佛禮,“方丈師兄……”
“阿彌陀佛……我帶不苦來了,還望兩位師弟能多照看一番……”隨之,方丈將不苦推到了兩個年輕和尚的面前,小不苦看的好奇便也學著方丈的樣子行佛禮,小嘴巴咕念著一句阿彌陀佛……
“方丈師兄……不苦他……”兩個年輕和尚看著不苦,微笑著點頭,后又看了方丈一眼。
“不苦選的修武……”兩個和尚還沒有說完方丈則是搖頭說著。
“兩位師叔……阿彌陀佛……”不苦兩只稚嫩的手掌合十,又對著那兩個年輕和尚行禮……
“阿彌陀佛……那就是天意了……方丈師兄請放心,不苦我會照看好的……”
其中一個和尚對著方丈點頭,便讓著另一個和尚把不苦領進了藏經閣。
“師弟,縱使不苦他選的修武,我還是希望他能在修武的同時保守佛心……”不苦被那藏經閣的和尚帶進藏經閣后,方丈叫住那另一個和尚,談了口氣……
“方丈師兄……我知道了!”和尚彎腰對著方丈,自然懂得了方丈師兄的想法,答應著。
隨后,轉身踏入藏經閣。
“咳……咳……”方丈重重的咳了幾聲,望著藏經閣,望著藏經閣的三樓,若有所思……最后搖著頭離去……
進了藏經閣,沒有數月的修煉是出不來的,方丈回了自己的禪房,看了看小不苦睡得那頭,無奈嘆氣,又聽得寺內悲鳴的鐘聲響起,便往這大雄寶殿緩慢而去。
盤坐在鎏金佛像前,大悲寺的弟子們開始了誦經念佛……
藏經閣有著三層,一樓是佛門百家的經文,修心之所,百書若讀,悟得,便可修的一顆赤裸裸的佛心,二樓為武學之地,掌法,拳法,指法,棍法各有其精,若是常人在此修煉個幾年,到了江湖便都可以稱之為一等一的高手,三樓為心法藏書所在,心法不多,可寺中弟子能領悟的人少之又少,多年以來,又因為藏經閣弟子的定時整理,心法丟失失傳了不少,到如今僅有一部完整的大悲咒和幾頁金剛經殘頁留存……
帶著小不苦到了這藏經閣,兩個師叔便直接將不苦帶上了二樓……
“不苦……這一樓為我大悲寺所有的武學精要,你要將其全部記下……”到了二樓,大大小小的書架子有著那么四個,平均一個書架子放了五六十本武學,四個書架子圍成一圈,中間空著一塊空地,是為領悟修煉之地,兩位師叔終究還是念著不苦年紀尚小,便輕言細語說著,“我和你普慧師叔會守著你的……”
說罷,兩個年輕的和尚便下到了一樓去了。
不苦看著兩個師叔的離開,沒有多說什么,就跟耍著小孩子的天性一樣,到了第一個武學書架的前面,想拿一本卻因為個子太矮夠不著,便從旁邊搬來了一個高階梯子,站上去,站的高了,一下便拿到了那本武學。
不苦下來,到了中間修煉的空地上,打開了那本武學,看著上面小人兒畫的圖形,便有趣的看了起來……
一日,兩日……
過去了一月……
當方丈帶著不苦愛吃的糕點入了藏經閣時,走上了二樓,卻怎么也找不到不苦了……
方丈有著嘶啞的嗓門喊道,“不苦……不苦……”
聽得方丈師兄的動靜,那兩個年輕的和尚也跟著上來了,看到方丈,彎腰雙手合十,喊了聲,“方丈師兄……”
“普慧師弟,普智師弟,不苦他人呢?”見到兩個師弟,方丈舒了一口氣。
“方丈師兄……早上是普慧師兄上來給不苦師侄送飯的,還看他吃的倒是開心,怎么現在就沒影了……”身后的普智和尚撓頭也是一陣不可思議,仔細在藏經閣二樓搜了一圈沒找到,納了悶。
“那就壞了,不苦他……”聽得兩個師弟的回答,方丈一下子便想明白了,連忙又是重重咳了幾聲之后,準備往三樓而去……
“方丈師兄,三樓不應該吧……”普慧攔到,“三樓已經多年沒有弟子去過了,早已經被我和師弟上了鎖……”
普慧說著,普智也跟著點點頭。
說是不可能,還真的不信,一個那么大的孩子了,能跑哪里去,說著間,方丈不理會師弟兩人,直接拖著緩慢步伐上了三樓。
普慧普智兩個和尚也跟著上去。
轉過樓梯,一角,上了三樓的門前,那已經上了的鎖被斬成了兩截……
而推開木門一看,看到不苦瘦小的身體盤坐立在三樓中間,懸空著,前面飄著一本暗黃色的書經……整個身體被金黃色的經文包裹著。
“那是心法大悲咒……”方丈擔心著,便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糕點,直往不苦的位置移去,速度很快,身法之間,便以一手龍爪手將懸空在經文法罩里的小不苦抓了出來。
頓時,大悲咒書經落地,不苦昏厥了過去,身體全身透著冰涼……
“兩位師弟,外面起一堆大火……”看著,方丈便吩咐了普慧普智兩位師弟,兩位師弟應道,隨后立馬動身下去。
然后方丈用著自己的手掌傳輸著一股股的氣勁往不苦體中打去,頓時,不苦的皮膚表面開始冒起了白煙。
不苦啊……不苦……你佛心未成,如何練的這大悲心法,方丈無奈苦笑不得,終歸不苦接觸到了大悲咒,方丈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不苦六七歲的心智如同一頁白紙,修煉大悲咒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他從未修佛,這般強行領悟大悲咒,心智可能會被吞食,喪失理智,從而淪落為一個殺人的惡僧……
方丈想讓不苦修煉大悲,只不過不是現在……
將不苦帶出離開了藏經閣,外面普慧和普智兩個和尚已經燒起了一堆大火,方丈走來,一邊咳嗽著一邊用著一只手將火堆的熱量吸收,再傳入到不苦的體中……
足足幾個時辰,普慧和普智已經不知道為火堆添了多少柴火,最終方丈停了下來,不苦的身體原先冰冷也已經好轉了起來。
隨即方丈便把不苦帶回了禪房休息……蓋了幾層被子,都還嫌的少了,又足足在被子上面蓋了好幾件僧袍,才放心,到了禪房門口,咳一聲,一口氣勁沒提上來,便虛弱的坐在地上,以著一門運氣調理。
幾日之后,不苦醒了,方丈將一口白粥喂入了不苦的嘴中,看著不苦從昏迷中醒來,帶著淚水……
方丈便輕輕在不苦的頭上拍了拍,“不怕……不苦……”
縱使此時方丈體中的頑疾爆發,但那對不苦滿眼的溺愛是藏不住的,“不苦……修武,藏經閣二樓,你記下了多少?”
