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傘的女子輕身踏過那條小溪,油傘兒往牛頭的牛角上一勾,往后推了一把,到了小梨花的身旁,將小梨花扶起,用袖子幫小梨花臉上跌跟頭沾的一些泥漬擦掉,輕輕拍了拍小梨花的后背,“小梨花,不怕不怕……大姐在呢!”
安慰了許久,小梨花才抬起了頭,看著自家大姐,真好,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毛發炸開的老黃牛,鄙夷著,“大姐,這山上怎么會有老黃牛……?破山連條正經的路都沒有,哪會有什么砍柴人……?”
倒是小梨花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林木山,還真是一座破山兒,除了動植物多了些,連半個房屋都沒瞧見,上山的路也是沒有……
“我看不一定……”撐傘女子握拳頂著下巴,思考片刻,“說不定這老黃牛就跟那砍柴人有關……”
“不是……大姐,我不明白,咱家公子為啥非要找那砍柴人呢?”小梨花問著,然后只看到自家大姐用著油傘繼續勾著那老黃牛,牽著走。
“聽說咱們公子最近接了一個生意,沒有這砍柴人,公子想要殺的人就殺不了……”溫柔女子笑了笑,解釋著。
“大姐你說笑了,公子可是天下殺手館的館主,底下那么多江湖殺手,一道追殺令下去,天下響應,還怕殺不了一個人……”小梨花更是疑惑了,砍柴人不就一個鄉野樵夫嘛?沒有他,公子還會殺不了一個人?
“可是這個人不能下追殺令……小梨花,江湖事你了解的不多,公子要殺的一人,是武越皇室的二皇子,一旦江湖與朝堂牽扯的太深了,整個天下,就亂了……”大姐無奈搖頭,真想不明白自家公子怎么會接這么一旦生意,只聽得最近那二皇子身旁跟著個老前輩,公子這步棋下的,太難了……
聽得牽扯了太多,小梨花便不再多問了,再問多了,那公子以后知道了,會生氣的。
大姐牽著老黃牛,可老黃牛也就像是在跟她犟勁似的,牽不動,于是這大姐將體中氣勁匯入手中,一扯那油紙傘,才勉強將那老黃牛拉走了一步。
這牛,真犟啊……
嘆了口氣,大姐可不信邪,今個兒一定要將這牛牽上山頂,因為他相信著,這老黃牛定和那砍柴人有關。
“姐姐!你這樣是牽不動大黃白的……這老牛犟,吃軟不吃硬!”
看著大姐牽的費力,于是小梨花也跟幫忙用力,卻不料這個動靜讓遠處一棵樹上的少年郎兒看的迷糊了,連忙喊了一聲。
少年郎兒大約十五六歲,長得稚嫩,穿的也破爛,說完這句話后,便從樹上慢慢的爬下來,到了小梨花和大姐的面前。
“大黃白……?”小梨花表情疑問著,“什么大黃白,這老黃牛叫大黃白?真難聽……呸呸呸!”吐著舌頭,這小梨花對著那少年郎翻了個白眼,少年郎年紀與著小梨花相仿,同齡人之間,自然極易交流。
“難聽……你個丫頭知道什么?我給老黃牛取這名字的時候他可高興壞了……”少年郎不見得對這小梨花有好眼色,便轉頭到了大黃白的身前,將大姐的油紙傘拿下,撫了撫牛頭,又從旁邊拔了一把牛草,喂食著大黃白。
“小兄弟,這牛?是你的……?”溫柔大姐輕聲問著,將油傘兒打開,扛在肩上。
少年郎兒不說話,倒是靠近了大黃白,像是在嘀咕著什么。
“喂……我大姐問你話呢!你跟牛說什么悄悄話……”小梨花一怒,想過去教訓這個不禮貌的小屁孩,但被大姐攔住。
“你禮貌嗎……?”少年郎對著小梨花質疑了一句,然后對著溫柔大姐回道,“大黃白當然是我的,你們又上林木山干什么?采藥還是尋什么?”
問了問,自己又猜了猜,然后好心提醒著,“采藥在這半山腰就行了,別再往上了……”
“小兄弟,往上有什么……?”大姐感覺這少年郎藏著話,問道。
“不會是有老虎吧?”小梨花插了一嘴。
“小丫頭真聰明,不止老虎,大蛇,惡狼,都有……”少年回答著,然后牽著大黃白準備往山頂走去。
“我們要找一個砍柴人,小兄弟見過沒……?”大姐在后面接著問道,不料那少年卻一直上山,沒有回頭,走著間還從旁邊拔起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喂……你……”
小梨花剛想臭罵一頓,卻被大姐捂住了嘴巴,噓了一聲,“小梨花乖,跟著他走……”
小梨花點著頭,然后兩個姐妹花兒便跟在著那少年郎的身后,上山。
上山之路還真是不好走,這兩個姐妹花于大地方待慣了,縱使用了氣勁來爬山,卻始終都追不上那還牽著大黃白的少年郎。
小梨花納悶了,大姐也是疑惑,那一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大姐看了一眼,沒有氣勁,也不像是個修武者,怎么爬起山來,不帶喘氣的……
走了許久,快到了山巔,少年郎從一處草叢兒穿了過去,是一片豁然開朗的平地。
大姐帶著小梨花跟著穿過這一片平地,大約有百米之寬,平地兒很整齊,像是被刀從中間削開了似的,已經長滿了雜草,少年郎兒牽著大黃白往這平地上的一處木屋旁,將大黃白栓在了木樁子上,轉頭,看著這兩人,問了聲。
“你們找我干嘛?”
“你是砍柴人……?”不容置信,小梨花臉色一變,快步走到了少年郎的周圍打量了一番,“就一個小屁孩,公子為啥偏偏要找你?”
倒是身后的大姐沉默片刻,她已經猜到了眉目,便對著那少年砍柴人,說道,“我家公子想請小兄弟殺一個人……”
“殺人……?殺誰?”少年郎用手摸了摸牛頭,稚嫩的臉上冒著些靈光,“你家公子又是誰?”
“想不到……想不到啊……那砍柴人竟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就在砍柴人問著,小梨花一著急,要將自家公子報上名來,卻身后出著一聲,響亮喊道,“芍藥兒,小梨花,勞苦你們了……”
從山下一躍輕功飛上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風雅公子,手持一把白墨折扇,身旁邊還跟著兩個漂亮的姑娘。
“砍柴郎……在下殺手館落雪,今帶著四位侍女,前來拜訪……”
跟著,落雪公子儒雅謙虛道。
“你要殺什么人跟我有什么關系……?”砍柴少年郎看著這白臉兒的公子,沒愛搭理,繼續撫這大黃白。
“您隨便開個條件,只要能殺那人,我都允你……”落雪公子將折扇打開,往自己胸口上撫了撫,落雪公子穿的是白羽貂皮大衣,神態自若,身旁跟著的那兩個侍女看起來也不簡單,一個高挑兒膚色白如純雪,一個兒瘦小面態靦腆。
高挑個兒的叫水仙兒,瘦小的名為小靈芝,與之前的大姐芍藥兒,三妹小梨花一起,為這殺手館落雪公子手下的四朵花兒。
“不殺不殺,我有規定要守這山,要守這大黃白……”砍柴少年郎直搖著頭,可不答應。
見到砍柴郎不識抬舉,小梨花俏臉一怒。
“大黃白……?是什么?”落雪公子一問,身旁跟著的那兩位侍女也不知道,搖著頭。
“公子,是那頭老黃牛……”小梨花立馬說了出來,然后從旁邊拔下一把牛草,對著大黃白,喊道,“大黃白過來……”
砍柴郎不屑一笑,一個小丫頭能有什么辦法讓自己的牛說過去就過去,撫了撫牛頭,說著,“得了,丫頭……我這大黃白,他可不愛跟著你……”
卻不料,大黃白竟然自己掙開了木樁子上的套繩,向著小梨花走去。
砍柴人一陣急迫,連忙追在大黃白的屁胡后面跑著罵道,“回來,你這有奶便是娘的玩意……”
喊不住,到了小梨花的前面,直接吃起了小梨花手上的牛草,逗得落雪公子手下的幾位侍女呵呵大笑。
氣喘吁吁,砍柴郎沒好氣著,對著落雪繼續問道,“你要殺誰……?”