“都記住了……”不苦點著頭,無論是二樓的拳法到掌法,指法到棍法,自己已經深刻的記在了心里,面對著師父的提問,咧開著嘴巴笑了笑。
“記住了就好……明天起,你得去藏經閣一樓,將佛門百家經文熟讀成誦,記背如流后,那三樓的東西你才能碰……”慈祥般看著不苦,方丈意味深長地說道。
“師父,三樓的東西我也全部記下了,一樓我不去行不行,明天我要去您種的那棵紅楓樹下,我要掃樹葉兒,數樹葉兒……”不苦擺了擺頭,半坐起了身來,一只小手拉起了方丈的袖子,方丈只感覺此刻自己的心都要跟著融化了。
“不行……不苦!你必須去,修武煉體固然重要,可修佛養心更重要……”方丈拒絕了不苦的孩子要求,搖頭,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不苦日后領悟大悲咒,也將是大悲寺重現江湖的時候。
藏經閣一樓再待個數月又如何?咬咬牙,就過去了……
看著師父的堅定,不苦低下頭去,知道是勸不住的了,便倒頭側身背對著方丈,用著嘴巴學著大人的打呼聲音,假裝睡去。
方丈搖著頭,嘆息一聲,心疼的看著不苦一眼后,離去。
第二天,方丈依舊把不苦帶到了藏經閣,在兩位小師叔的指引下,于一樓開始學習佛法,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被逼著學習一樣,縱使不苦能將佛經里面的內容記下,可是終究沒能理解到佛法……用嘴去學了,可是卻沒有用心去學……
數月之后,當不苦能把所有佛經記下的時候,兩個師叔便讓他離開了藏經閣,不苦高高興興的到了禪房,只希望能得到師父的一句夸獎,可是,怎么就找不到師父了……
于是又找到了大雄寶殿,依舊沒尋到師父,只看到了幾位師叔伯輩,焦急著在大雄寶殿看到了不苦,便連忙走到了不苦的前面,牽著不苦,直往大悲寺的塔林而去……
到了塔林,一片望去,莊嚴肅穆……不苦被師叔伯帶到了方丈的前面,此時的方丈靜靜地坐在一座最高的塔前,閉著眼睛,前面也跟著坐下了寺中所有的和尚,數下來就那么十幾個,他們面目表情帶著悲意,看著方丈。
“師父……”不苦到了方丈的旁邊,靠近跪了下來……
“咳咳……不苦啊!佛經記得如何?”方丈勉強睜開了眼睛,喘著大氣,命不久矣的對著不苦問道。
“師父……全記下了……”不苦回答,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不苦說著說著就要哭了,然后,帶著哽咽一句一句將一樓的佛經全數背出。
小孩子的那種郎朗聲音,讀經書的聲音在這大悲寺的塔林中回轉……
“好……不苦,不哭了……”
不苦念著,中途被方丈打住,然后方丈伸出了一只手,剛觸碰到不苦的臉蛋,就落下,沒了氣息……
頓時,不苦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身后的和尚們也跟著念起了經文,敲起了木魚,大悲寺的方丈在塔林中坐化圓寂了……
接著一位師叔伯將不苦帶出了塔林,看著不苦泣不成聲,便也沒有說些什么了。
倒是不苦自己的腳步,走著就到了師父種的那棵紅楓樹下,面向著紅楓樹的樹干,端坐,發著呆……
一日,兩日,數日之后……
不苦食水未進,倒是讓的寺中的師叔們有些擔憂了,一個名叫普癡的師叔走到了不苦的身后,便對著不苦說了一句,“小不苦,不要哭了……聽聞極北之地,有一長生之族,其族內身穿獸皮,菇毛飲血……善種雪蓮……若長得有千年的雪蓮,據說可以將人死而復生,白骨生肉……”普癡滔滔不絕的說著。
“真、真的么……”倒是這一句,還真讓不苦轉頭了,端坐了幾天,不苦的血色不見得變差,也讓普癡驚訝了起來。
“真的……師伯會騙你嗎?”說著,普癡從身后拿出了一個背籮,里面裝了好一些經文和盤纏,還有一張地圖,推到了不苦的前面,“不過去采這千年雪蓮,我該讓誰去呢……?”
說完,普癡摸著下巴離開,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