“您答應我了……?”落雪公子還有些不敢相信,連忙回答,“武越二皇子,韓柒……”
“江湖事我都不想管太多,還是朝堂之上的事,大黃白,你還真會選啊……”一陣氣不過,砍柴郎一肚子的火氣,“能殺,不過得有條件……”
“那就好,條件前輩請隨意開……”落雪點頭,能讓這砍柴郎答應,他自然高興。
“那小丫頭,我要娶她……”然后,砍柴郎指著小梨花,有著一股不甘,“并且我下山之后,她得為我守山,守著大黃白,不然就殺不了……”
聽到這一陣消息,落雪公子閉眼,沉默了片刻,表情帶著思索。
倒是不遠處喂食著大黃白的小梨花一愣,什么鬼?什么鬼的就要娶她?這種事,自家公子能答應嗎?自己也不可能答應,還看了一眼砍柴郎不情愿的表情,小梨花受夠了,連忙轉身對著落雪,說道,“公子,我不要……”
卻不料聽到的是落雪點著頭對砍柴郎回答道,“允你……小梨花可許配給你,但要你殺掉韓柒之后……”落雪答應著,但留了一手,然后對著小梨花無奈搖了搖頭。
“一個月之后,我殺他……”砍柴郎極不情愿的伸出了一根手指來,“大黃白選的,哪怕殺錯了,也是他選的……”
落雪驚訝,驚訝的不是砍柴郎能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限,而是這砍柴人的決定竟然讓一頭老黃牛來定,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落雪公子沒有多問什么,而是接著問道,“一個月若是殺不了呢……”
“殺不了那就不娶了,證明天不讓他死,大黃白選了那丫頭也沒用……”說著,砍柴少年郎搖著頭轉身進了自己的木屋。
“公子,您真要將我許給他?許給他一個小屁孩?”不時,小梨花走到了落雪的前面,眼睛有些濕潤。
“別哭了,小梨花……韓柒能不能死就看砍柴人的了,雖然也不一定殺的掉……”落雪輕柔著對小梨花說道,縱使小梨花只是他落雪的一個侍女,但畢竟跟的久了,也有著一些感情。
“我讓芍藥兒在這一個月內都陪著你守山如何?”
“可是那也不能……”小梨花想繼續說著什么,有大姐在這破山上陪著自己,肯定要好多了。
倒是落雪公子沒聽小梨花之后要說什么,直接帶著另外兩個侍女離去。
下山途中,高挑的侍女水仙兒忍不住了,她和小靈芝兩個人是四姐妹當中最沉默寡言的,但此刻,她要說,“公子……您何等身份,何必要被一個山野樵夫牽著鼻子走,你若一聲令下,我和四妹必將他擒下……也不必苦了三妹……”
“擒他……?哈哈哈……水仙兒!你可知道那山巔兒的平地……”聽著水仙兒的話,落雪一笑,“那是他一刀削開的,你和小靈芝擒他?我們怕是一起上,都擋不住他的一刀……”
搖著頭,他落雪也只是偶然中得的情報,這所謂的砍柴人,對刀意的領悟,已經不亞于一劍開天斬皇城的桃花劍仙顧子行了……
芍藥兒和小梨花在木屋外面等了許久,卻不見那砍柴人出來,奇了怪,此時的老黃牛大黃白竟然十分溫順的跟著小梨花。
等得不及了,想再去問些問題,小梨花便牽著大姐芍藥兒的手往木屋走去,走進木屋,卻在木屋里面看不到砍柴人的影子,只留下的一張用著粗糙墨水寫了幾個大字的黃紙:
夫已去,妻善待黃白,待歸,勿念!
拿著那張黃紙,小梨花呸呸呸了幾聲,什么都是什么啊?臭不要臉小屁孩……
嘴巴上說是那么說的,可小梨花臉上卻是紅彤紅彤的……
第二天,韓柒等人從客棧醒來,韓柒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有些納悶,也忘記了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了,推開房門,卻看到南宮有問幾人,一人不差,整整齊齊的坐在這家客棧里面的桌子上,掌柜的叫小二上了些簡單的吃食和茶水,韓柒下了樓,看著幾人對坐互相看著,也不說話,韓柒納悶了,叫了掌柜的一聲,問著,“他們這是怎么了?”
掌柜的也回答不出,搖著頭……
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韓柒直接坐到了幾人的旁邊,身體輕松著伸了個懶腰,拿著一個饅頭,剛想吃入口中,卻被南宮有問截住,
“臭小子,不準吃……這女的是那老毒蟲朱無眠的孫女,怕她下毒……”